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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面慈心善的老大妈。”明睿忍不住夸赞。
……
“上海的房价太高,买别墅或是套间都太贵,儿子赚了几个钱,还是租房住实在。其实租房住又有什么不可以!人家从湖南来的书记的女儿都租房住,我们小家小户的,租个房子住也是合情合理。”林母趁着闲暇时候在楼道间对左邻右舍道。
“她家里有钱,又是官宦人家,受了教育又待人谦顺,年纪轻轻的就会省钱持家过日子,天天到你家来,对你儿子有意思的不啦?”旁人嚼舌根凑热闹。
“我对她挺满意。”林母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那个‘拜金女’怎么样?是她介绍你儿子在银行工作的噢!长得也挺标致噢!”旁人又道。
“听谁说的乱语胡言?”林母震怒,尖着嗓子道:“你们都知道,我儿子相貌又好,学识又高,工作上又出风头,还轮得到她来提携和帮衬?”
“她也帮衬不了别人什么哪。”一个声音道。
“就是——就是,她自己都还指望着别人帮衬呢。”林母又道。
……
这是个有月亮的夜晚,但是月色不甚皎洁,空旷的梧桐大道上,也只零零落落地倾洒下来几寸见方的月光。三人吃完晚餐便离了餐馆,走回住所来,罗亚琳和宦淑一起,明睿是和她们分开走的,她和朱信辉住在一起,房子坐落的位置和宦淑的住所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罗亚琳走在宦淑前方,心情很好。行至房门口,宦淑取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氤氲湿润的空气也多了几分,夜晚的风总是带了一种透骨的冰凉,冷飕飕的,倒不像盛夏的时候那样沁人心脾又让人心欢。罗亚琳一回来就开始在各大招聘网站和报刊上寻找合适的工作岗位,遵循她内心的理想,她是受不得委屈的,一定得另谋高就。
可是——“另谋高就”?说的倒比唱的好听,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这是一个励志的童话故事呢!宦淑暗忖:官方新闻不是每天都报导社会有多高多高的就业率吗?呵——你就信了呢,当初自己找一份工作有多么艰难!只有经历过了的人才能用事实说话:一封封投出去的简历都是杳无音讯,面试的时候遭人白眼,惹人议论,每天咬牙支撑着高昂的交通费、伙食费、住宿费以及其他各种生活杂费。在清晨,搭乘第一班地铁去面试,然后在夜晚再赶乘最后一班地铁回来,每天在不同的公司之间来来回回地转动,像个陀螺,又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总是磕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还找不到方向,没有归属感。这样的生活总共持续了几个日月,如今宦淑已记不真切。
或许对于那一段漂泊的生活,她唯一记得的,就只有一段既像是歌又像是诗的话语,道是:
那就戴顶金帽子,如果能够打动她的心肠;
如果你能跳得高,就为她跳一跳,
跳到她高呼:“情郎,戴金帽,跳得高的情郎,
我一定把你要!”
不过是写在文学作品里的一个破碎的美国梦罢了。宦淑也不记得自己是几时读到的,只是每当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的,最先让她珍惜和不舍的就偏偏那颗东方明珠。伴随着她漂泊的生活,这倒是个坚强而又脆弱的东方明珠的梦想,宦淑不提过往,只是笑了笑,人的欲望真是强大。
这些上海漂对东方明珠的追求,确实像个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像漩涡一样,像黄浦江里翻滚的浪花一样,人皆有之的欲望。
宦淑不想否认,自己也曾为黄浦江里的一朵浪花,曾梦想过出国深造,在国际上的尖端集团和企业里工作,像一双高跟鞋一样,把世界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被世界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但是现实逼迫她,让她把自己的爱慕虚荣压抑得如此不卑不亢。她记得,当她终于在浦东新区的这家银行暂时安定下来之后,她简直恨不得痛哭一场,来祭奠她过去一段时间的漂泊和流浪。
有时,她也会有抱怨和不满。抱怨生活,咒骂社会,这样的想法也曾经在她的脑海里转悠过。的确,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社会就业率的确在年年攀升;在那环球金融中心旁,多少商界政界的领导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AEPC会议在这里举行,WTO论坛在这里召开——当然,每开一次会议,都会极大地促进经济的发展。可在年年攀升的国民生产总值中,谁知道今年的人均GDP又会上升多少,明年居民的幸福指数是不是能到五颗星。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每天有多少人失业有多少人还在择业?当然,宦淑能看懂什么——她又没有政治家的筋骨,一根时尚的触角而已,所有的漂泊也不过是为了生活。
但罗亚琳,花着父母的钱财来谈“另谋高就”?
