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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淖云说:“宝德行那么大的收藏公司,又有那么多鉴定专家,他们不会卖假东西吧?”
钟艾淡淡一笑,说:“那可不一定。拍卖行一年走几十亿的东西,就算水平再高,也难免会看走眼一两件。再说,现在文物市场需求量太大了,许多拍卖行对收回来的东西把关也不是那么严,半真半假的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卖了,这是常有的事,你别高估了拍卖行的节操。”
许淖云看了钟艾一眼,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请了一个搞收藏的方家,他待会也去。拍卖之前可以请他先帮忙看看。”
钟艾点点头说:“嗯,有内行帮忙把关就牢靠多了。”
两人没再说话,车行一路顺畅,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拍卖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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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龙凤玉佩
许淖云停好车,带着钟艾往拍卖会的会场走去。他请的那位帮忙把关的藏家正在会场门口等他。一见到许淖云,他便亲热地赶上来握手,热情地招呼说:“许总,好久不见了!”
许淖云为他和钟艾互相介绍。本来钟艾听说许淖云带了一个藏家来,心里有些踌躇,博物馆和收藏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常年混迹其中,江海市许多著名的藏家她都认识,她担心对方把她认出来。可是一见此人面竟然毫无印象,又观测此人动作神态油腔滑调,心里便知道多半是个不入流的小藏友,许淖云找错人了。
那个叫周有成的“藏家”热情地跟钟艾握手,弄得钟艾颇有些不自在。寒暄过后,三人便一同走进拍卖会场。
许淖云是拍卖行的白金VIP客户,有提前鉴宝的特权。在签到处签到后,一位工作人员便领着他们到后面去,提前看看今天即将上拍的藏品。
在VIP室,十几位客户正围着那幅齐白石的画,没有人说话,好似个个都看出了玄机却又守口如瓶。钟艾和许淖云、周有成也凑上去看。
这幅画是齐白石招牌的墨虾。白石老人生平最爱画两样东西,一是虾,一是白菜。他画虾花了几十年,不断积累探索终得大成。许淖云看中的这幅墨虾据说画于1949年前后,当时白石老人的画工已臻化境,画的又是他最擅长的虾,因此这幅画的底价达到200万,是这场拍卖会上最重头的藏品。
三个人默默地围着那幅画看了一圈,工作人员便把许淖云一行带到旁边一个单独的会客室,让他们私下商量。
周有成说:“这是真东西啊!许总,您刚才有没有看到,虾身九笔、虾腹透明,总体五段而成,几只虾子之间有疏有密、疏密得当,这是白石老人晚年的作品。他青年时期卖画求生,流出来的东西多,估价比较低;老了以后越来越爱惜笔墨,留下来的东西少,所以才值钱啊。”
钟艾一直在旁边听着,默不作声。许淖云一时没有表态,隔了半晌,他沉声问:“如果我要拍,最高出价可以出到多少?”
周有成说:“我看这幅画,500万以下都可以拍!”
许淖云又没说话。钟艾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意拿下。本想保持沉默的她,终究忍不住说:“许总,这幅画连5000块都不值。它是假的。”
许淖云和周有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许淖云问:“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钟艾耸耸肩,淡淡地说:“从纸上看出来的。画能做旧,可是当年的造纸工艺现在却很难复制。我见过齐白石1949年前后的一幅真迹,那纸绝对不是这样的。”
钟艾长期在博物馆工作,虽然没有认真学过文物鉴定,可是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假的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对于她来说,鉴宝并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难,因为造假者总体技术水平不高,做得再好也难免有硬伤,只是欺负普通人不懂罢了。
周有成被钟艾当面批驳,心里难免不服气。他一拱手说:“刚才不开眼,请教这位高人是?”
钟艾淡淡一笑,说:“周老师别埋汰我,我就是许总的助理,没有其他身份。”
许淖云将信将疑地看着钟艾,周有成不甘示弱地说:“刚才那幅画是有郭庆林老师的题跋的,就算我会看走眼,郭老不可能看走眼吧!”
不说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郭老,钟艾认识他本尊。钟艾说:“郭老的眼力我当然不敢质疑,不过他老人家长于宋明古画的鉴定,老实说,越是近的东西,他老人家看得越不真切。题跋这种事,想必周老师也知道,宝主如果是朋友,再给个润笔费,老人家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名人题跋是绝对不能尽信的。”
许淖云狐疑地看着钟艾:“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钟艾耸了耸肩:“我喜欢看鉴宝节目。”话音刚落,周有成就轻蔑地嗤了一声:“许总找个看鉴宝节目的来把关,自然是万无一失。我老周眼力差,当不起您这份差,告辞了!”说罢便站起来一拱手,做出要走的样子。
许淖云站起来想挽留他,钟艾却拉住他,对周有成说:“周老师,慢走不送。”
周有成憋红了脸,气得快爆炸了。钟艾对许淖云说:“许总,您要是信我,就别拍那幅画。”
许淖云想了一会,对周有成说:“周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劳烦您跑一趟,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这是下逐客令了。周有成快气死了,本以为今天好不容易搭上个小开,按照行规,行家借个眼一般能拿到几万块红包,他本以为这活很容易干,那画是铁板钉钉的真品,自己随便点两句就红包到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事情给搅黄了。
看许淖云没有再留他的意思,周有成只好气鼓鼓地转身走了。他一走远,许淖云就问钟艾:“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那幅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钟艾看着他的眼睛说:“假的。”
许淖云问:“收藏的水这么深,你怎么会摸得这么清楚?”
