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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的妈妈似乎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伤痛就有人上门来重新揭开了她的伤疤。
“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还要重新再提!我女儿已经死了啊!就不能放过她吗……”她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脸颊,绝望的哭泣声透过指缝漏了出来。
曲墨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手指不停的抠弄着木椅的扶手,指缝里扎了满满的木刺。
唐柔的妈妈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将唐柔自杀的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原因,唐柔打小便腼腆,没有多少个朋友,受了欺负也不说。他妈妈的工作很忙,平时没有时间管她,时间长了便出了意外。
唐柔在礼拜五的一个雨夜跳楼自杀了,尸体上有被鞭打过,被用刀子划过,还有烧伤、甚至性侵的痕迹。
唐柔妈妈捂着脸哭着:“都是我,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竟然要等到小柔死后我才知道他生前受了那么多罪。”
“我女儿留下的日记上头都写清楚了,是校园暴力!是那两个女的害死了我的女儿啊!”红着眼睛的女人突地又变得疯狂:“都是她们害死我女儿的!可到了最后竟然就因为证据不足全部都被放了。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我可怜的女儿就那么死了……”
“我女儿死了,为什么她们还活着……为什么她们……还活着……”
低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绝望钻到了曲墨耳朵里,她慢慢的握紧了双手,眼神黯淡。是啊,凭什么她们还活着。
烧伤,刀伤,鞭打,性侵。
“行刑。”曲墨眼前突然间浮现出了宋琦死去的模样,还有车上装着的汽油,发了呆,“他在处刑,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唐柔自杀的地方在哪儿?!”两个人一块儿问道。
……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顾成正站在天台上头,没想要跑,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个人往哪儿站着。
护栏断掉了一块,两个人人就在那块站着,风一吹身体就摇摇晃晃的,快要从十二楼一头栽下去。
王琴琴就被绑在一旁,绳子被顾成紧攥在手里。她身上淋了一身的汽油,不住的哭叫着:“我错了,叔叔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对不起小柔,是我对不起小柔,我知道错了……”
一声声的哭叫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来由的让曲墨一阵阵的心烦。
陆延亭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了顾成,却迟迟没有动作,顾成要是掉下去,那孩子也活不成。
顾成嘴里叼着烟,牙齿不住的嚼着烟头,眯眼望向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王琴琴哭的喘不过气来,紧张的瑟缩着。一双眼睛肿起来了,吓得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叔叔,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陆延亭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她脚边上突出的护栏,然后转过头看了眼王琴琴,来回试了好几次王琴琴这才反应过来了。慢慢的朝着护栏旁挪着,将手上捆着的绳子,小心翼翼的穿过了那截护栏内里,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她慌得连哭都都哭不出来了,身体只一个劲的抖着。
“你们了解那种自己所爱的人被人害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突然间顾成开了口,声音低哑。“我知道我有罪,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可是就算是要死我也得拉着她们一起死。”
“血债血偿,她们得偿我女儿的命,我去偿还她们的命,从这里跳下去一切都就好了……”顾成声音有点哑:“我明明都报仇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甘呢?”曲墨突然间开了口,小步往前挪动着步子,慢慢接近着他,淡淡的开口:“为什么还觉得不甘心呢?”
“最近有学校聘请你去当大学高级讲师了吧?比现在这个小老师的工资要高出很多呢,以后的日子应该会逐渐过的轻松了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因为这种该死的事情毁掉自己一辈子呢?”
顾成转过头呆呆的盯着曲墨。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样,眼圈红了起来,视线逐渐模糊了,声音尖利:“我女儿的日记都写出来了学校里有人欺负她,连名字都写出来了,可是……那些人却什么都没做,他们说是自杀所以就那么匆匆结案了啊!”
“如果他们当时做些什么的话,稍微做点什么的话!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顾成开始有些疯狂,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愤怒染红了一双眼睛:“就不会这样了!”
似乎是曲墨的话刺激了他,顾成红着一张眼往后挪了挪身体,愤怒的盯着举这枪的陆延亭:“你知道我没有救到女儿的心情吗?我女儿死后我连句道歉都没有听到!你知道我的悲伤吗?现在来感受一下我的感受吧!”
话音刚落,整个人一仰身就从楼上跳了下去,连带着跟他绑在一条绳子上的王琴琴也朝着下方栽了下去。
尖叫声响起的那瞬间,陆延亭猛地开了枪,打断了两个人相连的绳子。王琴琴吊在外头摇摇欲坠,吓得没了声音。
一瞬间曲墨也冲了出去,抓住了那半截绳子。巨大的冲力,让她肩膀处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啊!啊!”
