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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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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慎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夜间通行按律需左右武侯卫、御史台及雍州府出具文牒,但大王身兼左右武侯卫大将军、雍州牧,此二处文牒皆出岐王府,虽有御史台不在大王管辖之列,但大王掌国之征伐,时有军情紧急之事,因此御史台左右巡使也唯岐王教令是从,所以,这夜间准行的文牒,岐王府一手便可操办了。”说起此事思慎甚为骄傲,又笑言道:“宫里得了至尊的敕令还要找左右武侯卫、御史台及雍州府三处换文牒,就此通行文牒而言,王府的教令可是比至尊的敕令还要快还要有用呢。”
  思慎这样说笑也是想让抚悠轻松愉快些,可抚悠却不那么想,她想的是:如果她是相王,是御座上那人,她也会觉得“岐王的权力,有些大得可怕”,所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走!”胡乱塞了半块饼,抚悠攀鞍上马,斥一声,绝尘而去。
  长安距洺州千五百里,最紧迫的军情要求五百里一日,三日到达,李忧离之前与抚悠鱼雁传书,当然也是动用了身为岐王的一点小小私权——用最快的驿马送信。安修明持有岐王府印信,三人只要赶在擒拿他们的命令之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动用驿马,而那道命令怎么也得比他们慢上一夜一日,虽然抚悠终究是女子,体力不及安氏兄弟,稍稍拖累,但咬牙坚持,必定能在危险追上之前到达。
  三天四夜,抚悠这辈子没在马背上经历过如此持久的颠簸,想将事情理一理,却丝毫不能,倒是切切体会到所谓“国之战神”的李忧离吃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倒也奇怪,他生来娇贵,是怎么受得了这些的?如此想来,愈加憎恨朝中那群只图享乐、只为私利的小人,决意要与他并肩作战,直至胜利!
  到达晋军驻扎在洺水南岸的军营时,是三月廿日,正午。
  河北前几日也下了雪,这几日化了,只有山顶、树顶、帐顶还都顶着白帽,在正午的阳光下照得十分耀眼。晋军营地十分整素,但走在其中,却觉十分异常,说不出的异常。
  “兄长,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思慎在后面小声嘟囔。安修明斥他道:“少浑说!”自己却也皱了眉,心下忽然七上八下。三人一行入营的消息早有人传到岐王帐中。抚悠以为李忧离会迎出来,但见到的却是仿佛永远笑容可掬的乔记室。这她不介意,虽然他只有欣喜若狂才对得起她不到四天四夜便赶了千五百里路来寻他,但岐王在军中要保持镇定威仪,这她也十分理解。
  可是乔景脸上没有笑容,她就很介意了!
  “怎么了?你怎么这身打扮?”安修明冲上前扼住乔景的手臂——他身上披着白麻。
  乔景面如死灰,举袖拭泪,哽咽道:“进来拜见大王吧,你们来的巧,明日正是头七……秦娘子……”修明、思慎瞬间面无血色,与乔景一齐望向抚悠,不知如何与她解释。
  抚悠呆立风中,脑中一片空白,她努力想回忆起些什么填补这空白带来的恐慌无措,却想起……
  他说:“打仗这种事,只有老天说得准,也许一百次都平安无事,偏有一次……”
  他说:“山间风疾,三月夜冷,不见卿卿,忌欲均死。”
  他说:“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他说:“陈王拿着我王妃的‘聘定之物’,我却没有,我怎么能没脾气?”
  他说:“你只能是我的王妃。”
  他握了她的手,捂在胸口,那么暖。
  ……
  他说:“阿璃,做我的王妃!”
  誓犹在耳,暖尤在心,怎么会?怎么会!
  这是梦!
  这一定是梦!
