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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戴倩凝知道,她曾经能够那么气派华丽地去赴一场又一场的东方明珠盛宴,还不是因为她一直仰仗着内心里永不止息的欲望和爱慕虚荣的姿态?她气质高贵,装扮华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执掌着高脚杯游走在一位又一位赴宴的宾客身边,不了解个中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哪位总裁或者高官的千金小姐呢!可实际上倒也真是可笑,她戴着假耳环,假手镯,擦着从化妆品商店买来的促销品,打折品,倒也能够把自己装扮得这般光鲜华丽?但是,谁又知道呢?谁又会想到呢?这所有的一切,包括穿在她身上的宴会礼服,都是从服装店里租来的!
知道了实情的人一定要责怪她的拜金和浮夸了。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告诉她,与其放纵自己邋邋遢遢、衣衫破烂地去参加宴会,倒不如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昂首挺胸地赴宴。因为无论在任何时候,这群人看乡下女人的眼光都要比看爱慕虚荣的人的眼光厌恶得多,嫌弃得多。通常,他们看乡下女人的眼光,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嫌弃,厌恶;但是看爱慕虚荣的人的眼光,却是在嫌弃厌恶之中夹杂着些许倾慕和艳羡。
而这种夹杂着倾慕和艳羡的目光是什么模样的呢?宦淑转头看袁梦丽的眼睛,极其尖锐的三角眼,眼睑上的皮肤松弛,黝黑的瞳孔里发射出深绿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那条纯金镶钻的珍珠项链,仿佛要把它吸食进去一样。
她就这么呆滞地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要不是宦淑伸手把礼盒的盖子盖上了,她很可能会像尊雕塑一样地站在那儿,一直盯着那条纯金镶钻的珍珠项链看。
“说老实话,覃姑娘,这到底是谁送的?”袁梦丽见礼盒被宦淑收进了写字台的抽屉里,才终于从沉醉的梦境里苏醒过来,迫不及待地问了宦淑一句。
宦淑笑着道:“又没有署名标姓的,我怎么知道?要不你问问刚刚那个把礼盒送来的小哥,他兴许知道?”
袁梦丽将信将疑地盯着宦淑镇定自若的脸庞,邪恶地笑着。宦淑却只是坐下来,自顾自地整理桌面上的那些文献报告,连看也不朝对方看一眼。袁梦丽把她从额头到耳根子,从耳根子到手腕,从手腕到指甲缝儿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在相信了她没有说谎之后,袁梦丽才终于火急火燎地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毫无疑问,快递小哥可能还没走,她还有希望问一问小哥,这根比金条还要贵重的珍珠项链到底是谁送的。
庆典宴会举办的时间是在这一周的周日晚八点。今天刚好是星期五,也就是说,宦淑还剩两天的时间来为宴会做准备。
下班后,宦淑去了一趟上海国际时尚中心,她打算在时尚中心附近的服装店里选购一套宴会礼服。不,不应该说“选购”,而应该说“租赁”,只要她能够找到提供礼服租赁的商店,她一直以来都是租赁礼服的。
她寻寻觅觅的,从傍晚一直寻觅到黑夜,从天明一直寻觅到天黑,终于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家值得一看的服装店。所谓的“值得一看”,当然是指这家服装店提供礼服租赁,并且物美价廉,货真价实。
售货小姐年纪轻轻的,一张尖细小巧的嘴巴,两道锋芒精明的眼光,削瘦的腮帮子上擦着几撮红艳艳的胭脂。她原本在橱窗前像尊雕塑似的站着,看见宦淑推门进来,便蹬着一双皮面粗糙的高跟鞋,笑意盈盈地指引她去看那些华美的宴会礼服。
这是上个季度上市的款式,宦淑记得自己在时尚杂志上面看见过。具体是哪位天才设计师设计的,她却是不记得了。但是,一回忆起杂志上那些天使脸庞魔鬼身材的模特儿把它穿在身上的照片,她就知道,这套礼服的魅力绝对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美得多。
那是一件紫藕色的立体花纹修身鱼尾长裙,香槟粉色的水钻层层点点地镶嵌在精致的褶皱布条之间,宛若星空中散落的星星一般。温婉的宽肩设计,倒是契合亚洲女性的温柔;拼接而成的紫藕色和香槟粉色调,在不知不觉中静静流淌出一种摩登时尚的味道。
宦淑安静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以一个有修养的女子的目光看了它一会儿。不是像小女孩那样把脸贴在橱窗上看它的颜色,也不是像老大妈那样对着它的布料指手画脚,她只是仔细研究了一番它的款式,它的设计,还有穿上它所能反映的性格特征。等她思索清楚了,她才转头对售货小姐道:“就要这一套。”
售货小姐听罢,一脸笑容地回答说:“好好好,我马上帮您包装好,您去那边付款的时候报我的工号,我给您打个折。”
她以为宦淑要把这套礼服买下来,所以在整个过程中都是眉开眼笑、声色和悦的,还叮嘱宦淑付款的时候报她的工号,这样的话她便能拿到推销的提成。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宦淑原本的意思是要租这一套礼服。
宦淑也知道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便笑着道:“租金最多能打几折?”
