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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荣,公孙冀文身边一直跟着的忠心侍卫,也就是那个墨房老板。可是那日她见的肖荣,却很精壮,而墨房老板却有些消瘦,实在不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一直在幕后帮着衿尤的人,便是公孙冀文,她也不懂,他到底欠了衿尤什么,便可以为她铺好了那么多路。
衿尤走在前方,说来也奇怪,公孙冀文以真面目见人,然后门卫也让他们出去了,并且还没有人阻拦,只有几个有心的人,去通知了冗煜。
她没有问为什么,这个时候也不想知道关于任景以外的事情,她只想救下来他。
那树上铁锁挂着的黑溜溜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干涸的血还是真正的皮肤颜色,他干裂的唇和抬不起来的眼皮,证明了这残酷的事实。
衿尤一来,便就立刻跳上树,想要解开这铁锁,却被一旁的看守拦了下来。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衿尤,而且还跪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没了力气去与他们抗衡。
“放开我啊!”
公孙冀文便护着衿尤,却听到衿尤的质问,他只是回答:“你让我带你过来,那只是过来看看。”
“你!”
站在他身后的衿尤,走到任景面前,可怜的看着他,“任景,我再也不喊你富贵了,再坚持一下,我便再求求哥哥。”
旁边的苍蝇,转在任景身上,还有的血肉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些小虫子,她抖着手,将它们赶走,又求着公孙冀文,给任景点水喝。
可是无人应答,他只是带她过来而已。
眼看着任景的生命特征越来越弱,天也越来越阴沉,好像在多一阵风,这天就下的瓢泼。不过这样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还是没有下出来雨。
他身上结块的淤,刺痛着衿尤的眼睛,衿尤不忍心,将任景的手掌放在自己两个手上,给他搓着,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抖着唇为他哈着气,为他带来一点儿温存。
任景渐渐有了反应,动着手指回应着她,脸上带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任景,我们去和哥哥认错好不好,我们去认错,然后你不会再在这里受罪……”
“小……小衿……”
任景抬起手指,想要动,腰间的铁锁嘎吱做响,磨碎了衿尤的希望。
她一把抓住,狠狠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喃喃着:“我们……去认错……”
“小衿……钱,钱袋……”
衿尤看向任景的腰间,那个沾满了血的钱袋,衿尤拼命的摇摇头,一点儿都不想听任景说话,他现在,这是要做好了不肯说的准备。
远处男人四指并拢,青筋暴起,瞄准了山头挂着的男人,突然箭已出鞘,刚好,穿了他的心脏。
箭头还带着温热,滴在了低处衿尤的脸上,一滴,两滴,三滴……公孙冀文皱着眉,冷冷的眸子看向拿着弓弩的冗煜,对上他染红的眼睛,两个人倒谁也不退缩。
“任景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遍了整个山的石壁上,回转了几次,也传到了一堆人的耳朵里。
才跑一半的尤十八,手里正捧着一壶水,也怔在了原地,小小的身子直直的跪在地上,磕的生疼。
他还是来晚了……
任景的嘴里,全部都是鲜红的血,衿尤想要帮他塞回去,可是无能为力,他的手越来越凉,好似掉入了冰窟。冻的彻底。
天慢慢转暗,不同于别的下午的艳阳高照,风也慢慢吹起,奇怪的是,它吹的竟不是热风,有些转凉。拍打在她的脸上,拍的生疼。
衿尤不停的为他的手哈着气,而任景却撑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拽下腰间的钱袋,弯着头,想要递给下面站着的小小的人。
“刷!”
任景身子抖了一下,随着令一只箭的袭来,他彻底没了声息。一旁看守他的人,走过来想要看看任景是否真的死去,却被发疯的衿尤拦下。
那只钱袋,掉在了地上,不该有的重量,在松软的地上砸了个小小的坑。衿尤哭着喊着拾起了它,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自己的怀中就要抱任景下来。
可是无能,没有钥匙打开铁锁。发酸的感觉冲上鼻头,喉咙哽咽的发不出声响,她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阵猛咳,竟咳出了血。
公孙冀文慢慢走进,对着旁边的人开口:“放下他,他已经死了。”
侍卫看了一眼远方的冗煜,没有指示不敢上前一步,若是向任景这样死的可悲,谁还敢再忤逆冗煜!
公孙冀文突然扭头,对着冗煜,声音抬高了几分,仍旧阴沉。
“她已经攻心,再不治今天煜尤营死的不是一个人!”
只见那个人抬了抬手,便消失在这一闹剧中,他们将任景放下,可是到了衿尤怀里,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哥哥啊!你为何要这样做!”
天突然刮起了巨大的风,卷起来的叶子打在衿尤带有血的脸上,划出一丝血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那黑色的天,闪了几道雷,便呼啦的下起了大雨,瓢泼。像是这么长的日子中积攒的怒气全部倾倒。百姓们纷纷出来看这场大雨,都激动的跪了下来,感恩这天带来的馈赠。
可是谁又知,这天是不是再哭这一个月来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的忘魂?一个接一个死去的皇帝和无辜的百姓?