  抚悠镇定地自怀中摸出金梳,合掌紧握,梳齿刺入肌骨,却不觉疼。她终于可以长长出一口气,对自己说:“这确实是梦啊!”思慎反应过来,冲过去掰开她的手,掌心已血肉模糊,黏了血的金梳落入雪中,金红刺目,血滴答滴答往下淌。思慎急道:“快找人来给娘子包扎!”抚悠笑了笑,想对他说:不用担心,这是梦啊。张嘴却只轻轻呼出一字:
  “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中篇完   
啦啦啦啦啦啦
完结篇就要开启啦好鸡冻233,正好明天我请了一天假就要回家了,所以先停在这里吧
大家假期有什么计划呢?
吃喝玩乐?哈哈,祝玩得愉快(*  ̄3)(ε ̄ *)
然而,我要加班写材料……
anyway,10月8日下午3点(时间不变哟)准时归来,希望大家继续支持(づ ̄ 3 ̄)づ
爱你们,记得10月8号回来哟,谢谢谢谢

☆、破阵乐

  天刚擦亮,晋军已经埋锅造饭,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二月以来,晋军势如破竹,以不到两月的速度收复了除洺州以外河北丢失的十三州和河南四州,分割了汉东军与齐州贼寇,如今的洺州城就如同当日的洛阳,已是一座孤城。仗打到这种程度,值得庆贺,如果不是他们把主帅的命丢在了那条浅浅的洺水。
  王疆蹲在灶旁,看锅内羊肉翻滚,白花花的羊汤鼓着泡,甚是诱人。这顿羊肉本该是攻克洺州,俘虏邢铧,尽复河北的庆功宴上的犒赏。
  程大捷凑过来蹲下道:“我昨日见了曹将军,他脸色十分不好。”廖小清边往锅下添柴,边道:“他们这些做将军的,恐怕比我们要难过。”大捷登时愤怒:“谁说的?岐王死了,我一点也不比他们难过得少!”瞪得牛目似的大眼忽就红了。廖小清乜他道:“我说的‘难过’不是你说的‘难过’。”“什么意思?”“我们底下这些人,打完了仗该回哪儿回哪儿,将军们呢?把至尊爱子丢在河北,他们毫发无损地回去,等着天威震怒吧!”大捷想了想,深以为然,又问:“王疆,你想什么呢?”后者只是盯着羊汤发呆。
  “我想,也许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王疆道。大捷气恼:“恁的说这丧气话!”“我以前觉得岐王是神,”王疆坐在地下,仰头望天,“连神都会死,何况我们这些蝼蚁?战场上死个人,太稀松平常。”
  “怕死?”大捷不屑。“从前怕,”王疆摇头,“这回却不怕了。”这话有些难懂,大捷兀自思忖了半日,猛地掌击王廖二人后背,豪气道:“今日兄弟们好好干一场,为岐王报仇!”
  中军帐旁新搭的营帐内,婢女正服侍抚悠穿戴盔甲,银盔银甲,似正是为这一日准备。虽然从小跟随父亲学习骑射,但真正上战场,这却是头一遭——以岐王“未亡人”的身份。她其实算不上什么未亡人,毕竟他们没有成亲,不过只要将军们认了,将士们信了,就是最大的鼓动。
  况且在她心中,她的丈夫,此生此世,不论生死,只能是他。
  掌心传来的丝丝疼痛让她清醒:邢铧五万大军龟缩在洺州,虽然败局明显,但此处不是汜水关,要将五万人一网打尽并非易事,这五万人都是本地人,熟悉河北山水民情,在河北有人有势,一旦让他们跑了,战胜的意义便大打折扣,因为达不到姬繁川所说“让河北流够血”的目的,这些人便随时会卷土重来。不过,邢铧也是卯着劲想要一战翻盘吧,虽然丢了十七个州,却拿下了晋军主帅的命,邢铧大约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平心而论,他不决一死战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因为洺州已被晋军团团包围。听说,不,据可靠消息,邢铧是顶看不起女人的,那么这次更会倾其全力了。
  披好战甲,婢女呈上兜鍪,这兜鍪集胄与护面一体,戴上连头面一起护住,只露着眼睛。抚悠伸右手去接,牵动伤口,“丝”地抽了口凉气——人说十指连心,果是锥心之痛。换了左手来拿,婢女担忧道:“娘子这手如何握刀拉弓?”抚悠听了,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裹细布的右手。
  天阴沉沉的,黄云翻滚,据说逝者的英灵会在第七日归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行军总管张如璧说当高歌一曲,慨当以慷,于是他起了头,唱的是《国殇》,渐渐的,十人、百人、千人、万人,一浪一浪波及开来,三万个雄浑悲壮的声音荡气回肠,山峰为之肃穆,洺水为之呜咽。
  抚悠抬起右手,旗手打出肃静的旗语,片刻之后,声音又一浪一浪退了下去。三万人齐齐望向岐王的“未亡人”,将要带领他们复仇的女统帅——她说:“我以为,今日当歌《破阵乐》!”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士气军心空前振奋!
