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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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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画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根:“雎鸠是条母狗,前年死了。”
    听他未再言语,双目与黄狗对视了许久,最终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走吧。”
    “喔……”

☆、第29章 【荒郊小屋】

赖水三家住在城郊外山塘河附近,离此地尚有半个时辰的距离。
    将走至城门口时,奚画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抱着的板栗子,她把手肘一抬捅了捅关何。
    “嗯?”
    “这是我娘要我带给你的。”
    说罢,她将怀里的油纸包塞到他手中,挑眉得意道:“她亲自炒的,味道很好。”
    “带给我的?”
    掌心沉甸甸的一包,关何垂眸看了一眼,神色微愣地望向她。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奚画不自然地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这几日你起早送我去书院,怪不好意思的……”
    他淡淡道:“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我娘炒干果很有一手的,昨儿炒了一晚上,还特意给你闷在锅里,生怕凉了。”奚画歪着头,笑吟吟看他,“你吃吃看。”
    听得她如此一说,关何反而有些怔忡,捧着那一袋子的板栗,眸子里复杂难言。
    暖意透过纸袋传到掌心,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曾有人记得在出门时给他带上一包零嘴,心中莫名的涌上一种异样的情感。
    一种叫做亲切的感觉。
    “吃啊。”
    看他盯着瞧了良久,却半天没动静,奚画不由奇怪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糖炒栗子么?”
    “不是……”
    关何寻思少顷,抬起头来,表情肃然地看着她,“这个东西……该怎么吃?”
    四周静默了一瞬,且听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奚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从他手上拿过纸袋,不可置信道:“说笑的吧?你从前都没吃过栗子么?这玩意儿又不贵。”
    见她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关何略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们那儿没有这个……以前也没见过。”
    “栗子不是哪儿都有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蜀中不产栗子的?”
    奚画虽是纳闷,仍旧从袋子里取了一个,扳开壳来,把里头的坚果捏在手上,朝他扬了扬。
    “板栗是要剥壳的。”
    她不自觉将手往前送了几分,自然而然道:“来,你尝尝。”
    才说完,蓦地发觉自己这个举动似乎太为不妥了些,奚画缓缓把手往回缩,只把袋子递过去:
    “你自己……”
    话音未落,面前的关何不知几时已然低下头,张口自她手上含住那一粒果子,而后直起身来,慢慢咀嚼,似有所思。
    “嗯,是挺好吃的。”
    满载花香的春风从耳畔一掠而过,看着他侧脸的轮廓在微漠的日光下被衬得格外清晰,眉目间甚是俊朗。
    奚画手臂颤个不止,指尖尚感觉到一丝湿意。
    她是万万没料到对方当真就着自己的手吃下去……一时脑中腾地一下浑浊不清,连那包栗子也没拿稳,缓缓自手里滑落,瞧着就将掉在地上,幸而关何眼疾手快一掌拖住。
    “小心点。”他叮嘱道,“才下了雨,要是散了就不好捡了。”
    半晌没见奚画言语,他皱着眉向她跟前凑了凑,这一看登然发觉到哪里不对劲,反而关切地问道:“小四,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奚画大喘了口气,一把将油纸包狠狠塞回他手里:“你你……你自己剥!”
    “呃?”
    还没明白过来,就见她两手捂着脸,愤然地朝前走去。
    关何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瞅了瞅自己手里的板栗。
    *
    赖水三家的房舍十分偏僻,方圆几里内都未见有其他人家,院子里到处横着扫帚簸箕,杂乱不堪。
    听到敲门声,打开院门,一见是她二人,赖水三倒是露出一幅讶然之色。
    “小四,你们怎么来了?”
    想起那日之话,他即刻转为欣喜:“是不是图纸上的暗号有眉目了?”
    奚画讪讪地摆手一笑:“不是……正是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我们才说到你家来看看。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闻言,他转喜为忧,摇头叹气:“哎……我也是没多大收获……”说着,便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俩进屋。
    “你们来瞧瞧吧,不过……屋里才被我翻了个遍,尚未整理,乱是乱了些……”
    奚画和关何随他往里头走,刚一进门,就踢到地上倒着的长凳,举目一看,到底是家里没个女人,这岂止是乱了一点半点儿呢……简直连下脚之处都没有。
    赖水三一面在柜子上翻翻找找,一面扭过头来,赦然笑道:“实在是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事没事。”奚画摆了摆手,“本就是我们叨扰你了。”
    “哪里的话,你们能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哦,那佛龛就在内室里。”赖水三抬手一指,“图纸最初便是在龛下压着的,你们且坐着歇会,我去泡茶。”
    奚画忙起身:“诶,不用麻烦……我们也就是坐一会儿,很快就走的。”
