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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翼微微叹息一声,心想道:可能是我交际圈子实在太小了吧,自从上了大学之后,除了经常在一起的朋友之外,也就只有这九个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了,以后真的应该扩展一下交际圈子了。再看玄辩,发现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态,遥遥望着远处巍峨雪峰的最高处,额前碎发滑向两侧,将玄辩那略显秀才气却又不乏武将风范的脸庞勾勒得更加俊朗,倒真似一个经佛法浸润多年却又未能超脱的智者。
〈着宛如初生婴儿般纯净的玄辩,吴翼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龙梦凌所赞美过的盛唐“诗佛”王维,嘴角不经意间牵出一丝浅笑。如果此时玄辩突然吟出一首诗来,那他简直就是王维再世了。恰好王维也是酷爱钻研佛经之人,这样一对照,更觉玄辩身上散发着一股盛唐诗人独有的气度。再配上远处高耸的雪山,此情此景当真如同诗一般,空灵淡远,余韵悠长。
正自胡思乱想着,一股雪山寒风迎面吹来,吴翼只觉鼻子一阵寒凉,眼泪差一点儿被冻出来,一晃神间突见玄辩转过头来,正与自己四目相对。
被玄辩发现自己在偷偷看他,吴翼大感窘迫,强笑道:“现在的你跟我刚见时候的你不太一样。”
玄辩淡淡一笑道:“那次是因师命难违,不得已向你们出手。不过,那时跟我和穷诸交手的人是卓赤练,说起来我并没有和你们产生过正面冲突。”
吴翼点头道:“嗯。确实如此。之前我们与太虚、巨壑、竭世、枢机都产生过冲突,却没和你还有穷诸交过手。说实话,在进这座蓬莱古阵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和穷诸跟另外四个广录派大弟子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现在看来,却又觉得很不一样了。”
玄辩笑道:“有何不同?”
吴翼道:“怎么说呢?广录派本是崇尚佛法的门派,门下弟子虽然不是和尚,也不需要斋戒之类的,但是研究那么多年佛法,应该也能大彻大悟了。但是我所见到的广录派六大弟子里。感觉只有你和穷诸更像是经佛法浸润多年的人,穷诸虽然话很少,但看得出来他的心中是一片纯净的,而你则更像是个修行多年的智者,即便你的话也不是很多,但是我觉得你似乎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以旁观者的姿态把一切都看明白了。有些事无需多说,有些事多说无益,所以大多时间保持沉默。这就是我对你的印象。”
玄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一开始时你们以为我和穷诸与另外四人是一样的败类。所以之前斗法大赛总决赛的第一场比赛结束时,我要去替龙妍解穴,你们才会横加阻拦,以为我要暗害她,是也不是?”
被玄辩说出实情,吴翼大感尴尬,却也无法否认,只是讷讷点了点头。不过听玄辩亲口说出广录派的另外四大弟子是败类这样的话,倒让他颇感意外。很多人在外人面前都会处处回护自己的同门。就算师兄弟不和也绝不肯让外人知道,而玄辩却毫不避讳地说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是“败类”,着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见吴翼点头承认,玄辩又是几声大笑:“在外人看来,广录派是个精通佛法的门派,必定人人都是一身正气,实则不然。想那《天龙八部》中的鸠摩智。是个极富盛名的得道高僧,但为人如何就不需要我多加评判了。很久以前,我和穷诸也与太虚巨壑他们一样,是个十足的‘败类’。虽然深钻佛法,却也只是研究,并没将那些道理放在心上。至于后来,我和穷诸因为种种原因,突然顿悟了,从此再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也被师门众师兄弟们排挤,被视为研究佛法研究得走火入魔的异类。”…;,,;。。
吴翼看着雪光与霞光共同映照下的玄辩,突然觉得他十分的了不起。在这个世界上,堕落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若要从堕落中顿悟进而在精神上达到一个崇高的领域,却是比登天还要难。但是玄辩做到了,穷诸也做到了,不管从前他们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能够突然顿悟成佛,过往的一切也就都不再重要了。
这就是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吴翼竖起大拇指道:“你们很了不起。”
玄辩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说不上是了不起,只不过是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活了太久,有些事情便觉得不那么重要了,也就不愿去理会。很多事情自己心知肚明也就足够了,以旁观者的姿态笑看人生,要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明白得多。”
吴翼这才想起,玄辩作为广录派大弟子,已经活了上百年了,做他爷爷的爷爷都是绰绰有余的,也难怪他会把一些事情看得如此淡然,心里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但转念一想,玄辩再高洁也是广录派的人,广录派的人与魔为伍,他终究还是他们的敌人,还是不要和他过多接触比较好。
闲聊间,龙进已经将该问的话问完了,拎着讹兽从结界里钻了出来,众人急忙围了上去询问结果。龙进举了举手中的兽笼,指着里面犹在怒盯着双眼但却被一个大核桃塞住嘴巴骂不出话来的讹兽,笑着道:“这小东西知道得倒还不少,整个于澜城它都跑遍了。据它所说,向东走下了山进入到一片冰川之中,那里有破阵的关键。另外,之前姜毓裳所说过的‘金云’,也要到那里才能有办法看到。至于到时该怎么做,我猜不出来,也就没办法让这小家伙开口了。不过那边有人在等着我们,是去年入阵那四十人中的四个,我们可以跟他们会合之后问他们该怎么做,他们肯定能知道。”
当下,众人收拾了东西便向东面前进。由于之前姜毓裳曾说过,于澜城内到处危机重重,因此一路上龙进不断指着前方询问熟悉路径的讹兽这里有没有危险或者是这个方向对不对,若得否定答案他们就继续前行,若得肯定答案他们便停下来四处查探一番,找准了正确方向后再继续前行。
⊥这样一边探索一边前进,众人走走停停终于下到了雪山底部,远远看见前方一条狭长的峡谷。那峡谷很窄,勉强能容两人并排通过,峡谷两侧是笔直上下的挂着厚厚冰层的几十丈高的峭壁,峭壁之上便是重重积雪,松软如同蛋糕上层层堆叠的奶油,危险地覆在峭壁之上,似乎随时都会倾倒下来。