  这一战,三万对五万,双方皆是倾巢出动,以报仇雪恨之决绝对拼死一搏之勇烈,在洺水南岸杀得日月无光,难分难解。忽然,铁骑突出,冲入敌阵,不多时就进进出出杀了好几个来回,将邢军队形杀得七零八落。冲在最前的白马银甲者手中一张长弓,有羿射九日之神威,左右贴身护卫的一个是岐王姊夫高兰峪,一个是有“小霍”之称的韩黎阳,外层护卫的则是岐王左右护军府骁骑——这是岐王最惯用的战法,几乎让人怀疑这银盔银甲的女统帅定是岐王附体了!
  战鼓隆隆,银甲者冲回己方阵地,立马免胄时,头顶的乌云倏然拨开,天光乍亮。
  是岐王,千真万确是岐王!
  晋军振奋,邢军慌乱,形势顷刻扭转,相持未几,邢铧见势不妙,竟丢下军队,拨马先跑——这也怪不得他,想必他是怕极了李忧离。边打边退中发现主帅不见了的邢军一时间兵败如山倒,竞相奔回洺水城保命。晋军欲追,却听鸣金收兵,众人虽不甘不解,然军令严明,无人敢违。
  天边“隆隆”作响,好似闷雷,可奇怪云明明散了,哪里来的雷声?溃退的邢军自是无暇顾及打雷下雨,但就在半渡之际,上游的洺水似巨龙狂奔飞泻,几万人瞬息没顶,北人多不识水性,即便识水性,甲衣在身亦难幸免。冲在前头险些没刹住的程大捷抹了把汗:“哎呦,亏得没冲过头!”
  “咚!咚!咚!”岐王亲援玉枹,擂战鼓,晋军整队发动二轮攻击。
  背水列阵是兵家大忌,但邢铧一看这几日水浅,二想李忧离既死,晋军无人竟推女人为帅,便放心地率军跨过洺水,南岸决战。这正是李忧离设下的圈套——早先几日他就派人到上游堵截河水。
  向后是奔腾的洺水,向前是杀气腾腾的晋军,投降无用,因为在汜水关时岐王给过他们生路,可他们不思图报,不肯老老实实过日子,此次,岐王下达的军令是——格杀勿论!
  天地有杀气,风云尽染赤。
  洺水,是李忧离为这五万人备下的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我回来了!
男主也回来了!
男主是不会轻易狗带的!^_^
过节回来发现涨了几个收藏,谢谢大家支持(*  ̄3)(ε ̄ *)

☆、苦肉计

  一大早,安思慎路过抚悠帐前,见王府“智囊”、神功府从事中郎杜仲一个人踱来踱去,举棋不定的样子,便上前凑趣:“我说杜中郎,你在秦娘子帐外瞎转悠什么?有事就进去呀!”杜仲瞪他一眼:“少在这明知故问!”又仰天哀叹道:“休矣休矣!天妒英才!杜某不如解了腰带,自挂东南枝罢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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