    “不妨事不妨事,应该的。”赖水三憨然笑笑,侧身就往厨房里去。
    瞧他这般热情,奚画也不好再推辞,遂拉着关何要去里屋看那佛龛。
    不想一回头,却见他在桌上用手指划了一道,沉默未语。
    “怎么了?”奚画好奇地垂头去看,瞧他指尖上一抹灰尘,不由嫌弃,“啧啧……水三家也够脏的,这都多久没打扫了。”
    “我看也是。”关何取了汗巾擦净手,起身对她道,“走吧,去里头瞅瞅。”
    “嗯。”
    供奉佛龛的屋子很是狭小,除了那尊释迦摩尼地佛像,别的东西却一件也未放置,倒显得空荡。
    佛前供了一个精致的香炉,两边分别有两个净瓶,瞧着甚是庄严。
    “真舍得。”
    关何抬手摸着那佛龛一侧,清淡道:“屋子破旧成这样,神龛却是用上等楠木所制,想来他家非常信佛。”
    “怪不得把图纸放在佛像下面。”奚画笑道,“只怕也是为了求庇佑罢?”
    “大概是……”说着他收回手,摊开掌心,又是满手的灰尘。
    “小四。”
    “嗯?”奚画正在看那精巧的木雕,头也没回就随便应了声。
    “赖水三是几时来我们书院的?”
    “……似乎很久了吧。”她颦眉思索了一阵,“我进书院的时候他就在了,听金枝说他考了六年都没高中,后年若是再考不上,就打算回来和他爹学手艺。”
    “哦,这样。”
    “怎么了?”奚画不解地看他,“为何忽然问这个?”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奇怪。”他拧眉摇了摇头。
    “他好像……”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那外头便听的乒乒乓乓的动响,像是有许多东西被碰倒一般。奚画二人忙跑出门看,正见地上散了一堆薏米,竟是赖水三将盛米的竹筐给打翻了,他一脸尴尬手忙脚乱地蹲身去捡。
    看得这情景,奚画和关何也只好上前去帮忙。
    “怎么这么不小心,现下薏仁可贵着呢,你还洒了这许多。”
    赖水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都怪我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关何忽然开口问他:“你在找什么,这么急?”
    “我在找茶叶啊。”他闻言便道,“也不知放哪里去了,半天没寻得,还说煮茶给你们喝……”
    “不碍事的。”奚画宽慰道,“横竖我们也不渴,你不必麻烦。”
    把手里的米放进箩筐中,关何展目往那搁着茶炉子的地方扫了眼,继而拍拍手站起身,自炉子背后的小柜中取了个锡罐。
    “茶叶,是这个吗?”
    “啊,对对对……”赖水三赶紧接过来,颇为窘迫地挠了挠头,“我都忘了给随手搁在这儿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烧水煮茶。”
    关何轻轻颔首:“我来帮你。”
    赖水三也没推拒:“那好,劳驾你去取一下茶碗吧,就在厨房柜子上的。”
    “嗯。”
    他依言走进厨房内,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儿,在碗柜上拿了三只茶碗。
    到底是平民百姓家,这茶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待他将茶水奉上,奚画便把图纸展开来,
    边喝茶边与他解释昨日翻阅古籍的收获。
    原本按照风水布局和书院真实境况来看的话,日晷应是摆在钟楼旁边的,但图纸上所绘的日晷却是在偏北的对江亭之处,而且中间还莫名夹了个赖水三曾祖父的名字。
    四个字正好在一条直线上,自上而下。
    这么一瞧,定是要按某种顺序来解读才是,只不过她找了一夜的书,也没明白这字到底是隐喻的典故还是诗词方位。
    三人又围着饭桌探究了一阵,一直到日头偏西,天光暗淡,奚画才与关何起身告辞。
    赖水三送她到门口,仍旧把图纸奉上:“我明日再去和那群匪贼说说……看能不能多宽限几天。”
    奚画依言点头:“好,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家里寻我。”
    步出门时,天晚欲黄昏,半边苍穹都给夕阳染了一道红光,完全不像才下过大雨后该有的景色。
    因得晚上罗青要在绣庄忙活计,想是不会回来用饭了,正巧又逢清风楼一月一次的半价折扣,奚画便就拉着关何绕过去吃晚膳。
    时候不算早,酒楼内食客未满,尚有位置,她二人捡了个僻静地方坐下,随意点了几道菜。
    等饭时,小二给上了壶热腾腾的龙井,虽不是佳品但总比在赖水三家喝的粗茶还是要好上许多。
    “水三儿也真够可怜的,娘亲死得早,这下子还遭上此事。”
    她捏着茶杯轻叹一声。
    “咱们不如去报官吧?我看那十里坡的匪贼不过是虚张声势,这种事还是官府出面比较好。”
    “报官倒是不急……不过说到赖水三。”关何自取了筷子在手中摆弄,“你就不觉得他有些奇怪吗?”
    “奇怪?”奚画喝了口茶,“哪里奇怪?”
    “他说他是在家中翻找,可为何柜子上有那么多的灰尘?完全不像是平日住过人的样子。
    就算是他疏于打扫,但佛龛用这么讲究金丝楠木,那般信佛却连佛前的香炉都不清理,龛也不擦拭,净瓶的水也未换,无论怎样都有些说不通。”
    听他如此一提,奚画方才回忆起来。
    “……好像,是这么回事。”
    “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些。”关何轻摇头,沉下声来,“你说他娘死得早,他那定然是与其亲相依为命,但厨房内除了茶杯以外,竹筷饭碗等却只是一份。那屋子……当真是有两个人居住的吗?”
    酒楼外一股凉风扑面,奚画没由来打了个冷战,细细回想从前和赖水三相处时,他的所言所行,越发感到背脊直冒寒意。
    关何皱着眉问她:“你……见过他父亲么?”
    奚画咽了口唾沫,捧着茶杯摇了摇头:“没……”

☆、第30章 【有匪君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正觉头皮发麻时,那小二举着个托盘,脚步轻快如生春风,朗声就道:
    “来咧,客官您的爆炒腰花和木耳冬笋!”
    桌上菜香袭面,嘴里不自觉吞起唾沫来,奚画抽了筷子,不在意道:“罢了罢了,有什么事儿吃咱们完饭再说,怎么的也不能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关何闻言却是一笑,不置可否地夹了一片笋放到她碗里。
    “慢慢吃,不够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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