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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川没答,吐了口烟圈,正朝着她的脸,蒋逊没避。
贺川问:“冷吗?”
“不冷。”
蒋逊扫了眼贺川,他站了这么久,头发上和睡袍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半裸着的胸膛肌肉贲张。
她说:“你看起来比较冷。”
贺川笑了声:“我不冷——”
“我热。”
☆、第 14 章
他热……
他语气自然,再正经不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如果他的眼睛没有那么专注的盯着她,笑得没这么痞,蒋逊真会相信他热。
蒋逊说:“你体质蛮奇葩。”
贺川夹了夹手中的香烟,看了她一会儿,说:“是啊,你说为什么?”
“我早说过你有病啊。”
“你没说过我什么病。”贺川夹着烟指了她一下,“现在说说?”
蒋逊道:“难说。”
贺川说:“那你说,有治没治?”
“也难说。”
“你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说你有病啊,问我!”
贺川笑了笑:“你也蛮奇葩。”
她没脸红,没窘迫,真不像个女人。
但一切又在预料之中,贺川没失望,却又有一种徒手抓水的感觉。抓住了沁凉的水,期待喝上一口,可抓上来,手心却是空的。
方法不对而已,他知道,但无所谓。
蒋逊拿着两棵笋站起来,往回走了,贺川叫住她:“回来。”
蒋逊转过身。
贺川指指小土包:“还没挖完。”
蒋逊问:“还不够?”
贺川说:“你当喂你呢?”
蒋逊看了看四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贺川叫她:“这里还有。”
蒋逊回道:“同一个地方挖一棵就好。”
贺川问:“为什么?”
蒋逊说:“会被人发现。”
贺川不解,蒋逊指指小土包边上的那株竹子,说:“竹子上做了记号,这里有主。”
贺川往竹身上看,仔细辨认着,果然看见上面用刀划出了记号,问:“怎么写了个‘三’?”
蒋逊说:“这是大小年的记号,大年出笋多,小年少。”
贺川又看了会儿,才朝蒋逊走去:“走吧,继续挖。”
又找到两株,仍是蒋逊蹲着挖笋,贺川靠在竹子上看她忙,等她挖出来准备转移阵地了,贺川说:“你看我们这样像什么?”
蒋逊问:“像什么?”
贺川走近她,弯下腰,接过她手里的冬笋,低着声说:“打一炮,换个地方。”
蒋逊拿上另外两棵笋,笑着起身:“这么多……你打得动么?”
说完,她转身回去了。
贺川在原地站了会儿,看她细腿小脚走出几十米,才笑了一声,慢慢跟上去,几步就超过了她,没回头,说:“蒋逊,再撩我第三次试试。”
蒋逊落后几步回到别墅,进门就见一棵冬笋搁在茶几角落,贺川坐在沙发上削荸荠。
贺川说:“歇会儿再做饭。”
蒋逊也没客气,她冻得手脚僵硬,把抱着的三棵冬笋和茶几上那颗搁在了一起,走到壁炉前,扯了扯围巾,使劲儿搓了搓手。
眼尾扫了下贺川,见他低着头,专心地削着手上的荸荠,也没看她,蒋逊又站了一会儿,才盘腿坐了下来。
地上铺着一张毛毯,又大又软,偎着壁炉暖和极了,蒋逊搓搓手又揉揉脸,身上体温渐渐回暖。
贺川低着头,抬眸朝那边看去,正好见到她用围巾尾巴扫着头顶的雪,他笑了下,垂眼又削了一个荸荠,把白色的果肉放到了盘子里,余光又扫见蒋逊把围巾绕下脖子,头微微侧着,一圈一圈,胳膊围着头顶打转,碍事的长发被她撩了一下,修长白皙的脖颈渐渐露了出来。
贺川没再看,开始削下一个荸荠。
蒋逊烘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眼沙发。
贺川弯着腰,叉着腿,手和胸口都泛红,显然之前也被冻到了。视线渐渐滑下来,扫过贺川的腰身,又落下去,睡袍敞得有些大,光线暗,看得并不清楚,但也能看见他穿了一件挺大的运动裤。
没走光。
蒋逊收回视线。
贺川又放下一颗削好的荸荠,嘴角翘了下。
荸荠都削好了,样子并不美观,坑坑洼洼,还带着小皮,头尾的皮有些用刀削去了,有些还在。
贺川说:“暖和了?”