钟艾说:“我只是碰巧有个朋友也喜欢收藏,听他唠叨得多了,也就知道一些。”
许淖云看着她,眼中写满了不相信。钟艾知道,自己今天对收藏表现出过多的知识,会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花500万买一幅假画。
许淖云想了想,说:“连最重要的拍卖品都是假的,这上面还有真东西吗?这么说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钟艾笑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许淖云退后半步,抱着手打量自己的助理:“那你建议我拍什么?”
钟艾打开手里的藏品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照片说:“拍这对战国龙凤玉佩吧。”
“这个是真的?”许淖云从钟艾手里接过藏品册,看了看上面的照片——这是一对战国龙凤玉佩,出土于湖北,材质是蓝田青玉,底价50万。
钟艾点点头说:“刚才我在里面看过这对玉佩,应该是真的。它的材质不算特别好,所以底价不高。这几年在收藏市场上,瓷器和字画是最火的,玉器和其他杂项估价不高,可是现在也慢慢火起来了。这对玉佩年头久,以后升值的空间大,再说,它的意头也很好——您买来应该是要送给恩琪小姐的吧?”
许淖云愣住了,他没想到钟艾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突然有点对不住她的感觉。
钟艾有意忽略许淖云面上的尴尬,淡淡地笑着说:“就拍这个吧。”
第60章 爱而不见
拍卖会开始后,众位藏家果然围绕那幅齐白石的伪画作展开激烈的竞逐,经过几十轮举牌,那幅假的《墨虾》终于被一位膀大腰圆的藏家拍走。
许淖云认识那人,知道他是江海某国企的老总,喜欢收藏古画。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许淖云居然有点同情他。可是今天如果不是有钟艾在场,当冤大头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安静的时候特别好。
许淖云把手里的牌子交给钟艾:“你帮我拍吧。”
钟艾愣了愣,从他手里接过牌子淡淡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争夺那对龙凤玉佩的人不多,钟艾举牌只举了四回,便以88万元的价格拿下了那对玉佩。拍卖结束后,许淖云在VIP室休息,她则去办手续领东西。手续全办妥之后,钟艾捧着那个装有玉佩的锦盒回到VIP室,郑重其事地交给许淖云,微笑道:“龙凤呈祥,珍爱之物送给珍爱之人。这对玉佩应该两年后就能涨到300万,不过您是不会随便卖的吧?”
许淖云看着钟艾脸上淡然的微笑,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如此豁达。
回公司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钟艾手脚麻利地赶回了下午的工作量,许淖云就放她下班了。
钟艾走后,许淖云打开桌上的锦盒。那对青玉龙凤玉佩就静静地躺在里面,造型古朴、曲线圆润,青中透着一点墨色,确实是一对珍品。
本来,他只是想买一件礼物送给恩琪,可是经过下午的这番奇遇,这对玉佩对于他而言似乎有了特殊的含义。当钟艾说出“珍爱之物送给珍爱之人”事,他突然觉得这对玉佩应该送给他真正爱的女子。
在他的生命中,究竟有没有一个他真正爱的女人?以往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他必须选择一个人作为他的终身伴侣,他会选择谁?
许淖云发了一个很长的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车上,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安放着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见见博物馆的那个女孩。这个念头一旦在脑中产生,就再也无法抹去。他下定决心似的点燃发动机,一踩油门,直奔博物馆而去。
路上开得很快,用不了二十分钟,许淖云就到了博物馆。他停好车,抱着锦盒直奔大门。
门口保安看他走过来,警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许淖云走近一看,竟然又是上次那个保安。“我是许淖云,我上次来过的。”
保安仔细一看,便憨憨地笑了起来:“又是你啊!”
许淖云顾不上难堪,直截了当地说:“我还是来找人的。”
保安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锦盒,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听说你托我们馆长找人都没找到,怎么,还不死心?”
死心?是啊,许淖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死心,明明他和那个女孩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她?
保安看出他的失落,便不再取笑他,而是认真地问:“听说你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戴着口罩,那她长多高、眼睛长什么样、声音怎么样,你总知道吧?”
许淖云醒悟过来,立即比手画脚地说:“她身高大概一米六,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声音……很好听。”
那个女孩的形象在他脑中有时很真切,有时又似乎有些虚假,带着他想象的成分。他这样渴望见她,究竟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她,还是喜欢自己的想象?
保安问:“那……你方不方便告诉我,她跟你说过什么?”
她跟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很清楚,可是那些话他不想对任何人说。不仅是因为羞于启齿,更是因为那些话似乎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保安一直盯着他看,许淖云踌躇了好一阵,便断断续续地把她跟他说过的话挑一些转述给保安听。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他,那尊观音像是唐代一位比丘尼造的,她说那观音像的手印叫做“与愿印”,能满足众生愿望的意思,她说过,菩萨是“觉有情”,就是觉悟之后依然有情;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