“这个……”售货小姐一听顿时色变,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用手指在橱窗表面勾画了很久之后,才缓缓道:“这套礼服……原本是……不打算……出租的,要租的话……价格……可能会……比较……”
“不出租?那为什么要把它放在租赁区?”宦淑看出售货小姐是在糊弄自己,便伸手指着那橱窗上的标识牌质问她。那标识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服装租赁区”,自己可不是大字不识的俏花朵儿。
“这个……呃……这个……您稍等,这个我帮您问问。”售货小姐见宦淑戳穿了她的伎俩,便找了个理由先行躲到一边去了。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返回到宦淑身边,说各方面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价格也按照顾客的要求谈妥了。天南地北地说了一大通之后,宦淑预先付了定金,她才佯装微笑地走开了。宦淑等她走开之后,便自顾自地推开礼服店的玻璃门朝前走去,还没走出三步路,身后便立即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具体议论的是什么宦淑也没有听清楚。
不过,这样嗡嗡嗡的说话声,倒让她想起当年在东方明珠旋转餐厅的时候,明睿向吧台的侍者要一杯饮料,侍者那个时候的语气和神情,简直和现在这位售货小姐的神态如出一辙。
说起明睿,宦淑倒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她。明天周六,想来明睿也有意向稍作休息一下,宦淑便提议二人一起到五角场去选购一些生活用品和庆典饰品。礼服虽然是租赁好了,但是头饰、耳饰,手饰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挂饰,还是要再仔细甄选一番的。她已经决定了不佩戴那条蒂芙尼纯金镶钻珍珠项链,那么她就必须选择其他的装饰品,并且选择的装饰品还一定得时尚、漂亮、有涵养。
明睿虽然怀着身孕,但是最近也总是忙忙碌碌的,从未消停过。朱信辉前些日子到西北出差,现在已经回来了,又要忙着搜集房产信息,策划日后的营销方案。明睿帮着他,周末本来是不打算休息的,但是听到宦淑说要选购宴会饰品,她倒是答应和宦淑一同去五角场。
无论漂泊的时间多么长久,漂泊的生活多么艰辛,漂泊的压力多么巨大,明睿帮着宦淑筹备宴会的激情和热心却是始终如一,万年不变的。而明睿肯这么做的原因,宦淑认为,极有可能是因为明睿对她们昔日友情的珍视,对她们昔日共同的漂泊生活的怀念。当然除此之外,里面也可能包含其他的原因。比如说明睿知道,宦淑将要参加的是Pearls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宴会,宦淑与集团上层某些领导的关系甚好。而且,最最值得一提的是,明睿听说,宦淑当初能够进入Pearls工作,似乎是得了哪位贵人的相助,要不然像她这样既没有留学经历又没有雄厚背景的小会计师,恐怕是很难有机会进入到这家中外合资的大公司里工作的。
明睿语调平和地挂断了电话,但是心里却还起伏着阵阵涟漪。或许当初“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确实是真实的,毕竟徐艳婷那时也说得证据确凿,宦淑和杨先生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他们在谈恋爱?他们谈了多久?他们有结婚的意向吗?之前宦淑为何隔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去工作呢?更令人费解的是,如今她刚返回工作不久,就要盛装打扮去参加宴会了,这其中有什么□□没有?明睿很是疑惑,而这些疑惑,宦淑可并没有仔细地告诉过她。
当初在梅雨之际去找宦淑,自己怀着的情感除了好奇,愧疚与怀念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呢?徐艳婷也不知是靠着谁的力量平步青云的(明睿虽然知道徐艳婷并不是宦淑提拔的,但是她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提拔的),虽然丈夫一心一意地投身房产事业,但是近年来经济颓靡,市场疲软,夫妻两个总是这样漂泊,恐怕也没有个出头的日子呢。在眼前的这些错综复杂的情感里,是否有某些是不为人知的呢?
宦淑不愿意把这样的情感说出来,而明睿似乎已经做好了深究它的准备。
五角场周围分布着复旦大学、同济大学以及上海财经大学等大学,每到周末的时候,人流量总是蹭蹭蹭地增加。周六的天气十分晴朗,太阳的光芒透过薄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照射在大地上。明睿现在倒是变得安静斯文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大大咧咧了,除了吃饭用餐,各项举动都变得规规矩矩的,就连在太阳底下走几步路,手里也要撑着把遮阳伞。而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明睿从来不在太阳底下撑伞,就算是倾盆大雨,她也能一路狂奔冲回去的。
宦淑不禁慨叹,生活终究会让人一个人脱胎换骨。
二人到达五角场,先是在一家韩式风味的餐厅里共进了午餐。明睿一开始点的是一大盘韩国炒年糕,宦淑这厢还没动筷呢,她呼噜两下便吃完了。见她眼巴巴地坐着等自己,宦淑心中过意不去,便又给她叫了一份韩式蛋包饭。明睿的胃口总是要比常人好许多,方才,宦淑给她叫韩式蛋包饭的时候,她还推托说肚子饱得再也撑不下了,但是等到韩式蛋包饭一端到她面前时,她呼噜两下又吃完了。宦淑的韩式石锅拌饭还剩下二分之一,明睿却已经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了,宦淑无法,只得让她再等等自己。
一直以来,在宦淑的心里,明睿的肚子永远是被掏空了的,无论是吃什么,她的肚子都能够装得下一头牛。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自从她结了婚、怀了婴儿之后,夫妻二人便自起炉灶,在浦东新区狭小的厨房里烹制自己的一日三餐。丈夫工作忙没时间打理家务,而妻子在洗衣做饭方面向来是没有什么天赋可言的。漂泊的最大目标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天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但明睿却从来都不晓得该如何打理和操持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又拮据,计划又不完善,财政上总是入不敷出,赚钱的速度永远都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只要是一辈子漂泊在这里,恐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这个城市飞速发展的速度。
明睿用调羹敲击着空荡荡的盘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向宦淑说起她这半年来的漂泊生活。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既像是埋怨这样的辛酸和苦楚,又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辛酸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