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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赤宫脸色一变,神色间涌上了一抹狂怒,为什么不救饶,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死……没那么便宜……”
他拂袖而去,桌上的酒坛被他离去的劲风带起,摔落到地上,刹时间,满屋飘香。
白衣剑卿微微失望地撑坐起身体,走下床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坛底仍然残留着一口酒,他仰头倒入口中,突然狂笑起来。
“三年一梦难回首,不如贪得一回醉……白衣剑卿,你醉了……还是醒了……哈哈哈……”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凤花重死在白赤宫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阵悲伤,浓重的悲伤感觉让他拼命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衣剑卿,然而当他来到东华阁看到白衣剑卿因为内力耗尽而陷入昏迷时,他竟然突然感到了一阵心虚。
躺在床上的白衣剑卿,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他甚至以为眼前这个消瘦枯犒的男子,已经死掉了。白赤宫站在床边,用自己的内力将白衣剑卿的生机护住,等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救这个男人时,白衣剑卿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
白赤宫被自己的行为吓得落荒而逃,他一直把炼丹的失败归咎于白衣剑卿没有尽力,恨不能杀了他,现在他居然在救他。
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愿细想,凤花重出殡后,他决定要亲手杀了白衣剑卿,也算是为凤花重报仇,去之前,他喝了大量的酒,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依然没有能杀了白衣剑卿。
自那一天没有下手杀了白衣剑卿之后,白赤宫就再也没去东华阁,除了派白安每天送食物过去,他仿佛已经遗忘了白家庄还有这个人,不提不问不想不看。已经两次了,他都
没能下手杀了这个让他戴了绿帽、又害他炼丹失败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恨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避。
34
凤花重生下的是个男孩儿,他十分宝贝,起了一个很优雅的名字:白月痕。出生的那一夜,天上月儿弯弯,这孩子生即丧母,人生已是一憾,顾名月痕。
满月的时候,白赤宫遍邀江湖各派中人,在白家庄摆了一场三日三夜的酒宴,他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袍,这大俗的颜色却是极衬他,抱着孩子坐在主席上与一干江湖中人谈笑风生,顾盼之间,风采焕然,一双桃花眼中波光魅影,迷倒了不知多少女子,就是少年男子,也有不少看呆了的,联想起白赤宫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男妾,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却有一个胆子大的,整个酒宴中,他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白赤宫,如此明目张堂的注视,自然落入了白赤宫的眼里。
落花剑客的孙子赵明思,比他小五岁,小时候被他骑在身上狠揍过一顿,哭着找流水剑客哭诉,害他被外公罚跪了一天,那以后赵明思就跟着落花剑客回去了,再也没有见面,想不如今竟然长得十分俊俏。
他不着痕迹地拿起酒杯,对着那双眼睛的主人邪魅一笑,饮尽杯中酒。赵明思的面颊红了,眼睛却亮了,也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上去斯文秀气。
白赤宫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满月酒宴过后,白赤宫把孩子交给杜寒烟抚养,他只身离开了白家庄,没过几天,江湖上就传出种种他的风流韵事,身边总跟随着一大票俊男美女,前呼后拥,但是很少有人能跟在他身边超过三天,只有赵明思,在他身边足足待了两个多月,最后惊动了落花剑客,亲自赶到,把赵明思押了回去。
白赤宫被落花剑客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了一通,看在已故的外公流水剑客跟这个老人家是挚交的份上,白赤宫倒是一句没有反驳,只是摇着玉扇,脸上从头到尾挂着迷人的微笑,弄得落花剑客到最后没了说辞,只得摇头叹气地带着赵明思离去。白赤宫依旧花天酒地,看到不平事,也顺手做一做,反而招来了更多少年男女的敬羡目光,纷纷效仿追捧。
这些消息,自然很快传回了白家庄,杜寒烟听了之后冷笑不已,时不时就跑去对白衣剑卿讲,期望能狠狠地打击到他,然而白衣剑卿每次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一片死寂,无爱也无恨。
李九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郁结于心,身子虚弱,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
杜寒烟对她的照顾极为细心,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让丫环绿玉天天看着她,李九月看绿玉累得眼圈黑了一大块,便对杜寒烟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无论如何,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我爱的男人的……”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焕发出平时没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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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寒烟看到她这个样子,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把加了打胎药的饭食,悄悄倒掉了。她怕,怕一旦失去这个孩子,李九月就真的会自寻短见。
35
李九月被关在碧水阁里,神情越来越呆滞,说话也越也越少,时常望着东华阁的方向发呆,杜寒烟担心她,经常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只有在提到白衣剑卿的时候,她才突然低声哭泣。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翻来覆去,只不停地念着这一句话。
杜寒烟气急,抓着她的肩膀道:“表姐,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些该死的男人,白赤宫是个花心的混蛋,白衣剑卿又无耻下贱,你的眼睛都瞎了吗?”
