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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嘘了口气,暗叹谁跟我有深仇大恨,这般丑化我。
便听岳洛道:“虽这些都是实话,但落到沈泉耳中,对你毕竟不利。”
我瞟他一眼:“实话?”
姓岳的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颜儿一直都不了解自己啊,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姓岳的,你简直找死,我抓起他的手,撩起衣袖,在他手腕上很咬一口,姓岳的闷哼一声,也不甩开我,待我松口了才对前面的连易道:“你们家这只小疯子又发病了,入夜请梁大夫过来瞧瞧。”
奈何前面两人在说些什么,连易逗得莲生咯咯地笑,连易并未听到岳洛的声音。
他们两年岁相仿,莲生只比连易大了一岁多,我从前还有过让这两人在一起的想法,莲生总算是姿色不错,又会伺候人,重要的是品性温和,日后有她在连易身边我倒是可以放心,如今想来,大约莲生是喜欢稳重些的。
倒是连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却一直没察觉出来,蓦地,幕七万的音容笑貌闯进了我脑海,我立马摇头,这两人不行,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又想起崇玉来,心中自嘲,如今竟操心起别人来了,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手掌被弓弦拉出来的伤口也揪着心的痛,奈何一天一夜没睡,脑中只觉浑浑噩噩,浑身松软,只想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坐在马背上,靠着岳洛的胸膛,渐渐便没了意识。我这一觉睡得颇不踏实,梦里全是严崇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头一回见他,便觉他是可依赖的人,我越长大,越觉得他是可以依赖一生的人。
以前,我在书房做一整天功课,崇玉便陪我一整天,无论何时,只要我抬眼,他俊朗的身影总能映入我眼帘,或是替我研磨,或事替我翻书,或是遵从大掌柜训诫用戒尺敲我搁在桌案上的腿,佯装冷然对我说坐要有坐姿,被大掌柜见到又该聆听教训。
他从前并不会终日板着脸孔,他会微微翘起嘴角,放一杯茶在我身边,问我要不要歇息,偶尔也会调皮地躲过大掌柜的视线,偷偷带我下山玩,待我玩得尽兴了,将我丢在马背上,再骑马上山,偷偷潜入书房,奈何有时会被大掌柜抓个现行。
大掌柜自然不能拿我怎么样,他总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崇玉,尔后念叨:“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严管家你不好好辅佐少主,竟教少主沾染些不好的习性,惰性为万恶之源。”
我总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大掌柜教导严管家,最后严管家总被打发到祠堂罚跪,祠堂里有爹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方兰,终日在祠堂里念经诵佛,我不愿意看见那女人,所以每每崇玉被罚跪,我也从未去看过他。
是的,崇玉从前待我如初升旭日,温和却不失礼。
而今,他待我却似凄清冷月,遥远而疏离。
我不太记得崇玉是何时对我生分了起来,他渐渐地不在书房里看我做功课,而是总守在门外,晨起时除了第一个看到莲生外,也再见不到他拿着书卷或是各种请帖候在偏厅,从前时,他站在窗边,晨曦的光像是在他周身勾了金边,那会儿虽烦闷,却因为能每日清晨看到崇玉是以烦闷感总会被压抑至最低甚至可忽略的地步,他也渐渐不再对我笑了,只有在我偶尔费劲心思逗他一笑时,他才会赏脸地勉强一笑。
