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仔细说说,我兴许能帮帮忙。”罗书记言归正传。
“土地都卖光了,人死了之后还得买地方埋葬。城市化建设这样蓬勃发展,工业用地、商业用地以及居住用地都十分紧张,哪里还有闲地方埋葬死人哪。罗伯伯,你们做官的也是难噢,听说先前您在这一方面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呢,都是为人民办事啊——可是,把墓地分配在那样一个枯草丛生,荆棘遍地的穷地方,爷爷的心难安哪!这不,现在又要让子孙们聚在一起,说要好好商量商量解决的办法呢。”宦淑仿佛也觉得事情麻烦,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模样。
“这也确实是件不小的事情嘞,但是你天远地远的,回来一趟也忒麻烦。”罗奇斌劝慰道,“这样吧,我帮着留意留意,事情有了什么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出门在外的人,也难得你这样为家里人着想啊。”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赞叹。
“其实也不一定是非要回去不可,叔伯姑嫂都在尽力解决,我又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宦淑像是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叹气道,“但是您知道的,做后辈的,总得尽点儿孝心。亚琳如今在这儿安顿好了,她倒是说‘不让父母担心就是尽了最大的孝心。’我想着有罗伯伯在长沙的庇佑,我又何至于在上海让您为她担心?!”最后一句话说得话中有话,连宦淑自己也觉得惊叹。
“说得对,说得对,还得劳烦你多指导指导她。”
“我一定尽心尽力,伯伯您放心。”
“行行行。”
“伯伯注意身体,再见。”
“再见。”
二人极其愉快地结束了这场谈话。所谓的相互照顾就是一桩礼尚往来的买卖,宦淑生来就会做。
母亲在先前的来电中道:“你爷爷也真是太过较真的一个人,不过是抗战时期的一个小兵小卒,还硬要和罗书记的父亲一样,要求死后埋葬在烈士公墓里。自己家又没什么权势能力,还整天嚷嚷大叫个不停,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是她母亲新近学来的成语,言下之意又是怂恿女儿从政,走仕途。
“就她一个人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受了这么高等的教育噢!”宦淑的婶母赞叹。
“是爷爷给取的名字好,‘淑’就是‘书’嘛,怪不得做事精明,头脑灵活呢。”宦淑的堂嫂接了话茬,为她丈夫辩解。她丈夫也是受了教育,但是不成器,在亲戚间也不得人喜欢。都要怪父母当初给他取的名字,叫覃宦建,“建”与“健”同音,原本期望他健健康康地成长,但没想到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真是这名字的罪过。
罗亚琳道:“你家里人真逗,连名字都要深究。谈论一个人成不成器,还要根据名字来界定。我先前还跟你母亲说,要是全都这样联想的话,你叫‘宦淑’,肯定是温婉贤淑(可实际却是爱慕虚荣);你堂哥叫‘宦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是虽然不成器,但头脑却并不简单);你大堂妹叫‘宦美’,肯定得美貌出众宛若天仙(可实际上长相平庸,一点儿也不好看);你二堂妹叫‘宦惠’,绝对是天生的贤妻良母(可从小就是假小子,泼妇的性格);最小的堂妹叫‘宦芳’,馥郁芬芳,听起来好像又是书香气息——你母亲不高兴了,她不允许同辈的子孙比她的儿□□秀呢!我又说,你亲弟弟叫‘宦君’,翩翩君子,王孙贵族的命运呢——她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宦淑嗔笑,她母亲一向听信罗亚琳的话,也早就认定罗亚琳为她的“干女儿”,无论她说了什么,都会听信她几分。但罗亚琳从小跟在罗奇斌的身边,官场上阿谀奉承的话听得多了,每逢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也都带了一种深谙世事的官腔官调儿。官宦人家的生活环境让她既娇气又早熟,既蛮横无理又谙熟世事,很多时候,她虽然表面上笑意迎合宦淑父母亲的喜怒哀乐,但口中从来不称呼宦淑的父母为“干爸爸”,“干妈妈”。
和罗奇斌一样,看人做事都是带了一双势利的“火眼金睛”。
“倒不知她会如何看待林振宇?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海上漂?”宦淑心底思忖。
“覃宦淑,这是我刚刚核查过的融资项目,你负责今天之前把它做成报表。”已是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林振宇走上楼梯来,扣响宦淑的房门,站在门口像个上级一样命令道,绝口不提昨夜之事。不过是酒后的胡言乱语而已,他可能早就忘记了。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罗亚琳听见了陌生男子的声音,便从洗漱间里出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赞叹道。
林振宇没有过久停留,只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一个那么漂亮的人!”第一眼看见他的人都会这么认为,罗亚琳和宦淑也一样这么认为。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天气渐渐凉了下来。空气里的燥热日渐褪去,骄阳也不再似火,水泥地面上的灰尘随风轻轻飘扬起来,倒不像是煮沸的锅在冒烟了,宦淑想起自己之前的譬喻笑了笑。四季交替,年轮变幻,人们的生活在有规律和节奏地推进着。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和所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这些无根的海上漂们忙忙碌碌,在楼道间进进出出的,倒像个本地居民,长长久久地扎根在了这里。天微凉,宦淑打开那存储衣物的橱柜,一股樟脑丸的气味,风衣又被拿了出来。穿着那束腰的修长服饰行走在狭窄的弄堂巷道里,偶尔看见巧妇们从屋子里拿出来翻晒的萝卜干,大红枣以及仲夏晒制的干菜,秋日的阳光凄清而不失温暖,有时一两片迎风飘落的梧桐树叶覆盖在那暗红干瘪的大枣上,倒也觉得它们像是要抓住这“秋老虎”远去的尾巴。
“挂面就是面食中的败类。”罗亚琳和宦淑对坐在餐桌旁,用竹筷挑起那苍白而又韧性的面条怨声载道。
宦淑认为,罗亚琳总结得十分精辟。她也厌恶粗茶淡饭,餐桌清冷,食品匮乏。要不是前几日交通费用超支,礼服租金又透支,各种凌乱琐碎的费用杂糅在一起,使得她原本不甚宽裕的经济更加拮据,她也不至于沦落到用挂面当早餐的地步。
她不做声,又不敢抱怨,只得端起碗筷,装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生活就是一个悭吝的魔鬼,把盛装金条的钱罐活活摔碎了,吞食尽所有的黄金,只给你看它最落魄的残块碎片。我自从来到这所谓的‘鎏金之地’,眼前的一切就没有一样顺心——”罗亚琳蹙眉噘嘴,像是宦淑惹怒了她,满腹委屈道,“这简直就是把我拐骗到天堂里又只给我地狱的待遇啊!居住在破旧的弄堂里,把没有大鱼大肉的粗茶淡饭当作一日三餐,每天呼吸着夹杂了百分之八十有害颗粒物的氧气,为了好看特地穿上的漂亮衣物,每出去一回便带回来几尺厚的尘埃,又没有洗衣机,衣服还得自己搓洗!”
