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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总请你今晚八点在小酒庄等她,她想与你谈一谈。”那人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下巴高抬,一颗头颅几乎都要仰到天花板上去了。在戴倩凝身边待的时间久了,连神态和语气也要变得这般相似,看来影响终究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确实值得惊叹。
“好的,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戴总的盛情邀请。”宦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不想仰望着对方,那样只会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接着正装女子便把酒庄的地址告诉了宦淑,多少路多少号以及酒庄的名称,宦淑都记下来了。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久,传达完戴倩凝的号令之后,她便转身离去了。
宦淑也懒得与她周旋,便坐下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王志跟在她的身后,又一路护送她到电梯口,边走边谈,又拍了她数不胜数的马屁。但是,也只是听见王志说话的声音,那个人却是一声不吭静默无语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酒庄坐落在黄浦区一处稍嫌僻静的地点,是一个不甚宽广的地下室,盛夏的天气酷热,但地下室里倒也是十分清凉。酒庄里气氛寂寥,顾客稀少,但是仔细打量,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周遭低调而又奢华的气息。大厅的装潢设计使用欧式风格,地上镶着阿拉伯式样的拼花方砖,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水中莲花模样的大吊灯。墙壁上错落有序地凿开了一个个方形的孔洞,洞里面搁置着楠木质的匣子,匣子里装着一瓶瓶陈酿的红葡萄酒。红葡萄酒可能是产自地中海沿岸的,法国哪个名庄园的,也可能是出自哪个幽深的河谷地区的,总之,价值不菲。
地下室的左侧有一个大理石雕铸而成的吧台,是意大利式的雕塑风格。大理石的表面凹凸不平,也没有什么浮雕或者金鱼缸作为装饰品,只是散乱地搁置着几把红酒起子。石头表面还放着一盆青葱的吊兰,或许是由于酒庄生意惨淡的缘故,吊兰的枝叶也被修剪得十分干净平整。花盆里的泥土被疏松了,苍翠的嫩叶齐齐整整地生长着,枯萎的发黄的叶子早已经被捡拾干净。背对吧台站立着的,是一位矮小敦实的中年男士,他正是这座酒庄的庄主。或许是由于刚才宦淑走路的脚步声太轻细,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只是仍旧捧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翻动着。
那是一本最近新印出来的酒水单。酒庄的生意最近总是很清淡,大家都奔着酒吧和歌舞厅去了,谁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酒庄里规规矩矩地品酒?但是店主没有想到这一层面的缘故,他只是猜想,酒庄生意惨淡,一定是由宣传不够、酒水单介绍不完整等原因引起的。于是,前几日他自行设计规划了一番之后,便委托一家广告公司印了一本新的酒水饮料单。此时此刻,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他的杰作,完全没有时间来顾及其他。
宦淑走近吧台,询问是否有位姓戴的女士预定过房间。中年男士听见声音,先是吃惊地回过身来,尔后尴尬地对宦淑笑了笑,才回答说戴女士已经在楼上的隔间里等候多时了。
他和戴倩凝是老相识,平时戴倩凝要谈什么私密的大事都是到他这儿来的。既是私密的大事,他当然不敢怠慢了宦淑。
宦淑“哦”了一声,他听罢便要引着她走到楼上隔间去。
宦淑却并不急于前走,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心想道:离八点还差半个小时呢,难不成是戴倩凝提早前来等候自己了?这倒不像这个大忙人一贯的作风了。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这次谈话是十分受戴倩凝看重的。一定是这样了,为着凛昙的缘故,她早就应该要好好跟自己谈谈了。宦淑的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又笑了笑,她拒绝了店主的指引,自行踏着暗红色的楼梯往那隔间里走去。
楼梯是榆木制成的,用油漆漆成了暗红色。颜色虽然低调,但是修缮护理得很好,踩踏上去可以听到一股“咚咚咚”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极好的木材。隔间极其的狭窄低矮,是一层房子里特地别出来的,一个楼层里包含着两层房子,这是老上海的特色建筑,上海人称之为“阁楼”。一盏树枝形的吊灯从楼梯处的天花板上垂挂下来,黄澄澄的光芒从洁白的枝叶里散射出来,把整段楼梯都给照亮了,宦淑一步一个台阶往前走去。
天花板极其的低矮,躬着腰身头颅也能够接触到天花板上的小灯泡。灯泡是镶嵌在天花板里面的,开关设置在隔间里,由戴倩凝控制着。墙壁上还有一排硕大的排灯没有打开,整个房间里都是这样黯淡幽暗的颜色。到达台阶的最顶层,便见一扇暗红色的房门,和楼梯的颜色很是相配,宦淑抬手敲了门。
“进来。”戴倩凝在里面应了一声,跟平常旁人敲她的办公室门时一样的应答。
宦淑推开门,神色自然地走了进去。只见戴倩凝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长袖衫在灯光里坐着,她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粉□□白的珍珠项链,洁白明亮的,倒比“女葛朗台”脖颈上的硬币项链气派多了。
“请坐。”戴倩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言语很是冷淡。但是总算有个“请”字,宦淑拉开了黑皮坐垫的椅子,低身坐了下来。
“覃小姐,想不到我们竟是又见面了。”戴倩凝嘴角边浮起了一丝罕见的微笑,她把手搁在桌面上,神色淡定地对宦淑道。桌面是透明的玻璃,搁着一个象鼻茶壶和两只高脚杯,没有铺台布,冷冰冰的。
“是的,时间过的真快。”宦淑双腿并立坐着,把两只手搁在大腿上,并没有去触碰那冷冰冰的桌面。
