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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淑小姐现在一定还在外滩的对么?我或许要请宦淑小姐帮一个忙了。”对方继续说下去,“我原本是驾车来参加这洽谈会,但你知道,今天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所以我便当是来欣赏这黄浦江岸的美景了。但是,欣赏完美景之后,我却遭遇了不能亲自把车开回去的困境,警察先生要求我们找一位代驾,宦淑小姐能不能开它送我一程?”杨凛昙贸然提出这样唐突的请求,甚至都不考虑宦淑有没有驾照,会不会开车。
“不能。”宦淑带着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断然回绝道,“我现在已经离开了黄浦区,恕不能奉陪。”
“离开了黄浦区之后,宦淑小姐又在哪里呢?”杨凛昙一句戳穿她的谎言。他带着质疑,又尽量挖出一切证据道:“我能想象东方明珠的光芒映照在你的脸上,外滩的人群游走在你的身旁,一辆辆的汽车疾驰而过,宦淑小姐,你说话的背景声音很嘈杂,你说话的声音几乎就要被淹没了。而且,你耳旁呼呼的风声,分明是来自黄浦江。”
“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警察强制不能驾驶自己的车回家?”宦淑回想起杨凛昙与刚刚那女子亲昵的模样,心有颇有不满,便笑道:“杨先生是什么时候和警察叔叔结仇了吗?”
杨凛昙回答道:“那倒没有,警察叔叔一直很善良地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从未刻意与任何人结仇。他今晚这么做也是怕产生交通事故,为了上海全体市民的生命安全着想。”
“哦豁?”宦淑惊讶了一声,像是对警察的奉献精神十分赞叹。
“我现在在陈毅烈士雕像旁边,宦淑小姐是不是也应该为上海市民的生命安全做一份贡献呢?我等你。”
“我认为——”宦淑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就以一句“我等你’结束了通话。
这倒是世间罕见的道理,带了一株植物来却又没有能力把它带回去,明明是这株植物妨碍了自己的洽谈会,现在却又要求自己帮忙把它带回去,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样一个横空飞来的物体把自己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方才走在南京东路上,不仅自己的情绪被她搅得乱糟糟,而且还莫名其妙地人群当成了幽灵,把豪华轿车当成了灵柩,把旗舰店当成了坟墓,把偌大的屏幕招牌当成了十字架,什么漂亮的植物?简直就是一个祸害人的妖物!
还是一株沾染了酒气的妖物!宦淑怎么能把她安全地护送回去再次祸害人?她品性良好,道德高尚,绝不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她的爱慕虚荣呢?为了这样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要向现实低头?让旁人嘲笑她的张皇失措,惶恐不安?说她是一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人发莫名的大火,还表现得理直气壮?不,世间才没有这样的道理呢!
一刻钟之后,宦淑赶到陈毅烈士雕像旁,见杨凛昙正两手扶着刚刚那个粉色衣服的女子在风中等待着,双眼还时不时向远处张望。宦淑一袭绛紫色的仿真皮水貂绒长款外套被风吹起了衣角,及至走进跟前她才发现,那被扶着的那女子跌跌撞撞的,齐肩的卷发被江风凌乱地吹起,整齐的平刘海吹散了简直要遮住那本来就小的双眼,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小眼睛上下垂的睫毛还是很长很长。
她是醉了。
“杨先生真是好福气,遇上了这等英雄救美的好差事。”宦淑走近他身旁,笑着招呼道。
杨凛昙朝她笑道:“美人醉了,英雄想把她救走,但警察半路拦截他俩,只因英雄也饮了几滴酒。万般无奈,只得请来另一位英雄。”
宦淑稍稍抬起下颌道:“可惜我从来不是个英雄,也没有志向当英雄。”
被扶着的女子睁了眼,撒娇道:“哎呀,英雄姐姐你就快点送我们回去好伐?我们两个醉鬼被警察困在这里都要冻死了啦。”她说着踉跄了一下,赶紧偎依身旁的杨凛昙道:“全怪你,酒都装进我肚子里了。”
“哦豁?我可没有你说的恶劣行为。好好说话,不要涉及旁人。”杨凛昙说着把自己的大衣给她裹上。
他们倒真的把她当成酒后的代驾了呢!宦淑本想道:“非亲非故的我承担不起这样的义务。”
但身旁一肥胖的警察走进他们身旁道:“如果不方便,车我能够替你们看管,你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回去,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酒驾。”
嚯,睁着眼睛说神志清醒的一个人不方便,就好像是说她不会开车一样!宦淑气恼。而那两人呢,听了这话却只是配合默契地摇晃踉跄着,眼神巴巴地盯着宦淑,都显示出喝醉了酒连一步路也走不动的模样。宦淑看着那滑稽的神态,笑了一笑,然后向那警察伸出一只手,道:“请把车钥匙给我。”
那肥胖的身体问道:“小姐,请问您有合法驾照吗?”他倒真的是担心她不会驾车噢。
宦淑抚弄了一下自己已经打散的大波浪卷发,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先生,或许您真正应该询问的问题是‘小姐,请问您刚刚饮酒了吗?’”
那个肥胖的警察不再说话,把钥匙给了她。
三人都上了车,宦淑手握方向盘坐在主驾驶位置上,问他们道:“终点站设置在哪里?”
“静安寺。”杨凛昙扶着那女子坐好,应答宦淑道。
车开动了。那坐在后座上的女子,坐了不长一段时间之后,就眯着眼从后视镜里向宦淑搭讪道:“姐姐,你这波浪卷发倒比我的有气质多了呢,在哪里的美发店烫的?”