当时,盲目乐观的本少主在观摩了几本戏文后,匆匆下了定论,觉得崇玉是喜欢我又怕得不到我,故而敬而远之,想与我保持距离,所以才有了那出跟慕七万告白的戏,想说激一激他,奈何崇玉对此事唯一的说辞便是少主高兴便好。
我自我安慰,崇玉这是在强颜欢笑呢。
如今才赫然发现,原来崇玉一直不是强颜欢笑,而是试图告诉我别痴心妄想。
我这一觉直睡到隔日傍晚,因是夏日里,外头依然大亮,黄昏柔和的光氤氲在窗外,光晕透过竹帘直蔓延到床边,别院不比衣家堡在山上,虽已黄昏,暑气却很盛,莲生放了盆冰块在窗前木架上,她坐在圆凳上,托着腮,搭着眼,用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冰块扇风,将冷气扇到床铺方向。
我开口唤她,莲生立刻醒了神智,凑上来问我饿不饿,我伸手让她扶我起来,盘腿坐在床沿愣了会儿神,看了看手上裹着的纱布,忆起昨儿个发了疯不要命似的射箭一整日,整个人又抑郁了起来,我得找些事来发泄一下。
那就挑刺吧。
我一边喝着莲生熬了几个时辰入口即化的粥,配着清凉的拌萝卜条,爽口的很,一边吩咐下去,让大掌柜、林账房、肖状师、盐矿当家马如飞及杭州城衣家二十四店的掌柜带上他们本月的账本及营生状况本两个时辰内,赶到别院,对了,还有沈庄的沈元福。
莲生的手抖了抖,尔后收拾了餐盘匆匆便出去了。
月初之际,大掌柜和林账房会整理各商铺的账务呈上来,而现在正是六月下旬,是以,这算是个突击检查,想来那些掌柜定是猝不及防罢。
大掌柜、林账房、肖状师住得离别院较近,所以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当大掌柜推门而入,瞧见吊儿郎当双腿架于桌案上一手悠然摇着折扇,一手甩着手中玉佛珠串的本少主时,一言不发,领着林账房肖状师默然走了进来。
大掌柜立了立,最终没忍住,叹了口气。
本少主立刻将佛珠甩在桌案上,大声吼道:“本少主这样自在,本少主以后都要这样坐着,去他的坐要有坐姿。”
大掌柜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情绪起伏,静默不言语。
肖状师将佛珠重又递到我手中打圆场:“是是是,少主爱怎么坐便怎么坐,少主这样坐着,威仪堂堂。”
“随性自然。”林账房补充道。
“不拘一格。”肖状师不甘示弱。
林账房:“自我率真。”
肖状师:“放荡不羁。”
林账房:“性情中人。”
“啰嗦!”我重又摔了手中佛珠,林账房闭嘴将佛珠递到我手中,缄默不语。
再一个时辰内,二十四店的掌柜陆陆续续地到来,盐矿最远,马如飞来的稍晚,一进门便抹着脑门上的汗走到我跟前,大嗓门立时聒噪起来:“少主,怎的突然要查账了?方才在接待清江浦的盐商冯哗道,我们正探讨如何优化提炼量。”
马如飞从前也是贩卖私盐,后来被人检举,锒铛入狱,我爹也及时洗了手,不再贩卖私盐,后先皇登基,特赦盐矿可私主经营,我爹便费了大功夫将马如飞保了出来,马如飞属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从出狱后起,一直将我爹视作再生父母,好了,细究年岁,应当是视作兄长,将衣家的盐矿经营的风生水起,自他接手走马上任的头一件事,便是简化了卤水净化的工艺,大大节省了开支,就连盐矿大户清江浦的冯家也慕名前来。
是以,将盐矿交给马如飞,我一直相当放心。
“账本呈上来我瞧瞧。”
我向来是个大方的老板,各商户掌柜吃穿用度,包括妻儿抚养费,包括吃喝嫖赌资,我全都包了,也可立在账上。
马如飞却是个例外,不同于旁的掌柜,能深受我信任的人自然是有些不同于旁人的所长,马如飞只有一房夫人,从不光顾烟花场所,我们衣家的青楼也从不曾见他踏足,除了爱好喝一盅外,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
