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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抹了一把眼泪,就听见那家仆说,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小姐赶紧回去服丧。
苏久夜缓缓的转过头去,看看那个满眼通红的家仆。她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就觉得虚伪的很。她连为哥哥哭泣一刻都不曾,他们就要赶过来告诉她,少爷不在了,你要赶紧回去接替他的位置。
为所谓的家业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这就是他们的家族。
她不会回去。
哪怕没法为哥哥披麻戴孝,哪怕落个不孝的罪名,她都不想回邺城,不想回到那个偌大又空洞的宅院。
于是她去求了师傅,让墨臻和他们说她还没有出师,而南榆谷是不会放任仅仅学了半吊子功夫的人下山去的。
那些家仆走后,苏久夜愈发地盼望起师兄来。她想跟他说自己对哥哥的悼念,想跟他说自己很可能马上要被父母领回家去,想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去浪迹天涯,想去见一见这世上更广阔的天地。
可这一次,他回来的特别晚。
师兄终于进入山门的时候,苏久夜几乎是跑出去迎接他。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形高挑,又纤细瘦削,看着弱柳扶风,却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如秋水潋滟,顾盼生姿。
她的名字,唤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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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久夜说完,仰头喝下一杯酒。如果回忆能被剔除,她大概会像喝下这杯酒一样干净利落地把它们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江临照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有过去呢?在十几岁的年纪遇见,在一生七、八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总以为已经算早了。可为什么这时候的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有了想要埋在心里的隐秘呢。
虽然嘴里说着悔恨,可她提起师兄时的模样,着实难掩深情。她那么欢喜过的人,在七、八岁那个迷迷糊糊的年纪就遇上她的人,为什么就不是自己呢?
孟辰初照例还是低头喝酒。最后,还是封出云先开了口:“所以,你来邺城那么久,都没有回家过?”
“对啊。”
“你恨他们吗?”
“倒也不是,”苏久夜想了想,“他们确实也给了我很多,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理解家族的责任。但是,我真的没法接受‘命运的安排’这种东西。想想哥哥,十几年的生命,全部花在所谓的家族和责任上面了,说起来怕真的没有哪怕是一天,是为他自己而活的。我特别提别怕变成那个样子,莫名其妙的,一辈子就过去了。所以啊,能逃就先逃吧。”
“嗯。”封出云低下头去,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可是他们如果知道你回了邺城,肯定会找你回去的。”
“所以啊……”苏久夜本就喝得有些多了,此时也没过脑子,直接就道,“所以我要赶紧趁这些日子先证明给我的父母看啊,而他们又很有钱,他们觉得钱就是一切,觉得有钱很了不起,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也可以赚钱的,这没什么了不起。”
“所以你其实一早就打定主意要留在听雨楼了吧,还让阿照那么费心思求你。”出云打趣似的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苏久夜没什么防备,也跟着笑嘻嘻地道:“对啊,现在的邺城,就像阿照说的,最好赚的钱就是达官显贵的钱,他们的钱嘛,都扔在了听雨楼呀。”
所以真的是这样。
江临照侧着脑袋看她们说话,少女欢欣的面容在灯光下映得格外明媚,可谈笑的内容,却是一桩蓄谋的骗局。
她心里有那样子深爱的人,她留在听雨楼,不是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因为在什么地方动了情,而仅仅是为了达成一个愿望。对她而言是愿望,是明证,是生存。可对自己而言,不过是顺手的利用。
“邺城的商铺不是南宫家的,就是凌家的,只有我们听雨楼是个例外。”江临照抬起头,盯着苏久夜的脸,缓缓地道,“所以对你来说,证明自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扳倒我听雨楼,接着自立门户,对吗?”
苏久夜看着江临照的脸,依旧是嬉笑的眉眼,依旧是闪着光亮的眼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开了一句玩笑。
可她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也是认真的在说。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想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对她变了态度,不是咄咄逼人,只是语带嘲讽。可这嘲讽,听起来却比扇了她一耳光还要痛心。
“如此一想,如意医馆的那个姑娘还真的不是你,若是你,那时候你就不会救我了,还是一碗药就毒死了我吧。”
“我……”
“那天你说你用暗器是为了自保,是无意识,我还真信了。那么锋利的暗镖,淬了剧毒的东西,你居然不用过过脑子,就直接打了出来吗?”江临照盯着她的眼睛,“你那么聪明的人,我不相信你会蠢到做这么没知没觉的事情。”
“那真的是一个意外……”
江临照不理会她的辩解,继续发问:“让我的侍从每日在我的茶水里加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扔出了两个药包,“你脑子那么好使,怎么不下个高明点的□□,我拿这个东西随便去街上找个大夫,一问就知道是□□。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这是……”
