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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爷……”
阿呆习惯性地唤着他的雇主,杨旭脸色非常凝重,他向阿呆笑了笑,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阿呆……”
“啊!小人……”
一句话没说完,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阿呆的脑袋便整个扭向了一边,夏浔的劲道比哈里更大,手法更加简单、有效,只这一下,就把阿呆的颈骨整个儿扭断了。
“啊!”
三声尖叫一齐发出,西琳、让娜和唐赛儿都吓了一跳。
唐赛儿抱住西琳的腰,把脸整个埋到她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赛儿吓坏了,虽然曾经有两个锦衣卫也算是当着她的面被杀掉的,但是她还没看见她的干爹亲手杀人,尤其是在她心里,干爹一向是那么的和霭可亲。
“对不起,我不杀你,哈里也不会放过你,而我……不能让你落到他手里,因为那秘密,你必须得为我守住!很抱歉,让你卷进这件事情……”
夏浔低低地说着,慢慢地松开了双手,阿呆依旧保持着倚坐在墙角的姿势,两条腿蜷着,脑袋朝外,眼睛里有一抹浓浓的困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阿呆,你是最优秀的经纪,不愧是最有经商天份的粟特人!”
阿呆眸中浓浓的困惑消失了,代之以骄傲的神采,然后,他死了!
夏浔转过身,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各有讶色,夏浔便道:“你们被带到我的监处,并允许我们单独相见,是因为我答应了哈里苏丹一个条件。”
众人只是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因此露出惊异之色,他们信赖夏浔,根本就不曾想过他有妥协投敌的可能。
夏浔欣慰地笑了笑,又看着西琳、让娜和唐赛儿,喟然道:“社稷江山,国家大事,本来与女人和孩子无关,这个战场,本不应该让你们踏进来。可是这一次我别无选择,你们只能留在我身边,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一向比让娜腼腆的西琳握紧拳头,抢先说道:“我是老爷的人,老爷去哪,我去哪!”
让娜和唐赛儿一齐点头,唐赛儿道:“干爹,虽然我是小孩子,可不是没有用处呀,我也能给干爹帮忙!”
夏浔轻轻点点头,说道:“这次被俘,我们的下场本来只有一个,作为帖木儿的战利器,我会被软禁起来,而你们……”
“不过,幸好帖木儿帝国内部,各个势力为了帝位勾心斗角,而哈里成了一个角逐的失败者。我们现在成了他的希望,尽管希望渺茫;而他,也同时成了咱们的希望,尽管……九死一生!”
塞哈智忍不住问道:“国公,到底是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塞听的急得慌!”
夏浔笑笑,沉声道:“刺杀帖木儿!”
这句话一说,房间里登时鸦雀无声。
他们倒不是被这个任务吓住了,生死已置之度外的人,怎么可能怕死?
只是,如果一个人指着天上的云彩对他们说,只要我们造一具足够长的梯子,我们就能够着云彩,他们怎么可能动心?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浔道:“本来,我们已绝无幸理,为了说服哈里,我费了很大的劲儿。也唯有这件事,才有可能让我们重获自由!”
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声音,侧耳倾听片刻,微微一笑道:“哈里倒还守信,果然没有派人偷听!”
尽管如此,他还是往大殿深处走了走,将众人聚到身边来,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们刺杀成功,就能叫帖木儿帝国四分五裂!哪怕我们不能逃脱,也算死得其所。如果我们行刺失败,哈里苏丹也脱不了干系,而哈里苏丹到那时一定不甘心束手就缚。”
夏浔深沉地笑了笑,习惯性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唐赛儿有些着迷地看着夏浔,她觉得干爹这个样子很阴险,不过一点也不讨厌,别人要是这么笑,就像个奸诈的小人,而干爹……却很酷,很点迷人。
夏浔道:“有时候你要诱人犯罪,只需要诱使他走出第一步,接下来他就会自己走下去,一开始他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愿意去做的事,那时他也会主动去做,这就是人性!
所以,即便我们行刺失败了,也不是全无回报。走投无路的哈里苏丹,一定会率领嫡系投奔大明,帖木儿战端未开,先折一翼,他还能有几分胜算呢?也就是,只要我们去刺杀就成了,无论刺杀成功与否,都将是我们的成功!”
夏浔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一仗如果真的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都将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这战争,对后人可以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一笔谈资,对当下的百姓们是什么呢?
是累累白骨,是生灵涂炭!以万千生命成就一己之名,成就所谓的丰功伟绩,那是最冷血最卑劣的刽子手!