五人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去,尽量将踏碎雪花的声音控制到最小,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不少。众所周知,覆盖松软雪层的高山最易发生雪崩,只要说话声音稍大,音波在空谷之中回荡震颤了雪层,厚厚的积雪就会倾倒下来,将途径的旅人深深埋葬。
若是在山脚平地发生雪崩,凭五人的身手倒还能够逃出生天。可是如果在那狭长的峡谷中发生了雪崩,大雪如瀑般倾砸而下,他们定是插翅难逃,立时便会被深深掩埋在雪堆之下,即便有龙进的结界保护,此地处处机关阵法暗藏,他们也绝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碰触到什么危险的机关,他们同样会葬身于此。
众人正小心翼翼地向前行着,南宫俊突见前方有异,急忙抢前两步拦住众人,比划着指向前方,用口型向众人道:“前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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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回龙转驾望金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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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前方有人,众人急忙探头望去,正见一个身穿白色狐裘、头戴银狐皮帽的女生骑着一只雪白的猛虎向他们招手。众人只觉这女生看上去十分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这女生正是仙禽门下嫡传女弟子嬴秦。嬴秦与虎都是通体雪白,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早已与万里积雪融为了一体,若不是目力极好之人,离得这么远真的很难发现她的身影。
见众人发现了自己,嬴秦伸手在白虎的脖颈上拍了两下。白虎得到主人的示意,两只前爪一抬纵身跃起,踏着虚空奔至众人面前。嬴秦却不下虎,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伸手向左前方的山脚处指了指,要他们跟着她过到那边去。
此时众人见到熟人,心情大好忙跟着嬴秦绕过左前方的山脚,转而向西北方向行去。走了没多久,众人便见到前方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座冰屋,屋前竖着一个支架,上面挂满了各种打来的猎物以及风干的肉食,显然便是陷在于澜城中的那几个人搭起来的居所。
嬴秦四处看了看,见周围雪山上积雪还算结实,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四个人轮流在盘龙峡谷的谷口守了一年,终于等到有人来了!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终究还是怕发生意外引起雪崩,刻意压低了嗓音。
龙进也压低声音道:“这次我们一共来了十个人,有五个留在了前面四座城里。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了。”
嬴秦闻言,一脸惊讶地看着五个人:“十个人中竟然有五个走到了于澜城,你们真是太了不起了!”几乎就要惊呼出来。
他们当初一共四十个人,能够进入于澜城的也仅仅只有四个人。那么多重艰险,这么几个人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啊!
吴翼嘿嘿笑道:“也没有了,多亏你的同伴们帮忙,要不我们早就被灭团了。”
嬴秦摇头道:“别这么说。这蓬莱古阵我们比你们熟悉,知道就算有我们这些人的帮助,修为稍微差一些的人也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冰屋之前。嬴秦推门请五人进去坐。那冰屋从外面看来不过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内里却是别有乾坤,足有一百多平米大。众人一踏入屋门,只觉屋内温暖如春,定睛一看却发现屋子里竟然还烧着壁炉。整间冰屋内部完全就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英国建筑风格,倒有些像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中所描绘的神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住所。
壁炉前,几个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靠近火焰取暖。见众人进来,全都面露喜色。急忙上前将众人迎到壁炉前烤火。一副小清新模样的鬼谷门弟子何学忙着去给众人烧热茶,山西祝氏家族的次子祝炎楠去给众人取新烤制的牦牛肉。江南听雨阁大弟子万俟藕芋则抱来木柴将壁炉内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
何学道:“于澜城不分白昼,常年都是黄昏时的雪山景象。你们这一路闯过来估计是非常辛苦了,喝些热茶暖一暖就靠在壁炉这里睡一会儿吧。”
陈黄鹰急忙道:“不用睡不用睡,你直接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行了。”天知道他们这一天睡了多少觉了,再睡下去脑子都要变成糨糊了。
万俟藕芋见这五人精神奕奕,一点儿都不像大战疲劳的样子,不由奇道:“当初我们四个打到这里的时候都累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你们怎么还这么精神?”…;,,;。。
一年前,他们四十人一同误入蓬莱古阵。经历了一轮轮的血战,从一座城跳到另一座城,伤亡惨重。等到最后,只剩下了嬴秦、何学、祝炎楠、万俟藕芋四个人顺利到达了于澜城,却已是浑身血污精疲力尽了。当时,四人眼见周围一片白雪皑皑,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只觉连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心中一阵焦躁立时便引发了天人五衰的最后一重表现不乐本座,自此堕入阵中,真的就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了。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