李九月惨然一笑。
“表妹,你对我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表妹。”
“为什么……我比谁都更爱你,为了你,我给白赤宫当妾……你为什么会爱上白衣剑卿,不就是因为他太痴……其实你爱的不是白衣剑卿,而是他对白赤宫的那份痴狂,同样的感情,我也有呀……你要的,我全部能给你……”
“不……不一样……表妹,你的爱再深……有一样你始终做不到,因为你……不是男人……”
杜寒烟渐渐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尖声笑道:“李九月,你疯了……白衣剑卿他就是男人了吗?当着你的面,他被白赤宫像女人一样压在身下,他哪里还像一个男人,你竟然还告诉我,你更加爱他了,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疯了?也许吧……”李九月摸着肚子,脸上渐渐又有了神采,“我生性柔弱,初见白赤宫的时候,惊为天人,那时候,我爱的是他的美貌,是他的甜言密语,直到遇见了白衣剑卿,我才知道,真正的男人,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不爱的时候,可以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呼百诺,而爱上了,就会抛下一切,跟自己爱的人相守。这世上多少男人,自诩深情,可是有几个能做到像他这样的,我爱的,就是这样的白衣剑卿。
你以为他被白赤宫任意糟贱,就不是男人了吗?不,正是因为他爱得太深,才委屈至此,这样的白衣剑卿,只会让我更爱他,我只恨……只恨不能取代白赤宫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是,我做不到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能做到,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只要他看到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父子天性,血脉深情,当白衣剑卿的心里有了这个孩子,他就一定能从对白赤宫的痴迷中摆脱出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风一样男子,小小的东华阁,束缚不住他,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翅膀,一定会让他……飞出白赤宫的牢笼……白衣折梅驾火影,侧身天地一剑卿……”
她的目光飘出窗户,眼前仿佛出现一片绿色的草原,一匹毛色赤红如焰的骏马,飞驰远去,马背上,一袭白衣,迎风飘扬,天地消失了,世间只剩下这个潇洒如风的男子。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呢……李九月,你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吗,你的耳朵聋了听不到吗,白衣剑卿,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杜寒烟大喊道。
“他嘴上可以不认,但是心里一定是认了的……这孩子就是他的,一定是,如果不是……我就死。”
李九月坚定的神情,让杜寒烟再也说不出话来,李九月疯了,真的疯了。
白赤宫离开白家庄的消息,杜寒烟一直没有告诉李九月,可是两个月之后,李九月还是知道了,因为她发现白安很久没来找绿玉玩,白安不在庄里,也就是白赤宫不在,因为白赤宫到哪里去,都会带着白安。
“表妹,你放我去见一见他,求你了……”
“不行,绝对不行。”
“表妹,求你了,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一句就行……”
“表姐,我不想你被白赤宫活活打死,这件事,绝对不行,有什么话,我帮你带过去。”
明明心里对白衣剑卿已经嫉恨得连牙都快咬碎,杜寒烟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李九月的要求,只要李九月泪眼迷蒙的看着她,她的心就又疼又软。
“孩子快要生了,让他给起个名字。”李九月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她无法直起身来的地步。
杜寒烟凤目一眯,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道:“好,这话我会帮你带到。”
“再给他带一坛酒,他喜欢喝。”她曾观察了他整整三年。
36
杜寒烟果然给白衣剑卿带去了一坛酒。
当时白衣剑卿倚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西湖碧水,最近他常常在思考,白赤宫的离开,对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原以为,那一夜过后,就是了断,可是白赤宫却没有再出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了,他知道,这段孽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完全可以离开,可是却做不到,锁住了他的脚的,不是这根铁链,而是心中的那根情链,斩不断情链,他就得继续痛苦下去 ,日复一日,让自己痛苦,也让白赤宫不自在。
他既然没有能斩断情丝的慧剑,那就只有让死亡来解决这段孽情。他在等白赤宫回来,他要当着白赤宫的面,了断三年来的一切。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阴湿的天气让他的左手一直在疼,当年中了花妖娘的暗器,这根针卡在手肘缝里,也寻访过许多名医,却一直没能取出来,不仅平时无法使力,每到阴雨天还疼痛不已。凤花重曾经给他看过,给他配了一种药,常常服用可以减轻疼痛,她已经死了,他也很久没有服药,左手又开始疼痛。
其实,论武功,白赤宫并不比他高,然而不能使力的左手却拖累了白衣剑卿,他最擅长的毕竟还是掌法,只用右手使出来的折梅手,破绽太多,才让他一次次被白赤宫打败,一次次承受白赤宫的羞耻。
如今,这些都过去了,按住左手的疼痛处,白衣剑卿将目光落在杜寒烟的手上,那一酒坛,令他死寂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波动。
酒,也是能止痛的,无论是哪种痛,一醉即解。
“醉中生,梦中死,二夫人,多谢你带了这么好的东西来看我。”
“这是表姐给你的。”
杜寒烟把酒坛往桌上一扔,白衣剑卿缓缓走过去,直接拍封,一口气就灌下半坛。
“好酒,真是好酒……”
杜寒烟先看他气色萎糜,形容憔悴,可是这酒一灌下去,他整个人就平生出一股风采,隐约已有些当年潇洒不羁的影子。她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白衣剑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