蒋逊说:“嗯。”
“那去做饭。”
蒋逊利落的站了起来,看了眼窗外,说:“今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不如早点散了,也别纠结一顿没什么配菜的饭了。
贺川说:“那就等着,有的是时间。”反正你也走不了。
蒋逊走过去拿上冬笋。
贺川把盛着荸荠的盘子递给她:“把这个也炒了。”
蒋逊说:“你对这个挺执着。”
贺川笑道:“好好炒。”
别墅有人经营,之前别墅的阿姨留下了一袋米,橱柜里调味料也齐全,锅碗瓢盆更不用说,只是没有其他菜,只有四棵冬笋。
蒋逊淘了米,炒了一盘油焖笋。
阿崇被香味勾引下来,裹着棉被跑到客厅,听见厨房的炒菜声,倒到沙发上说:“饿死我了!”
贺川吃了一口荸荠:“怎么还没死?”
阿崇说:“我死了你就能风流快活了?”他哼了声,“我刚在窗户后面可全都看见了。”
“你千里眼呢?”
“别以为你们躲到林子里面就能瞒住我。”
“那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跟在人屁股后面,在里头呆了大半个小时。”瞥了眼他,“做了什么?”
贺川笑着:“半个小时能做什么?”
阿崇问:“那你需要多久?”
贺川凉飕飕地看他一眼。
阿崇紧了紧被子,跳起来朝厨房跑去:“蒋小姐,需要我帮忙吗,我来淘米!”
一顿饭,两盘菜,蒋逊看着他们两人吃。
贺川和阿崇都不挑食,能吃好的,他们就吃好的,吃不上好的,一盘青菜也能吃得狼吞虎咽,何况蒋逊手艺不错,油焖笋炒得很入味。
吃完饭,雪势渐渐变小,阿崇怕冷,裹了两件毛线衫,没有围巾,脖子都缩进了衣服里。贺川还是平时的装扮。
贺川问:“灵泉有多远?”
蒋逊说:“不是太远,到了那边要步行。”
阿崇叫苦:“雪这么厚,还要步行?”想到只在这里呆几天,不出门又浪费了,咬咬牙,“步行就步行吧。”
路上的积雪大部分已被景区清理过,到了灵泉入口,蒋逊将车停好,三人下了车,徒步往上走。
石头阶梯,脚下积雪倒不是太厚,一脚下去,能感受到脚底的凹凸不平,蒋逊在前面带路,路上一个游客都没有,大家都躲着雪闭门不出,只有贺川在这种天气也想出来。
树丛根深叶茂,绕过石头群,前面就是一汪泉,泉眼咕咕冒水,水流清澈见底。灵泉旁有块巨石,底宽头尖,石上长满苔藓,站在顶端,能一览众山。
蒋逊说:“这就是灵泉。”
阿崇问:“能喝吗?”
“能直接喝,以前这边的老人还说灵泉水能消除百病,让人长生不老。”
阿崇搭住贺川的肩膀:“我给装一罐,让你当个老不死!”
贺川折下他的手腕:“你要想英年早逝,我也成全你!”
阿崇叫起来:“哎哟哎哟,断了断了——”
他嗓门大,一喊震天响,响声中还夹杂着另一道声音。
“救命……”
这声音很小,不太真切。
蒋逊看向贺川,贺川也正朝她看来。
☆、第 15 章
“救命……”
夹杂在风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蒋逊问:“听到了吗,有人喊救命?”
