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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仪式即将开始,他还未到来,司仪赶紧让于振准备。他有些幸灾乐祸地对纯洁笑道:“看来我这个替补要转正了。”
纯洁抬头看一下时间,道:“还有三分钟。”
“你还相信奇迹?”
“三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你就这么相信他?”
“胜过相信我自己。”
于振简直气得笑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纯洁嘴上镇定,心里其实也紧张,眼看时间流逝,马上就要出场,于振轻咳一声,整理服装领带准备上场,特大度地瞥她一眼道:“要不是我兄弟的婚礼,我还真不稀罕做这个伴郎……”
“那就不麻烦你了!”身后忽然有一把冷冽的声音打断他。
纯洁听到这个声音宛如听到天籁,心底绷紧的弦顿时松了下来,连腿都有点软,幸好风炳辰及时伸臂揽住她的腰。
于振见状不由得讪笑一声,道:“风先生,听说你在美国,我们还以为你赶不及出席婚礼了?”
“还好没有迟到。”
“你搭乘的是哪趟国际航班呀?”
“我自己驾驶飞机来的。”
“呃,”于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从美国飞过来的?”
“先乘私人飞机到圣罂市,然后驾驶直升机过来的,就停在对面大楼的顶上。”
于振彻底服气了,怔了一下,立刻识趣地离开了。
纯洁抬头看他,启唇未语,便得到一通热吻。直到司仪宣布新人入场的声音传来,风炳辰才放开她,替她掠一下发丝,道:“你真美。”
纯洁含怨带喜地瞪他一眼,满腹的话要说,却已没有时间,忙挽着他的手臂出场。他们走上通道,立刻吸引了全场目光,风君气场强大,任何场合都能喧宾夺主,纯洁早已见怪不怪,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比较关心的是两位闺蜜的反应,目光掠过小舟和蔷薇的脸,诧异地发现她们的表情都极为古怪,心里不由得一愣,忙用眼的的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整齐,俊美不凡,没有任何不妥,那么她们为何是这种表情呢?她用眼种向蔷薇询问,奈何蔷薇的目光始终在风炳辰的身上。
稍后仪式结束,大家来到花园进行酒会庆祝,新人父母轮番发言。风炳辰忍不住悄声问纯洁:“我挑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纯洁微笑看他:“满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今天真的很美。”
纯洁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垂眸笑道:“谢谢,你也很帅。”
“我好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纯洁挺直背部,眯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他,“你在开玩笑?”
“真的,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是吗?多少钱买的?”
“……”风炳辰囧到了,“你的思维能不能正常一点?”
“前提是你的行为要正常一点,这可是我朋友的婚礼。”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求婚的。”
“那就好,”纯洁松了口气,端起香槟饮了一口,“我还真怕你乱来。”
风炳辰扑哧一声笑了,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握着:“有没有想我?”
纯洁脸上一红,道:“公共场合,注意影响。”风炳辰非但不收敛,反而戏谑道:“我就喜欢你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样子。”
纯洁拿他没辙,只好把目光投向别处,又遇到蔷薇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风炳辰,不由得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问他:“你以前见过蔷薇吗?”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奇怪,那她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我是你的人嘛。”
纯洁待欲表示怀疑,这时新郎官发言完毕,四周掌声如雷,她也忙跟着鼓掌。然后新人举起香槟敬各位亲朋好友,请大家尽情畅饮。众人不再拘谨,气氛瞬间轻松活泼了起来。她寻个机会,把风炳辰正式介绍了一下,蔷薇立刻问他:“你的英文名叫恰克?”
“是。”
“去过英国?”
“没错。”
“会弹钢琴?”
“你没有双胞胎兄弟吧?”
“没有。”
全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和小舟互看一眼,点点头,然后一齐看向纯洁,道:“他就是那位拖鞋先生!”
纯洁一怔:“什么?”
风炳辰也是一头雾水。
“你忘记了吗?当年在伦敦,我们被邀请去一家叫”猫和钢琴“的酒吧,参加Party,你临时有急事先走了,我们则遇见了一位拖鞋先生,就是他!那晚他展示的钢琴才华把在场的女性全都迷住了。”她说完才发觉当着风炳辰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便率先自嘲地大笑起来。
小舟也笑:“这两年我们分散各地,不常提起他了。以前大家在一起八卦,说到帅哥,可都是以‘拖鞋先生’做参考的,再想不到你竟会和纯洁走到一起,实在叫人意外。”
风炳辰对各类赞美早已免疫,但考虑到她们是纯洁的朋友,还是表现得受宠若惊微笑道:“原来我们还是老朋友,一时没认出来,真是抱歉。”
纯洁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她们看到他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古怪了。但随即又想起另一件事,连忙问道:“这么说来,那天在我家吃饭,你说我们相识于伦敦,都是真的?”
风炳辰闻言不由得失笑,扬眉向两位女士道:“你们听听,她可是一点也不记得我呢?”