还没有问年龄倒是自己先定义和区分了年龄,宦淑心中暗自笑了笑。也难怪,只有年纪轻轻心志幼稚的女生才会对发饰和发型这样痴迷,而且,表达痴迷的方式还是这样的愚蠢幼稚。
“在上海的美发店烫的。”宦淑笑着回答她道。等同于答非所问,虽然对方的问话里并没有恶意。
“噢嚯?是哪里的设计师设计的?”对方追问。
“美发店里的设计师设计的。”宦淑道。
“喔?定型的时间久吗?”对方又问,似乎要表明她们那个年龄段的女子对于头发、服饰还有其他一切的装饰品总是有发泄不完的好奇和兴趣。
“很久,仿佛自从出生以后它就生长在我的头脑上了。”宦淑道,抑制住对她聒噪问话的不耐烦。
“是麽?你出生在哪里?从哪里来?”那女子醉醺醺的,简直是在进行人口户籍调查。
“小姐,我刚刚从黄浦江边过来。”宦淑简短地回答道。
杨凛昙坐在后座上强忍住笑。
那女子也为自己问的问题如此愚蠢而懊恼,只好又开了一个新话题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今晚为什么是叫你来,但我知道,你长得倒是不讨人厌呢。”
宦淑听见她这番稚气的言语,觉得又滑稽又可笑,便道:“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真正需要漂亮外表作为资本的只有一种职业,那就是□□;而真正热衷于评论漂亮外表的只有一种人群,那就是嫖客。”
那粉红衣衫的女子听了心中又是一阵懊恼,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杨凛昙听了,便笑出声音来。
宦淑从后视镜里见了他的神情,继而道:“杨先生似乎另有高见?”
杨凛昙将头伸近前方道:“不,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十分惊叹,竟有人这么勇敢地贬低自己,而且贬低得这样滴水不漏。”
宦淑微微转过头来看他,脸颊绯红似有愠色。她身旁的车窗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有风吹进来,她的波浪卷发有了一丝儿的波动,冬风的阴寒吹得她脸颊一阵冰冷。但是,她仍旧觉得自己的脸庞火辣辣的,像烈火灼烧过一样,滚烫滚烫的;又像无缘无故莫名其妙被人抽了一鞭一样,隐隐作痛。
原想反驳点什么,但终究是安全重要,于是便回头继续驾车,两人皆是不再多言语。
后座上的女子见此情况,便调整了一下坐姿,道:“哦豁!是谁真正做得滴水不漏呢?现在倒一副翩翩君子模样,也不想想刚刚,我拼死拼活喝那么多,你自己却——”
杨凛昙立刻移过身子去用手捂住她的嘴巴,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乱插嘴。”那女子支支吾吾的还想再分辨些什么,怎奈杨凛昙的手迟迟不肯从她的嘴巴上移开,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宦淑又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们,只见两人如此这般只觉得幼稚而暧昧,当真是不值得理会。但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的嫉妒和愤懑却消退了几分,她不再是气鼓鼓的,脸庞也不再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不再像被人莫名其妙地抽打了一鞭一样。相反的,她目视前方,心境平和,呼吸匀称,面色自然,她专心致志地驾车,任由自己的爱慕虚荣自然绽放。
过了一会儿后,车后座上的女子闹腾过后便渐渐昏沉睡去,杨凛昙把手抽离了她的嘴巴,只是任她静静地倒睡在坐垫的一旁。宦淑已不觉有任何的嫉妒和愤懑的情感,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嫉妒或者愤懑的情感。的确,虽然这女子一路上娇滴滴地要求旁人为她做这做那,着实聒噪烦人,但她似乎伊始便从心底里对宦淑存有一股好感——好奇,喜欢、夸赞、欣赏,更还替宦淑解了围。
宦淑从后视镜里看她,只见她一件粉色的小外套穿在身上未免太过幼稚太过卡哇伊,但那似乎就是符合她的性格。同时一头金色的小卷儿秀发乖巧地散落在两个肩膀上,又让宦淑不由得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管它呢,又不是个甚么关联密切的人。
南浦大桥周围的灯光闪耀着,道路畅通,汽车宛如驰骋在五光十色的灯火的海洋里。车内变得很安静,没有人言语,只有静静的呼吸声。一路上灯火通明,夜色浓郁,车子行走过那些横跨在半空中的高架桥,仿佛在天空中飞行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车到静安寺,宦淑开门帮忙扶着那女子下了车。
车窗外的空气清新自然,冰冷的冬风迎面吹来,也让人呼吸顺畅。四周灯火通明,人流熙攘,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便到了一幢粉墙朱门的别墅前。大门的正前方有一块辽阔的空地,空地上有几丛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苗圃,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可以清楚地看见丛中尚未凋谢的菊花,红山茶花以及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五颜六色的花。
宦淑帮忙搀扶着那女子。杨凛昙把车在附近的车库停放好之后,便转过来换她,那女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路之后,便神色迷离道:“就到了?”
宦淑回答:“是。”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周遭,道:“哦豁!哥哥——你把我带到这来,妈妈知道了会好好地教训你的!”
宦淑听罢,吃了一大惊。
“戴倩凝要是看见你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也会好好地教训你的。”杨凛昙取出钥匙开了家门,道,“反倒是在哥哥家里,你的小命可保。”
“我还嫌弃的好伐?屋里乱糟糟的,连个收拾的家政阿姨也没有的啦。”那女子进了门打算在沙发上坐下来,于是便把上面凌乱的物件推向一边去。
“哦豁!杨歆融!”杨凛昙抓着她的肩膀道,“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醉了?能宽宏大量收留你还挑三拣四,去——先到浴室冲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就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
“OK。”杨歆融伸出右手比划了三个手指头,道,“什么都不记得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