“听见了。”贺川扫了一圈,“你听着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声音又没了,蒋逊疑惑道:“没听清。”
贺川看向阿崇,阿崇说:“我没听见什么声音啊。”他刚才手腕被拧得疼,哪里留心到什么声音。
雪粒断断续续地飘着,灵泉上冒着薄薄的水雾,万籁俱寂,连枝头的树叶也一动不动。
阿崇玩笑着:“哎,这里有没有什么山村女鬼的传说?”
“有啊。”蒋逊说。
“啊?真有?”
“你记得待会儿别下水玩,水里有妖怪,会把你捉去吃了。”蒋逊提醒,“记住啊!”
阿崇扯扯嘴角:“这也叫传说?”
蒋逊睨着他:“这种流传几百年还永垂不朽的,不是传说是什么?”
贺川看了眼阿崇,也说:“哄你正好!”
阿崇喊:“你们俩要不要这么……”
“安静!”蒋逊打断他。
阿崇不甘地想接着说,被贺川一记刀眼瞟来,老老实实闭上嘴。
“这里……有人……救……”
贺川转向北面,说:“那里!”
“在那边!”蒋逊立刻往北面走。
两人声音和动作几乎同步。
阿崇看着他俩的背影,终于不甘地冒出一句:“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搭!”
北面是一处山坡,坡上栽满了竹子,竹林很深,从坡顶望过去,看不清坡下有什么,但下面一定有人,因为这回,他们三人都听见了。
蒋逊跨过灌木丛,扶住一棵竹子,朝坡下喊:“有人吗——”
山上经常有人来挖笋或摘野菜,蒋逊担心是附近的村民。
坡下的人回道:“有人!有人!救命!”
带着哭腔,又惊又怕的,是个年轻女孩。
蒋逊喊:“你受伤了?”
“我腿断了,我走不了!”
“别着急,我马上下去!”
坡下的人喊:“你就一个人?一个人别下来。”
“放心——”蒋逊扶住竹子,头也不回的对那两个男人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刚走出两步,她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对方力气大,隔着羽绒服,都能把她抓疼了。
“有男人在这儿,用得着女人?”贺川有些鄙夷地看着蒋逊,把她扯到身后,说,“你看着阿崇。”说着就要往坡下走。
蒋逊反手拽住他的胳膊:“这里我比你熟,我在山坡上滚大的。”她不耐地命令,“回去呆着!”
贺川有点愣,他头一次听见一个姑娘指挥他。
静了两秒,他倏地一笑,扯开蒋逊的手说:“行啊,你滚个坡让我瞧瞧?”
蒋逊皱眉:“你这人怎么说不听!”
贺川笑着:“我倒没看出你这么关心我。”
“我也没看出你这么乐于助人。”
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下到了半坡,山坡陡峭,又铺满了积雪,下去时的脚步并不轻松,两人扶着竹子下去,救人心切,尽量加快脚步,阿崇离得老远,喊:“谁看着我啊,没人看着我啊!”
不大会儿功夫,他也下了坡,同前面两人隔了三四米远。
积雪底下的石头削尖了头,四周覆着雪,看上去平平整整,蒋逊一个没留神,右脚踩了上去,马上磕了一下,身子一晃,眼看着已经摔到了雪地里,突然被人拽住了羽绒衣的帽子,一把拎了起来,朝对方的胸口跌了过去。
贺川轻笑:“还真要滚个坡?”
蒋逊的脑门被撞疼了,挣了一下,没挣开,说:“放开!”
贺川把她帽子一掀,立刻遮了她的脑袋,雪粒落在白色的羽绒衣帽子上,淡淡的和她融为一体。
他把她往后面一推:“看着!”
蒋逊又撞到了阿崇身上,阿崇把她的帽子一压,喊:“你说清楚,谁看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