“我们也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
风炳辰于是把那日的情况讲了一遍,笑道:“你们看她的胆子有多大,竟敢向一个亿万富翁施舍。”
蔷薇哈哈大笑:“敢情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小舟笑着摇头,道:“俗话说问世界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依我看,从她施舍你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你降服了。”
风炳辰连忙点头道:“此言甚是。”
纯洁笑而不语,心底流淌一股暖暖的感动。
婚礼结束后,新人去度蜜月,蔷薇和他们在景区玩了两天,也飞回去上班了。纯洁带风炳辰回了趟家,许岚招呼得格外热情。
他们此时已经搬了新家,特意给她留了楼上的大卧室,方便他们回去。自从有了风炳辰这个男友,她在家里的地位陡然提高了许多。纯洁觉得十分荒诞,但平静的生活和稳定的感情让她变得宽容,很多事情也不再计较了。
回圣罂市前一天,纯洁带着风炳辰去了自己的母校。
学校翻新过,比从前更加美观、漂亮,种植了许多颇具观赏性的树木花草。周边外围开设了很多书店网吧和游戏机房。两人挽手在校园里转悠。睽别经年,旧地重游,纯洁难免回忆联翩,不停对他讲述自己的学生时代,零零散散的一些片段,风炳辰都吉光片羽般记下来。当然,也有萧忆山的部分。
他艳名远播,连外面学校的女生都给他写情书。他那样的清瘦,挺拔,俊秀,像漫画里的美少年,书包里永远没有文具盒,没有一本书是完整无缺的,书桌里塞满了情书、零食,和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还经常有人情书错投,塞到她的课桌里。他的右手食指上永远缠着白色胶布,经常赶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进教室;回答老师的提问始终翻来覆去地那么几句,“呃,不知道”,“忘记了”,“对不起”……
想到这些,纯洁不由得沉默起来。
风炳辰察颜观色,差不多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却没有打扰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难免有些遗憾……说来也奇怪,他并不嫉妒她那个正经交往过的男友,反而对萧忆山耿耿于怀。
随着一声铃响,学生们潮涌而出,他们也随着人潮离开。临上车前,纯洁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少女时代告别,和她的豆蔻年华告别,和她的初恋情怀告别。这最后一眼是为她的青春祭。
她倚在玻璃窗上,街灯霓虹在她的脸上照出变幻莫测的光彩。持续的沉默终于引起了风炳辰的不满。他摇一下她的手臂,佯怒道:“还在想那个姓萧的啊,别太过分啊……”
纯洁转过头看他,语气和声音都极其轻柔,甚至带了些爱怜的意味:“傻瓜,我在想你。”
她平日与人交往时常都保待着一种警觉,自觉或是不自觉的,像只受惊的兔子,从来不曾像此时此刻这样放松,脸上的表情既宁静又安详。风炳辰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同,她身上那层用于自保的无形冰封忽然之间溶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福之光,那双清亮的眼睛也变得格外柔和,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美。
他略微怔了一怔,道:“想我什么?”
纯洁含笑道:“你变成一只小虫子,钻到我的脑袋里来看看。”
“我又不是孙猴子。”
“我以为你比他还神通广大呢。”
风炳辰微笑。
纯洁握住他的手,将头靠着他的肩膀上,看向窗外,任思绪飞翔。
他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从来不给她坏脸色,不曾做过伤害她的事。他永远是那么的风趣迷人,温文尔雅。即便是遭到拒绝,依旧表现得体贴周到,风度翩翩。他又是那样的自信,包容,优雅,深邃。倘若她的心曾经是块寒冷的冰石,那么他的温柔就是山涧的清泉,水滴石穿,柔能克刚。
他尚不曾给过她片言只语的承诺,她亦不觉得有需要。
生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旅程,它拥有能够让承诺和保证变成笑话或谎言的魔力。所以她不需要那些应景的誓言,他们之间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是她喜欢的方式。她亦没有因为他的富裕和强势,就把自己归入弱势的一方,从而产生年老色衰的恐惧。她从未想过用身体去换取些什么东西。她很清楚,青春是一件易挥发的物质,有着特定的时效性,所以行乐须及时,有花堪折直须折。
从他的身上,她学习到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是的,爱一个人是应该像他这样,克制,隐忍,不说伤害对方的话,不做伤害对方的事;静静守候,默默关注,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及时伸过手去,不离不弃。
她所能想到的关于爱情的最坏结果不过是幻灭,但她亦从未相信过所谓的金色的永生,只要生活仍在继续,生命还在进行之中,那么,谁也看不到未来。他们或许明天就分开,或许永远不分开,谁知道呢。
她对自己还不够自信,不够放心,所以决定把生命打包托付给他,直到他觉得疲惫,不堪负荷为止。届时她将会收抬心情,重新出发。因为她知道,要想看到处处闻啼鸟的晨,必定要经历过无数个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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