所以,这账本,行云流水,没有任何不相干盐矿的旁枝末节费用,我又捏起营生簿,细看,马如飞对盐矿所作的规划叫我甚是满意,冯氏盐矿与我家盐矿日后的往来将更广,这是好事,冯氏一族人脉资源甚广,冯哗道对马如飞草莽的个性似乎也颇为赞赏。
“很好,马矿主入座罢,莲生,给马矿主上茶。”马如飞悠然入座。
我这一和颜悦色,屋内方才还如临大敌的各商号掌柜纷纷松了口气,间或都掏出手绢擦汗,摇着手中账本扇风。
我甩了甩佛珠,立刻冷了脸色:“不长脑子的,屋内这般闷热,个个挤在这里做什么?留一半,酒楼茶馆的掌柜先留下,其余的出去。”
酒楼茶馆掌柜满脸早死早超生的大义凛然摸样,个个捏紧手中账本,虚汗直流。
当铺赌坊柜坊的掌柜满脸能拖一刻是一刻的侥幸神情,慌忙往外赶去,好似生怕下一刻本少主反悔。
“吴子恺留下。”我拈着佛珠,挑眉道。
被点到名的我们衣家唯一间青楼当家的吴子恺笑容可掬地欲要将账本呈上,我伸手接过账本,根本没翻开一页,直接摔到了桌上。
“还用看吗?”我音量不小,屋内一时静谧,众人皆盯着自个儿脚尖,吴子恺神情不屈,似有满肚苦水要往外倾吐。
“当初,我们华侬苑比之孟云阁,有过之而无不及,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城内那些二世祖见着我都要过来找我寒暄,告诉我昨晚哪个姑娘又哪个姑娘伺候得他很爽,前几日经过华侬苑门口而未入,本少主实在汗颜,那门可罗雀的凄凉样让本少主都羞赧于承认那是本少主的家业。如今华侬苑每晚还有多少客人光顾?屈指可数?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子恺脖子一昂,完全没有理亏该有的态度:“不是我太无能,而是慕七万太有手段,我都恨不能亲自上阵接客了,少主还要我如何?”
大掌柜轻咳一声:“子恺,少主跟前,莫要找借口。”
我却一下被他的话逗乐了:“是个好主意,明日,你便挂牌华侬苑,这总算是别具一格,杭州城还没有对外开放的男宠呢,很好,另辟蹊径,吴子恺,算你将功折罪了。”
吴子恺骇然,瞠目结舌,尔后匍匐于地,欲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少主,我就一说,您别当真啊,日后我定虚心向慕少主学习,争取请出孟云阁如今的妈妈迁竹来给姑娘们授课,让她们多学些勾引人的功夫。”
“连易啊,你要任他聒噪到何时?赶紧拖出去。”
吴子恺惨叫声渐行渐远:“少主,您别当真啊,千万别当真,我就嘴快,随口一说。”
屋外红霞满天,照亮了整间屋子,尔后红光慢慢消褪,黑暗渐渐笼罩,莲生点了两盏灯,将全部化成水的盛放冰块的铜盆端了出去,尔后又端了整盆的冰块放在窗口,敲了几块碎冰放在一尊青鼎里,放在桌案上,尔后在青鼎旁摇扇子,冷气不至侵骨,却总有凉风阵阵。
提到酒楼就是提到我的伤心事,因为提到酒楼我就想到福居酒楼,王连桂于我当真是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奈何我却动不得他,想来真是叫我窝火。
没关系,我这火气自然有撒的地方,鹏来酒楼的薛掌柜瑟瑟地将账本呈上来时,恭顺地顺手替我翻开了封面,前面的账务我看得尚算心平气和,所述为耗用原材,伙计月例支出,成本尚算低的,但看得也颇心酸,本月诸如鲍鱼参翅这般昂贵的食材竟没有进货,再翻到后面时,我又怒了。
“经营既已惨淡到如此地步,你还有闲钱修葺屋顶?”
“你还有闲心换一批桌凳?”
“我上上个月见到那栏杆分明还很光华透亮,用得着刷新漆?”
“那门口的一对大红灯笼为何会被风吹坏了?下雨了,为何未及时将灯笼收进来?”
“这个厨师都入行多少年了,竟还会切到手指?切到手指便罢了,手指又没掉,为何要花费五十两?”
“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