苏久夜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是一个停顿,江临照很快接着问:“你就这么想送我去死吗?苏久夜,你好狠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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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第四章 故人归(1)
? 第四章故人归(1)
青石板路上沾着一层湿淋淋的露水,透露着夜晚残留的寒意。院子里的那几株早已谢了花的梨树,也敌不过这一场秋寒,连仅剩的绿叶也被稀稀落落地打散在了地上,错落地点缀着深色的石板路。
一副恍如隔世的景象。
苏久夜刚自朝阳的晖照中转醒,便隐约觉出几分寒意。她起身披上袍子开了窗,果然见天光比前些日子都阴沉不少,到底是入了秋,霜重的很。
昨日的宴席不欢而散,江临照一番话下来,孟辰初和封出云都没了言语。出云怕是被吓着了,辰初只是照例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最后江临照拂袖而去,辰初送出云回府,苏久夜也就回了房。
即使当初送她这间房子的人已经变了初衷,她也没法同他一样拂袖而去。
她没有地方去。
苏久夜换好了衣服,又寻出件厚实的月白底暗花小坎肩披上。才站到镜子前,一下便想起了南榆谷的事情。这月白底的衣裳,可是师兄最喜欢的。
师傅说的对,人呢,就是得到的越多,要顾忌的就越多,越不开心。日子也是一样的,过去的时光过得越开心,日后回忆起来,就越发觉得心酸不堪。
苏久夜摇了摇头,洗漱一番,便要下楼吃早餐,却忽然听见街上吵吵嚷嚷的,她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见一路官差威风凛凛的,竟是往听雨楼来。
苏久夜忙跑下楼,楼下的几个小二也是一脸惶恐,不知所措。他们这酒楼依着官家而开,从来没见过官差来找什么麻烦。
她挥了挥手,道:“没事,忙你们的,赶紧招呼客人去。”
苏久夜的话刚说完,领头的官差已经进了门,一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问:“哪个是苏久夜,赶紧出来。”
小二和伙计们一时都慌了神,苏久夜赶紧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上前回道:“民女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那官差原听闻这听雨楼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如今见到苏久夜态度和顺,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现怀疑你与一桩命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京兆府,接受审问。”
京兆府?就是她刚来邺城时去蹭饭那户人家吧,难道是人家发现了她当时偷看到了他们杀人的场面?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一惊,倒还是颇为冷静地回道:“京兆府有案子,民女自当极力配合,不过,不知大人可否宽限片刻,让民女稍为梳妆。”
“这……”那官差本已是要同意的样子,又像是忌讳着什么,硬着声音道:“此乃朝廷命案,王亲自下旨速查。我也是奉命办事,不敢有片刻耽搁,还请姑娘见谅。”
“大人言重了。”苏久夜颔首做礼,很快转头叫过一个小厮,轻声道:“赶紧去找江……”她说着愣了愣,才说了声“孟将军”,接着又道:“我桌子上那个药包,还是煎了给江公子喝,他若是不肯,就让他找个大夫把把脉再问那药的用处。”
苏久夜说完便立即抬起头,往那官差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微微一笑,“还请大人前面带路。”
苏久夜虽是表现的镇定,也不过是知道多说无益,不如顺从。心里却是不停地打着鼓,完全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些官差来得早,她都没来得及见上江临照和孟辰初一面。
原以为惹上命案前去受审,会是格外苛责。这几位捕快却很是恭谦,一路将她带至京兆府的侧厅,见着了府尹大人,便告退了。
京兆府的装扮颇为低调,后墙上的百宝阁里,没摆上琳琅满目的瓷瓶、高碗,反倒是整整齐齐地堆放着满架子的书卷,只是那百宝阁的边角都因陈旧而有些褪色,书卷却仍是簇新的模样,即使日日打扫,也扫不掉卷章上头那堆积成色的灰。想来,是从未打开过吧。
这府尹大人装低调,也实在是装的辛苦。
苏久夜想着抬眼一望,这府尹大人年纪不大,面相却是极为圆滑的模样。要在这邺城里头当府尹,自然得懂得哪都不得罪,才有机会步步高升。苏久夜松了口气,还好是京兆府,不是什么刑部、大理寺。
她想着便上前一步,做礼道:“民女苏久夜见过府尹大人。”
心里想着,可不要是把我杀人灭口了就好。
“免礼,免礼,这案子急得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府尹大人捋了捋山羊胡子,“前几日,你是否在与人比剑时使用了暗器?”
“是。”苏久夜应着,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那是什么暗器?”
“是我师门特制的梅花刺。”
“哦,那不知苏姑娘师承何处?”
明知故问,都问到梅花刺了,怎还会不知她的师承。不过她还是谦和地答了句,“姑苏南榆谷。”
“哦。”府尹大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官听闻南榆谷武学绝世,谷中特制的暗器,想必不可仿制吧?”
苏久夜垂着眼,嘴角依旧蓄着笑意,缓缓道:“那可不一定。暗器这种东西,见过的,都能仿出个大概来。”
“苏姑娘谦虚了,”府尹大人脸上堆着笑,皮肉却紧绷的很,反倒是更添了一丝警惕,“这南榆谷的东西一般人哪学的来啊。”
“天下之大,能做暗器的人自是数不胜数的。”
“就算如此,可苏姑娘是把那枚暗器送给了孟辰初孟将军了吧?”
“是。”
“是这样的。昨天夜里,赵国使臣被人暗杀于驿站,所用的凶器与苏姑娘用过的梅花刺,是一模一样。”府尹大人看了苏久夜一眼,“孟大人已经奉旨交出梅花刺,让我们京兆府做过比照了。”
“那孟将军应该也告诉您了,昨天晚上我在听雨楼喝酒,封小姐和孟将军都可以作证。”
“话虽如此,但是听闻苏姑娘和二位交情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