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把两人的手紧紧合握住:“暑假的时候,阿文不是跟你去明霞山玩了吗?我就出生在那里,你不知道吗?证明你们两个有缘,下次……下次我也去明霞山玩,你当导游啊?”
王云山慈祥地看着蒋逊,蒋逊双眼发烫,含笑说:“好,我给你们包吃包住,外公……”
“哎哎,好!”王云山欣慰,仍旧没什么力气地合着他们的手,靠了下来,眼睛微阖着说,“我困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卓文努力说出话:“外公,我再陪你呆一会儿。”
“不用了,去吧……”王云山闭上眼,“去吧……我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喝过酥油茶,这一辈子没白走……我这辈子,还做了件缺德事,要还的……我去还了……阿文……”
卓文说:“外公,我在。”
“阿文……我要去明霞山……撒了就行,那里有三棵黑松,撒在那里……”
“外公……”
那只苍老的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它再也握不住,也守不住了。蒋逊眼前一片模糊,任由那只手松开她,挂在了床沿,贺川这时才上前,搭住她的肩膀,揩去她脸颊上的泪。
卓文声嘶力竭:“外公——”
天亮了,一天一夜的雪,整个巴泽乡都成了白色,大半的乡民都涌到了王家,有人哀叹,有人哭泣,最悲恸的是那些孩子,黑黑的小脸上挂满了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卓文昨天外出拎回的袋子,里面都是些香烛纸钱,他们是汉人,还是按照汉人的丧事办,停灵三天再火葬。电视机柜上的那张照片被裱了起来,乡民们按照汉人的规矩,一个一个磕头。
迎来送往,很快就到了晚上,卓文要守灵,不能睡,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阿婆给他熬了点稀粥,他也就喝了小半碗。
灵堂设在客厅,家具都被搬开了,正中就躺着王云山,盖着块白布,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蒋逊烧着纸钱,贺川站在客厅外面抽烟,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来,一个个走,他起先还数过人,五个、十个、十五,后来人越来越多,他猜这三天,整个巴泽乡的人都会来一遍。
王云山在这里守了九年,临了,也值了。
时间晚了,人都走光了,他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
女的说:“吃点东西?”
男的说:“没胃口……你去吃点吧。”
“不饿。”
过了会儿,“我没事。”
“嗯。”
“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
“走吧,别在这里耽误了。”
“没耽误。”
里面的人喊了声:“贺川?”
贺川侧了下身,靠墙而立,望着里面。卓文问他:“我外公有没有说,东西放在哪里?”
贺川说:“说了。”
东西放在床后面,两人进入卧室,合力搬开了床,床头的位置有个小小的保险柜。
卓文看了会儿,说:“我一直不知道这里有保险柜。”
贺川说:“密码是你生日。”
卓文上前打开。
保险柜里,只有一只筒形的铁皮盒子。卓文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叠纸,他看了眼,递给贺川。
卓文扫了眼屋子,说:“什么都没……我外公就一只手表最值钱,当年三百多块买的。”他问,“这个有用吗?”
贺川说:“有用。”他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蒋逊,拍了下手上这叠纸,说,“九年前,最初那份真实的环评报告。”
卓文不留他们,也不想留。他还要守灵,还要安排火葬,到了第二天,他就送他们出门,说:“你们可以跟着马帮走。”
蒋逊问:“你接下去有什么安排?”
卓文说:“等丧礼结束,我会去趟明霞山。”
蒋逊点点头,卓文又说:“路上小心,这里路不好开……”他笑了笑,“我忘了,你能开。”
蒋逊说:“这里的路是不好开。”
卓文低头想了下:“我没说假话,我是真不怪你了,真的。”
“……我来的路上,碰上了阿雅。”
卓文看向她:“她怎么样?”
蒋逊笑道:“嫁人了,现在是酒楼老板娘,还生了个儿子。”
卓文笑了:“还嫁了个有钱人。”
“是啊。”
贺川在前面抽着烟,也不催促。
卓文看了那边一眼,说:“走吧,要不然晚上赶不到镇上。”
“嗯。”
贺川扔了烟蒂,把肩上的背包拎了下,提醒卓文:“那边也在找你外公,来的路上拦了我们两回,下的狠手,你自己小心。”
卓文说:“好,我会注意。”
要走了,贺川朝前面扬了下下巴,冲蒋逊:“走!”
蒋逊跟上他,后面的人喊了声:“蒋逊!”
蒋逊回头。
卓文说:“那笔钱我一直存着,半年前乡里建学校,钱不够,我拿了出来,学校还没建好,等建好了,我给你发张照片!”
蒋逊笑道:“好啊,我等着!”
雪地上,两人渐行渐远。
☆、第52章
一队马帮等在吊桥边,有人冲他们远远地招手:“这边这边!”是次松。
贺川和蒋逊快了两步,到了近前,次松笑道:“他们说托我们带两个人的时候,我就猜是不是你们,原来真的是你们啊!”
贺川笑着:“又得麻烦你们了。”
马帮这回在巴泽乡停留的时间短,要回去的时候刚好有乡民来拜托他们捎两个人,好巧不巧大家都认识,客气话不用再多说,很快就上了路。
来的时候刚下雪,路还算顺,去的时候积雪最深处已经没过了半截小腿,走起来没这么顺利,加之天寒地冻,昨晚陪着卓文守灵没睡好,没多久蒋逊的体力就有点跟不上,走路直喘气。
贺川这一路就跟次松几人说话,没正眼看过她,她看了两眼他的后脑勺,也不吱声,一个人闷头走,不知走了多久,她绊到了什么东西,两腿一软,不受控地摔到了雪地上,喉咙里轻轻冲出个音,没喊出来。
蒋逊撑起身子,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再抬头的时候看见贺川站在她十步开外的地方,一声不响地看着她,没有问候,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蒋逊冷声:“你一大早的板什么脸!”