衿尤拉着任景,可是怎样都抬不动他,好几次自己都绊倒,倒在泥泞中,将白色的衣裳上弄的全是泥土,周围因为鲜血染了一地。
“富贵,我带你回去,我们不要睡在这里。”
她接近魔怔,侍卫帮她她都不让,而尤十八抹了把不知是水还是泪,便同衿尤一起扶着,衿尤已经看不清面前到底是谁,就连是尤十八,衿尤也不让碰。
“姐姐,景大哥已经去了,你就让小十八背着他上路吧。”
衿尤突然站在一旁,扣着手上的血,狠狠的点了下头。伴着雨水。
第130章 待嫁
她亲自将他葬在任如老家门口的大树下,因为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他应该最希望的就是这里,那个煜尤府,有太多不好的记忆给任景。
他可能没有快乐过。他的快乐全部建立在衿尤身上,像一只木偶,被别人牵动着脾气。
她打着木伞,慢吞吞的走在回煜尤府的大道上,抬头看了一眼碧潭方向,齐子罗将它修建的刚刚好。
刚刚好因为下了几日的大雨,碧潭水涨,那水坝调整了水量的大小,也正巧顾得上百姓的用量。成兴县到邺城的运河修建也停了工,反正下着雨,现在也都不需要这个河流。
前面是一个水坑,衿尤没有看它,只是望着前方,直到被一只结实的臂膀拉回,扯到了马车上。
衿尤只是笑了笑,望着面前的人,现在她都脆弱成被人一揽就没了抵抗的地步,想想也是可悲。
衿尤摩挲着手中的木镯,她终于明白,锦州时任景整日趴在桌子上在干什么,当时还在嘲笑他做细活,现在真是想去死。
那木镯已经被摸的圆润,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少次想要送给自己,却收了心思,那只是块儿小小的乌樟木,越久越散发着香气,似乎一闻,仿佛又看到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衿尤伤心的人。
……
“整日待在这个山头,就算是山头大王也少不了烦闷,小衿要不要让我每天来陪你玩啊?”
“多吃点,多吃点,你太瘦了,有时候都觉得大风一刮,你就被吹走咯。”
“又不是我们的孩子,干嘛和他们聊的那么开心?”
“昨日上茅房,看到一只小狗,我就逗他,谁知它反倒咬我,还好我反应快,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
“没什么啊,小衿,最近那只小狗又叫来个小猫,整日和我斗。”
“小衿,你终于回来了,快,我送你一个东西。”
“没,没什么。”
“病秧子哪去了?”
“哟,七大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受不起受不起,我们可受不起着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对啊,王爷你就是得好好管管自己的嘴。被打那么多次还是管不住自己。”
“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小衿啊,这里可有你的名字。”
“小衿,这男人真傻,你说就一会儿,怎么就等不了了?还挺那么急燥。”
“我最近想了许多,也做了许多,小衿看到了也罢没看到也罢,自从我们从锦州回来,我发现你们的时间和我格格不入,我之前想的都是怎样能填饱肚子,怎样能娶到媳妇儿……”
“小衿,你不让我说也好,不说也罢,我拼命的学习,认字想要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我想要再去和他们学个武功,起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说能保护自己,起码不给你添乱。”
“就算小衿瞧不上我这个土包子,现如今你宁可找一个与他五分像的人来埋汰自己,为什么不敢去找他?”
……………………………………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那三个字,可是字字都关心着她。
仿佛面前又出现那个笑意盈盈的男人,长得很黑,但是不丑,十分憨厚俊俏的脸。
衿尤十分后悔在最后那几日,她故意躲避着任景的示好,原来他一直都在暗示自己冗煜要做什么事情,可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他宁愿去找齐子罗解决这件事情,却从未让自己有过一丝难过。
她现在倒不想知道任景想要说的事儿,只是拼了命的去找齐子罗,那肯定有是关于一些不想让衿尤知道的事儿。
马车临上山,被一个妇人拦了去,却看到是那个接生婆,她拿着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穿着陈旧的蓑衣,大声喊着:“姑娘!姑娘!”
衿尤慢慢探出一点点头,被侍卫用伞打着,她将接生婆招呼过来,语气轻快的问:
“婶子有事吗?”
其实也不轻快,只是相比这沉重的雨点,声音倒也没显得那么狼狈。
“上次给那个漂亮妇人接生时,不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兄弟给送过来的吗?他说你有偏头痛,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治治,俺就磨了些白芷,冲在茶里服用。这不才晒干就下了大雨,上次忘了和你说,看到你们山上有马车印,俺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你们。对了,这药每日一副就好。”
衿尤不知怎样接过,然后道谢,接生婆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却没有看到衿尤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因为大雨迷了一群人的眼睛,包括衿尤。
她的头倒在车壁上,因为颠簸,被磕了几下。公孙冀文将手放上去,任由车子颠簸,倒也不会伤了这个傻姑娘。
这几日她的院子禁闭着不让任何人进,今天出去下葬任景,才让冗煜得了空,来找衿尤。
衿尤独自空坐在床上,这心里自然也是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一个跟在自己后面说话的人,而自己的门又被突然推开,衿尤红着眼睛看着那个黑乎乎的模样,那个人不高兴的问:
“小衿,你怎么又哭了?快别哭了,是不是因为那个病秧子,走!我们去讨伐他去!”
她伸着手,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