宦淑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时尚杂志,在台灯下坐了下来。窗前,有风轻轻地吹进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风入耳:“国企?外企?私企?食品类的?服装类的?还是化妆品类的?嗳——还是分为轻工业、重工业和综合型工业吧,这样选择可能多一点,嗯嗯——对对对——我真是天才——可是如此一来就很难有筛选的标准了。虽说制度和规章之类的东西自然有领导和法律来规定,但新人很多时候都是小虾米,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鲨鱼吞食了——就像当初在电器公司做财务助理一样。要不看看有什么潜力无限的会计事务所?好的是不少,但门槛都太高。”罗亚琳滑动着鼠标啧啧叹气,愤愤不平道:“任职条件不是写着要三年五年的会计经验,就是说中央财经上海财经毕业的择优录取。看看那些世界百强五百强企业,为了彰显自己国际化和全球化的特征,毫不掩藏自己海乃百川的胸襟和气概,明文规定‘凡在海外留学深造过的一律优先考虑!’宦淑,我跟你说——”罗亚琳转头朝宦淑吆喝了一句,“前几日我去参加个面试,为了体面就比平时穿的花俏时尚了一点,面试官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就对我说‘只是这个学历?没有出过国或者是接受过国外教育?’我的妈,我要是出国接受过教育还来你这里面试工作!我们极其不愉快地结束了这场面试,当然,最后,我没有得到任何录取通知。随他去呢——反正我不稀罕。”
罗亚琳说完,又要打开淘宝、天猫、京东或是“聚美优品”,昨天她可是刚刚又让罗奇斌转了几万块过来,这都抵得上她好几个月的薪水了呢。
宦淑在残缺破损的椅子里坐直了身子,合了手里的时尚杂志,轻声道:“Better to light a candle than curse the darkness。”
罗亚琳没听真切“啊”了一声,反问宦淑道:“还有闲心说英文?你的《行测》和《申论》看到第几章嘞?阿姨在我来之前可是特地嘱咐了我要监督你看呢,你看明年国考和省考时间就快到了,我看你连它的第一章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吧?不对——”罗亚琳走到宦淑身边来,揽她的脖颈,诡异一笑道,“我看你是压根连考试的名都没报。”
都那么多年了,父母还是一意孤行——鼓励她从政或者嫁给一个从政的男人。宦淑捻自己波浪卷发的发梢,满不在乎道:“我倒是钦佩像撒切尔、希拉里、默克尔和朴瑾惠这样的政界女强人,但是——我只有一只时尚的触角,倒是缺了根政治家的筋骨呢。”
罗亚琳很反感她这样高傲的炫耀。依自己之见,覃宦淑不过是为了掩饰她没有能力考上公务员的愧疚和羞耻。她当然应该愧疚和羞耻,无论她的父母亲朋劝说怂恿她多少次,她都无动于衷。也没有勇气去尝试报考一次 ,当然这样做的缘由显然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可能考取得上——就像当年自己考取不上大上海的大学一样。
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罗亚琳思忖了片刻,便抬高嗓门惊讶道:“不愧是我爸说的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前段时间我在报刊亭看《南方周末》还偶然看到报道说‘上海公务员考试最热门的岗位竟然出现九千多人争抢一职’的壮观景象呢!不过,阿姨是要你考湖南本省的公务员呢,这个就另当别论了呢——”
宦淑笑着继续抚弄自己的波浪卷发——罗亚琳要是会看《南方周末》那才是真的母猪上树了呢。每次路过报刊亭,她都恨不得三步做一步走呢,还能从报纸上得知公务员招生考试信息?况且《南方周末》也不见得就刊登公务员招生考试信息,她要说这是从网络上看来的消息,宦淑还能相信她七八成,但现在看她把牛吹得这么满天飞,都完全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呢。而且只见她近段时间在网站上搜集招聘信息,想来也没有闲心关注公务员的招聘吧?
“银行空缺出一个职位,你有没有打算去应聘?”宦淑撇开她的奚落,笑问道。
其实还要说什么“另谋高就”呢?宦淑明白,罗亚琳不过是打了个幌子,变相地表明她想要出去工作了,而且是想去林振宇工作的银行工作了,仅此而已。
“我可以去?”罗亚琳掩藏住心中强烈的渴望。
“只要你有实力,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宦淑又摊开了财经刊物,继续给自己补充知识,增长见识。
“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罗亚琳举起一本又重又厚的时尚杂志,满心欢喜地说道。那厚重的东西在她瘦骨如柴的手掌上摇摇晃晃的,确实有作为凶器的实力和潜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你要是尽心尽力踏踏实实地干下去,我敢保证,不出三年,你——就能赶上我的成就。”罗亚琳新入职银行,刚刚换上工作装,沈执中行长便走过来信誓旦旦地教诲她道。
整个求职过程花费的时间很短,有宦淑的介绍,又有林振宇的极力引荐(这一点至关重要,一定是罗亚琳重托了林振宇的母亲,宦淑暗想),罗亚琳在求职时几乎没遭遇什么挫折。按照常理,一般人本该为这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气感激涕零,但是对罗亚琳来说,她早就习以为常。罗奇斌又从湖南给宦淑送来了遥远的问候,还特地强调说墓地的事情圆满解决了,让宦淑不必担心,他会帮着妥善处理一切。而作为回报,宦淑只需日后在他女儿身上多费费心思,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对她多加指导,使她在日后的人生道路上少走弯路。
宦淑应允,简短地介绍了罗亚琳最近的新工作,并未在通话中对她前段时间的无所作为有所微词。在宦淑看来,大凡真正外出漂泊的人,都是为了寻求一种更好的发展空间或是发展资源,无论是物质上的生存还是精神上的解放,只要他们肯让自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异乡漂泊流浪,便都是带了某种高尚的理想和坚毅的心志。又或者说,他们厌烦了困顿的生活,世俗的羁绊,漂泊对他们来说,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心灵于水深火热之中,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但宦淑明白,罗亚琳又何尝需要在这里流浪漂泊,她的前程,她的婚姻,还有她那一直依赖人的心性,都像是固定的铁轨一样,早就设定好了不容更改。她今天忍受的漂泊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身任性为之的一场闹剧,而她父亲则把那当成了磨练她、使她成长的一种途径罢了。
“人总是想着给自己的人生经历多增添一些曲折,一些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