她半拉身体都吊在了外头,却依旧死死的拽住绳子,想要把顾成拉上来:“抓……抓紧了。”
“为什么要救我?反正我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顾成一双眼都是空洞的,仰头直勾勾的盯着曲墨。缠绕在手背上的绳子一圈圈的松了。
“你他妈的给我抓紧了!”曲墨的声音尖利的快要刺穿耳膜,声音才落了地,顾成就松了手。
“砰”的一声闷响,地下开出了一朵艳红。
曲墨呆呆的趴在上面。双手还死死的握着那半截绳子,风一吹,飘啊飘啊的。
曲墨眼里只剩下了那一片艳红,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慢慢的往下滑着。
陆延亭颤抖着身体将她拉了过来,伸手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你吓死我了。”
曲墨呆愣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回了神,靠在陆延亭怀里发着呆。视线越过陆延亭的肩头看着瑟缩在一旁发着抖的王琴琴。
沉默了好久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呆呆的朝楼下走去。
陆延亭放心不下曲墨,将王琴琴交给组里的其他人跟着他走了下去。
十二楼楼底,已经被警察包围了,顾成的尸体在地上炸开了一片艳红,被警察挡在外面的女人疯狂的尖叫着,嘶哑的声音一路钻到了曲墨的耳朵里头,尖锐的像在脑袋里不住旋转地尖刀一样。
曲墨扶着墙壁喘息着,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眉心。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开心吗?”
陆延亭愣了愣,“你说什么?”
“救下了孩子你开心吗?”曲墨慢慢地转过头盯着陆延亭,手指直直地指着被人抱下来已经吓傻了的王琴琴,“她的身上也背负着人命呢。”
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她还……是个孩子。”
顾成的前妻突然间冲了出来,朝着王琴琴扑过去,口中还不住地尖叫着:“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所有啊,为什么她还活着!!凭什么!”
几个警察立刻上前抓住了她,将她困在原地,不让她接近孩子。
那种情形很奇怪,好像那个什么也没做却失去了丈夫孩子的女人才是危险的,而那个害死了别人的孩子的小孩受了点伤,便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曲墨没有动,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惨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法不责幼,法不责老,法不责众,那么。要法有什么用?
“因为是孩子所以原谅她吧,因为只犯了一次错所以原谅她吧,因为谁也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所以原谅她吧……呵呵。”
“那个孩子把一个家弄的支离破碎,害了一条命,因为是个孩子,所以不追究任何罪行,真宽容啊。”
说罢了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了陆延亭一个背影。
“小墨……”
曲墨猛地停住了步子。低声问了句:“讲述复仇最终的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的故事,有吗?”
没有等到陆延亭的回答曲墨就直接离开了,步子像是被量过一样,每一段距离都一模一样。
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一家花店,花店透明的窗户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里面的人见到了曲墨,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花往背后藏,脸色白了白。
曲墨慢步朝他走了过去,倚在门前看着他身后露出的半拉白色的花朵。“乔先生,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乔斌猛地将花朵放在了一旁,不自在地伸手往下拉了拉衬衫,“我就是来看看。”
曲墨没有回话,只倚在门边上看着眼前的人。
很快乔斌便坚持不住了,垮了肩膀,将花束又抱了起来,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她是我的学生,我得去看看她,她是个好孩子,不该有那样的结局。”
顿了顿,乔斌突然又开了口:“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早一点察觉到事情变得失控了就好了。”
曲墨愣了愣神,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唐柔?”
乔斌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花朵,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原本就是唐柔的老师,那时候王琴琴和宋琦都是他班里的学生,那时候他还是个新人,不是没有察觉到学校学生的暴力行为,可说到底都是小孩子,而且她们也都是好学生。
虽然说和校长还有周围的老师都说了不少次,可得到的结果只是她们都是些小女生,又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由着她们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由着她们吧,由着她们吧。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每个人都这么说,于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到了最后,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从十二楼纵身一跃,彻底的惊醒了他。
“我试着用我所能做的一切去补偿她的家人,可是,失去孩子的伤痛不能够以任何方式得到缓解。”
乔斌垂眼看了眼身旁惨白的花朵,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后来机缘巧合下我知道了唐柔的爸爸是顾成,也知道他去了王琴琴他们的学校当老师。然后,我就也来这个学校应聘了……”
“我很纠结,我知道她们害死了人,可我也不能够放任她们不管。想要她们受到惩罚,但也不想要她们被人杀死。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所以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一直关注着她们,还有顾成……”
“我……”他说得话颠三倒四的,曲墨还是从他零碎的话当中听出了事情的始末,“所以,你在家里贴了那么多张的学生照片是想要了解你所有的学生,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可还是太迟了,不是吗?”乔斌脸色也是跟怀里花朵一样的惨白颜色,“这位小姐,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先离开这儿了。”
曲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超市买了些水。
折回去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愣,随即又转开。
曲墨移开了视线,皱起眉头低声喃喃了句:“这个城市是不是只有这一家花店?怎么就能这么巧?”
项邵青拿起了一束百合,从钱包里抽出了些钱放在桌上:“不用找了。”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便推门出来了,站在曲墨跟前,“你也来买花吗?”
曲墨从鼻尖哼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