“我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东方明珠旋转餐厅的宴会厅里。秋天的季节,你穿着一袭水绿色的抹茶装站立在我的面前,虽然你朋友的举动很冒失不合礼节,但是,所幸你却并没有展露半点妖媚的姿态。”戴倩凝像是无意地回忆起过去多年的一段往事一样,笑着对宦淑道。
“夫人,”宦淑直呼“铁夫人”为“夫人”,笑道:“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妩媚的姿态。”她知道戴倩凝是要责骂自己和凛昙的交往,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更加的不卑不亢。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便觉得,那不会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见面。”戴倩凝收敛了笑容,语气中有几丝严厉的语气。
当年在东方明珠盛宴上,她总觉得自己在宦淑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她当时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时隔许久之后,她才知道那种东西就叫做“欲望”。
“我很高兴,我的看法与您并无差异。”宦淑笑着道。并把手指伸展放在大腿上,并没有紧张堂皇的神态。
“有一点,你让我很佩服。”戴倩凝又舒展了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仿佛要把对方的肉体和灵魂全都看穿一样。
戴倩凝的声音里总是散发着一股男子的力量和气魄,这令宦淑有些许的惶恐,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听得戴倩凝低声道:“你应该不知道,我先前为这场谈话预备的开场白是,你一进来我便看你出洋相,义正言辞地教训你一番,就像之前美国的某位名人用碰门顶的故事来教育世人一样,好好地教训你一番。阁楼这样的低矮,你的身材又这样的高挑,如果你昂首挺胸地走进来了,那么毫无疑问的,你肯定要被磕得头破血流,我肯定要好好地教训你一番。可是实际上,你却并没有这么做,你低着身子进来了,并且使自己毫发无伤。”
“铁夫人”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语似乎是在以一种反问的语气诘难宦淑。她道:“覃小姐,你并不是个愚蠢的没有见识的人,为何到了某些事情面前就这般糊涂不知世事?”
“夫人,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糊涂和不知世事。”宦淑的回答客客气气,并没有羞涩或者恼怒的神气。
“那我来告诉你,你如今的处境就像是,你明明发现了社会上有一个奴隶市场,奴隶主为了谋取暴利而不顾一切地贩卖人口。你明明厌弃这样的氛围,但是,为了某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却还是要往这样的奴隶市场里钻。”戴倩凝一反常态,似乎是像个长辈一样教育宦淑。
“我并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和古罗马的奴隶市场或者是非洲的黑奴贸易有何相似之处。”宦淑微微调整了坐姿,腰身依然是直挺。
“目前你当然是无法感觉得到。推门进来的时候,你一只手自然地垂落在腰际,另一只手惯性地搭在肩包上。你并不像某些人——”宦淑觉得,戴倩凝指的某些人可能是蓝岚岚,但是她并没有打断对方的谈话。
只见对方端起那只象鼻茶壶,往两只高脚杯里各到了一杯茶水,才又接着道:“方才,你的眼睛直视前方,面色自然,没有半点儿忸怩的姿态。覃小姐,你看我的眼光,是平等尊重的眼光。你没有像小女生那样,唯唯诺诺地把双手扭曲地放在肚子上;也没有像女流氓那样,大大咧咧地敞开了衣襟把手插在口袋里。你的举止神态似乎都是训练有素、高雅神圣的,即便是现在,受了指责,你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端正优雅的姿态。”
她说罢便往高脚杯里倒了两杯茶,那是金骏眉,香气四溢。
宦淑起先看见她把茶水倒在高脚杯里的时候,心里也是惊了一惊。在众人的眼中,茶水这样传统的饮品,本该倒在黄泥塑成的陶瓷茶盅里,而不是在这样时尚高雅的高脚杯里。高脚杯是用来盛装红葡萄酒的,那样才是摩登优雅的味道,而如今把茶水装在高脚杯中,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宦淑一想,或许这便是戴倩凝高于常人,比常人优秀的地方。于是她不吱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对方说下去。
“覃小姐,你觉得把茶水倒在高脚杯里合适吗?”戴倩凝问道,说着便把一只盛满茶水的高脚杯推到宦淑跟前。
“如论倒在何种容器里,茶的芳香甘醇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宦淑举杯抿了一口茶,笑道。
“当代人的思想都太崇洋媚外了,以为随便摊上一户有钱的人家或者认识一位财阀的公子,便就可以结成一段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式的婚姻。”戴倩凝也举杯抿了一口茶,鄙夷地说道。
这样的说辞倒是极其令人气愤的,明明当初自己结成的就是这样一段王子和平民式的婚姻,如今倒又要指责起别人来了。
宦淑听罢,心中有些气愤,便道:“夫人,崇洋媚外的思想一直以来都是根深蒂固的。不止是现在的人有这样的思想,从改革开放伊始,怕有的人就已经把这样的思想付诸到实际当中去了。”
戴倩凝听了这话后微微色变,便盯着宦淑。
宦淑看着她,眼神并没有退缩。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覃小姐。”隔了半晌,戴倩凝终于道:“每次你穿着那样时尚尊贵的华服从破败的旮旯里出来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与他人特别地违和?每次去那样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参加宴会,宴会结束了之后,却又要回到肮脏污秽的旮旯里,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像个贫民窟里的难民?表面上富裕得流光溢彩,实际上却是贫穷得不堪入目,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反差令你难以接受。?我可以断定,那些华贵的礼服根本不是你真正拥有的,它们那华丽服饰上的一小方块布料,一颗手工缝制的细珠,一根丝线,就足以耗费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