“你又不去那家电器公司工作了,每天也不用经过那片嘈杂的工地,整天窝在住所里,哪里来的灰尘?”宦淑顶撞了她几句。
“去电器公司工作?我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委屈?”罗亚琳喉咙似有哭腔。
她近来倒是清闲。刚到不久的时候宦淑给她介绍了浦东新区的一家电子电器公司,宦淑先前未在银行任职的时候在那里工作过几个月,熟识财务部门的责任人。把罗亚琳介绍到那儿,离自己的银行近,又在浦东新区内,住所和公司往返跑也方便。罗亚琳进去后,做了个财务助理,却由于刚刚到来经验不足,只是负责在杂乱的仓库里点点货量,扫扫地,打打杂什么的。她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楼下的老大妈也说你辛苦,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宦淑笑着道,她指的是林振宇的母亲。近段时间罗亚琳不经常出去,倒和这老阿姨走得亲近。
“她不过随口说说,又能帮得上什么忙!”罗亚琳要发怒。
“晚饭还上她那儿吃去?”宦淑问道。
“怎么?”
“是的话,我就和同事一起吃,不等你。”宦淑收拾了桌面上的碗筷。
“她儿子回来不?”罗亚琳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不是在同一个银行工作?”罗亚琳追问道。
“在同一个银行工作就一定要知道?”
“也不是。不过你和哪个同事去吃?”
“明睿。”
“就她一个?”
“两个。”她停顿了一下,罗亚琳惊愕,宦淑继而道:“加上我。”
“前天和昨天也是和她?”
“对,一直和她,从我在浦东这家银行工作起就一直和她,一起吃饭。”
“哎——那林振宇不用吃饭?”罗亚琳起身从餐桌前踱步到电脑旁。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怎么好意思?”她要羞红了脸。
“哪里不好意思?”
“还是算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宦淑提起肩包就要出门去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罗亚琳清闲得很,总是时不时地追问她一句或者两句有关于林振宇的话。有的没的,只言片语零星半点的,总是捡着宦淑下班回来或者上班之前的时候问,弄得宦淑也很心烦。自己和林振宇又不是什么亲戚,罗亚琳和他也没有什么交情,倒要打听得这样清楚,宦淑不理解。因此,每次她也只是随随便便地应答罗亚琳几句,便不再言语。
☆、第八章
“她怎么又不来?”一走进银行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面,宦淑便听见明睿的大嗓门愤愤不平的抱怨,她知道明睿指的是徐艳婷,赫赫有名的“酱油王”。
“都好几天无故缺席的啦,鬼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噢!”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格外尖细。
“她家要拆迁咯,忙着搬东西。”另一个职员平静地说道。
“切——闵行也要拆迁?”中年妇女的声音愈发尖细。
“哟,浦东都崛起了,闵行就不能拆迁?”那个职员反驳。
“那地方——”中年妇女欲言又止。在许多外地人的眼中,上海人民的生活一定是像那条被新闻报道过无数遍的南京东路一样繁华,像市中心徐汇区的日月光一样奢侈,像恒隆广场一样偌大奢华,像陆家嘴附近的高楼大厦一样金碧辉煌,像黄浦江里游览船一样潇洒自在,像立交桥上飞驰过的汽车一样迅速快捷。
但实际上,经济越发达的地方,贫富的差距越大,生活的水平也越迥异,城市中心与城市郊区的差别,从来都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城市的中心灯火通明,黑夜如白昼,人们衣着锦衣玉服,佩戴翡翠金银,食用山珍海味,驾驶宝马豪车,夜夜笙歌乐舞,香槟红酒,一场又一场的宴会派对,繁华而奢侈的夜生活,这些简直把上海变成了一个不夜城;但是在城市的边郊,却是截然相反的一派景象。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个有规律的庄稼人一样,过着农民百姓的生活。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从自家的田地里汲取,种植小麦,收割稻米,培育瓜果,采食蔬菜,像古代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一样。他们的生活环境也拥挤,人群也嘈杂,街道的管理也混乱,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行为不检的小偷,举止粗鲁的工人。长时间在那样的地方里生活得久了,你不会感觉自己是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大上海,相反的,你会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贫困的郊区里,住房挤,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