贺川没理,回头冲次松说了两句话,次松点点头,牵着骡子冲蒋逊说:“你坐到上面来,我牵着你走。”
蒋逊谢了次松的好意:“没关系,我能走。”
次松说:“你坐上来吧,骡子不摔人。”
“真的不用。”
贺川终于开口了:“老逞能有意思?上去!”
蒋逊瞟他:“你吃枪药了?”
“我来。”贺川冲次松说了声,牵走了骡子,走过来把蒋逊的胳膊一拽,“上去!”
蒋逊甩开的手:“你一大早吃错药了?”
贺川冷着脸:“要我抬你上去?”
蒋逊抬杠:“你抬啊……啊——”
贺川弯了下腰,将她后膝一搂一提,转眼扛到了肩头,蒋逊刚喊了声,就被他一把甩到了骡子上。
她毫无准备,又头一次坐这种有温度带骨头带肉的家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胡乱按着身下软呼呼的骡子,喊:“贺川!”
骡子有些燥,次松连忙摸着它的脑袋说话安抚,贺川把蒋逊拉起来:“坐稳了!”
蒋逊坐正了,心里来气,踹了边上的人一脚:“滚!”
贺川拍了拍衣服,顺手把背包甩上去,面不改色说:“别瞎动,骡子发疯跑起来要你的命。”
蒋逊接住背包说:“我看你比骡子能疯!”
十几个马脚子,大部分人都骑着骡子赶路,个别几个舍不得骑,一直步行,次松要陪他们,一开始也没想到让女人骑上去。
蒋逊坐上了骡子,他们的脚程就快多了,眨眼就走了大半的路。
蒋逊披着擦尔瓦,晃晃悠悠的,更像是来旅游。边上的人脸有点冻红,略显疲态,也许想提神,这一路已经抽了两根烟,要抽第三根的时候,烟盒已经空了。
贺川说:“包!”
蒋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没理他。
贺川又说了声:“包!”
蒋逊把包往边上一砸,贺川稳稳接住了,打开拉链翻找香烟,突然听见一句:“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贺川侧头看她一眼。
蒋逊仍旧看着前面,凉凉地说:“像娘炮,这么一看,你戴耳钉还挺合适。”
贺川拎着包,也不摸烟了,凉笑了声:“怎么,不搭理你,就是娘炮了?”
蒋逊睨他:“你吃枪药的样子跟女人来大姨妈一样,不是娘炮?”
“这就叫枪药?你还没见过我真吃枪药。”贺川把包还给她,顺了顺骡子的脖子,从次松手里接过了牵绳。
走了一会儿,蒋逊漫不经心地问了声:“你吃醋了?”问完,她心里却否定了下。
贺川回头看向她:“想什么呢?”
“你吃醋。”
贺川笑了:“我像吃醋?”
像,但是没道理,这不是他的性格,可却没有其他合理解释。蒋逊说:“像。”
贺川说:“你也有自恋的时候。”
蒋逊问:“那你板什么脸?”
“我跟你板脸了?”
蒋逊说:“贺川,你这样有意思么?别冲我发这种小脾气,不像个男人,我也烦这套。”
贺川打量了她一会儿,又一声不响地转回了头。
很快跟次松他们道别了,贺川给对方几张钱,对方死活不要,最后硬塞进去,次松把自己的干粮一股脑的全给了他们。
越野车停在小道口,车身被雪完完全全覆盖住了,贺川把车里的木棍拿了出来,和蒋逊一人一根掸雪。
没想到以防万一的木棍居然能派上这样的用场,蒋逊本来想夸他挺有先见之明,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想搭理他。
两人一直无话,掸完雪,发动了半天车子才上了路,这次贺川开车。
半途他们给阿崇打了个电话,预估回程时间:“今天赶不到河昌,晚上得歇一晚,明天到。”
阿崇说:“你们得尽快回来,蒋逊的车子还要回来解决,那三个人昨天就出来了。”
贺川猜他们也不会一直被拘留,问:“自己出来的,还是有人来捞?”
“有人捞。”
“什么人?”
“我在打听呢,应该是他们的大哥,我没见到人。”阿崇说完,又跟旁边应了一声。
手机开着扩音,蒋逊听到那边似乎有女人喊阿崇的名字,贺川自然也听见了,说:“你又搭上了什么女人?”
阿崇声音有点心虚:“哪里有什么女人啊,没啊,男人!”
贺川懒得计较:“别耽误正事。”
“放心放心,不会耽误!”
不打自招。
挂断电话,贺川侧了下眼,开了会儿车才问:“饿不饿?”
蒋逊说:“大姨夫走了?”
“……”贺川顿了会儿才开口:“饿了先吃点干粮,今天尽快赶到双鞍县。”
蒋逊问:“有什么吃的?”
“牛棚里吃过那些。”
蒋逊不喜欢那个味道,她从后面翻出一个圆根,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贺川瞥了一眼,说:“我也来口。”
蒋逊故意把自己咬过那面递到他嘴边,挑衅地等着他。贺川垂眸看了眼白白的圆根上的大口子,上面还有两排牙龈,汁水挺多。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把那口子加大了,嚼着说:“放了三天还挺新鲜。”
蒋逊瞄了眼圆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