不错,这一仗,如果我大明取得胜利,彻底击溃帖木儿,甚或把他俘虏,将我大明的势力一直延伸到帖木儿帝国,那么整个未来都将以我大明为中心而演变,可是这可能么?我们一开始采取的就是战略防御,即便获胜,我们也没有力量跋涉万里,去控制他们的帝国。
如果帖木儿取得最终的胜利,彻底消灭我大明,那时又会怎样?整个天下将由这些只知破坏、不知建树的突厥人、蒙古人来主导,那将是整个天下的一场噩梦。
而最可能出现的局面则是两败俱伤,如果那样,东西方最强的两大帝国,将同时失去对周边势力的震慑和控制,几百年后的最强国,可能只是如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势力。
‘国虽大,好战必亡!’既然命运给了我们机会,可以叫我们的敌人不战而屈,我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这个改变整个天下的机会,现在就将由我们几个人去实现,一个国公、一个工部管事、两个杀手、一个鞑官、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儿……”
夏浔点着他们的名字,目光一一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他的这番话,除了刘玉珏,其他人其本上都是有听没有懂喃。
他们唯一听懂的就是:“他们将要承担的,是决定整个天下命运的大事。国公已经说了,不管他们行刺是否成功,这件事都是成功,只是成功的程度不同。那么,他们将做到连他们的皇帝也做不到的事,他们将决定天下未来的走向!”
每个人的血都沸腾了,尽管历史长河中他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是他们突然可以掌控这么强大的力量,左右天下大势,这让他们觉得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值了!人活一世,谁不想轰轰烈烈?
陈东激动地道:“沧海桑田,日升月落,秦皇宫、帝王冢,千秋之后今何在?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能如此轰轰烈烈,死又何憾?国公,我跟你干!”
塞哈智摩拳擦掌地振奋道:“虽然我老塞早就做了将军,可我还是喜欢单骑入阵,擒敌枭首!只要能杀个痛快,管他娘的!国公,我跟你干!”
刘玉珏目光灼灼地道:“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匹夫一剑,可定天下,何等痛快,痛快之极!大哥,我跟你干!”
唐赛儿这回抢在了西琳和让娜前头,用那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干爹,我跟你干!”
一只只手,粗糙的、柔腻的、纤小的、宽大的,紧紧地搭在了一起!
第811章 移动之城
一队手持红旗的骑兵策马驰过,腾起了一路烟尘。
他们的护胸、马鞍、鞍垫、箭筒、皮带、长矛、盾牌和战棍都是红色的,这是贴木儿可汗的一支亲军护卫,正在巡弋军营。士兵和工匠、商贾们见了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迎面,正有一支白色的骑兵队伍过来,他们的所有配备都是白色的。
两支队伍交叉而过,穿着锁子铠甲的两个骑兵头领互相举手致敬。这样两支威武的队伍轰然而过,立即带来一种沙场点兵的萧杀之气,可是就在他们驰过的道路两侧,却是众多的货摊。
这条所谓的路,就是由商贩们的货摊组成的,他们在地上铺一块毡毯,摆上食物、马鞍、铁具、皮革、药材……,就开起了买卖。路旁还搭着白布的只有一个顶盖的棚子,里边有理发师正在给怀抱头盔的战士修理着头发和胡须。
庄严肃穆与悠闲喧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置身其中,视线必然受到阻隔,如果从高处看下去,你看发现左边摊位更左边,是一个很大的土耳其浴堂,一排木制结构的房屋,窗户上散发出蒸腾的热气,一些刚刚沐浴完毕的人正在走出来,另一些则正在走进去。
而另一侧商贩位置后边的不远处则是一个空大的圆形场地,一个马戏班子正在那儿耍着狗熊和猴戏。
视线继续拔高,范围就会进一步扩大,当你像鹰一样从空中俯瞰下去,你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庞大的帐幕式城市的一个小小角落,当它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时候,你还看不到这城市的边际,就是鹰的眼睛都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贴木儿驻扎在讹打刺的中军大营,一座移动的城市。
一个头缠布帕的印度人盘膝坐在钉板上吹着一支竹笛,两条眼镜王蛇吐着蛇信在他面前翩翩起舞,尽管它们的毒牙已经被拔去,可是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离他远远的,所以他得到的赏钱也就特别的少,不过这个瘦骨嶙峋的艺人却并不在意,依旧微阖双目,吹着他的笛子。
相对于这个不太受人欢迎,大约卖艺所得只能填饱肚子的印度阿三,旁边的一个马戏团则大受欢迎,因为两条蛇的舞蹈,其魅力远远不及两个蛇一样妖娆的女人挠首弄姿,那是一个刚刚赶到这座军事城堡来淘金还没几天的艺伶小团体。
士兵们很喜欢看他们的表演,他们不但会许多杂耍、魔术,还有美妙的舞蹈,美妙的舞蹈由两个胴体妖娆的女人来演绎,绝对可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球。
按照帖木儿可汗所信奉的教义的要求,禁止一切男女社会成员通奸、卖淫、嫖娼、私通、偷情和同性恋,无论是奴隶还是自由人,都绝对不允许从事它或者强迫别人从事它。所以,尽管不知道那些不在贴木儿直接控制之下的军营里是否偷偷摸摸的有这种行为,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敢触犯这一规定。
而军营里除了特殊情况下可以得到帖木儿可汗的允许,其他时间连酒精饮料也绝对不许饮用,哪怕是那些信奉其它宗教的士兵也不可以,赌博同样不受允许。酒、色、赌博,这些事情都不允许,这些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士兵们在训练之余,只能另找乐子。
于是,各种表演的艺术形式,在这里都大有市场、极受欢迎。
这个小马戏团到了这里没几天,就受到了士兵们的热烈欢迎。这里的艺术团体都是流动着在各座军营里表演的,每到一处,这个小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