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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人就去房里休息一下吧,我们女人家就是身子弱,这也是没办法的。”太君忙让丫头扶着陈薇往别院的客房去。
陈薇这才脱身,任丫头扶着回房,等丫头关门出去,她才自床上起来,轻轻的开了后窗,因为别院在比较高的地方,自后窗可以看庙外的祭祀。
跪拜已经结束,几十个和尚在念经,她看到孔不二与那巡抚坐着,不知在聊些什么,就算此时,孔不二也仍没个坐相,打着二郎腿,脸上似笑非笑,而那个叫“老黑”的随从一起跟着孔不二,形影不离。
这趟祭祀会发生什么?孔不二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为什么孔有力没来?其实这些问题她根本不想知道,也希望与自己无关,但是她必须得知道。
“原来你不是累了?”有双腿自窗口双方垂下,上面有人忽然道。
陈薇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才看到有人从上面跃下来,一下子又坐在开着的窗台上。
是熊莲。
“是你?”她抚住胸口。
“是我,没想到这里看祭祀,视野这么好。”他身着黑衣,背对着陈薇,没有回头。
“你不是该去参加祭祀?”熊太君不能参加,不是应该他这个二当家去吗?
“轮不到我,熊家还有小少爷呢。”他指指祭祀人群中一个男人抱着的小小的身影,“即使他不过三岁,还不会跪拜,也轮不到我。”他说这句话是分明是云淡风轻,却似乎带着些什么。
“那人非池中物,熊家迟早是他的,”陈薇想起那日假石后,那人说的话,然后连同想起前面的半句,“我给你的药也足够你用在他身上。”表情慢慢的冷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她下意识的揪住衣领道。
“有人要找你。”熊莲终于回头,看着她苍白的脸。
陈薇一怔,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我不想见他。”上次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病的很重,上次外出还着了凉,这段时间几乎下不了床,平时你在驻军府,没机会,现在难得你出来。”熊莲是看着她说的,看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她咬着唇 ,听他讲病的很重,人慢慢的站起来。
“以前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种花叫作米囊花,四月开花,六月结果,花开时漫山遍野,美丽无双,等他结果,刮出果实里的白色汁水,用火烤,便会有香味飘出,那种香气夺人心魄,当你闻得多了,便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很多人因此上隐,如枷锁般,时时的要吸,一辈子也戒不去。”她忽然没头没尾的说起一种花来。
她以为熊莲是听不懂的,却听到熊莲说:“你对齐筝就是这种花吗?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想与他一起是怕害了他?”
她眼睛闪了闪,果然,这个男人是极聪明的,而他与孔不二不一样,与齐筝也不同,他见过她温柔以外的凶狠,她不用刻意软弱或刻意无助,她现在的表情可以像她原来的样子,冷淡的或是麻木的,但她仍然不能泄露太多,所以他问这句话时,她只是沉默。
他也不追问,又转头看着窗外道:“米囊花?我记得那是开在大理的花,果实有毒,会上隐,但止痛极有用,”他忽的又转头,“你去过大理?”
她一怔,速又浅笑:“你去过的地方真不少。”
他仍是看着她:“大理在本朝,是重罪的人发配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去的,我没有去过,只是书中看到,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会去过?”
她眼一冷:“那是我的事。”
他笑:“这,我估计齐筝也不知道,你还要杀我灭口吗?”
她道:“想,但我没这个本事。”
他大笑,笑了一会儿,又看向她道:“齐筝就在隔壁,去不去随你。”然后纵身一跃,不见了。
她立在当场,许久未动。
…
937年,白族段思平灭大义宁,建立大理国,都城大理。疆域包括现在的云南省,贵州省,四川省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 元明清时期 1253年,忽必烈派蒙古军队征服大理国,1276年正式建立云南行省。
所以大理在清朝以前应该还不属于中原地区,所以成为发配之地应该不可能,这里因为是架空的,所以用了一下。
☆、及时雨(一)
陈薇下定了决心,她不再见齐筝。
人依然站窗口,看着远处的祭祀还在进行,那不绝于耳的梵音,如迷咒一般,她惭惭有些恍惚,即使没去见齐筝,她这样站了快半个时辰,脑子里想是竟全是齐筝。
上次已经说清楚,他何故又来这里?又是想对我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关上了窗。
外面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打开门,下人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羹,道:“太君让送来的,说让夫人趁热吃。”
她让他送进屋去,口中道:“让太君费心了。”说着让他放下银耳羹,等他出去,他却猛然抬头,看着陈薇。
“你果真是不肯来。”即使身上穿着下人的粗布衣服,仍是掩不去他上的身俊逸出尘,只是深色的衣服却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陈薇没想到他会扮成下人的样子,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没有说话。
齐筝轻轻的咳了一声,似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我就让你这么讨厌?”他有些心寒,曾经恩爱甚笃的人,此时却反脸无情,有意躲着他。
他其实可以甩手而去的,或是在上次见面后就不要再见,可是,他管不住自己,哪怕只是再看她一眼也好的。
所以他就这样看着他,从痛心疾首,到渐渐成痴。
陈薇任他看着,人站在门边,有时候她很想直接对齐筝说,我就是那个害你的人,你的一切因果都是因为她这颗棋子,好让他恨她,就此对她死心,她也不用再背负愧疚继续面对他,但她不能说,有人不让她说。
“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吧。”她靠着门,道。
齐筝微微从痴迷中回过神,道:“今夜此地会生事,明日太原城会大乱,你不可留在这里,我的车马就在外面,你必须随我离开。”
陈薇一怔,今夜生事,明日大乱?会生什么事?出什么乱?
“城外那些灾民会攻进城吗?”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齐筝的眼一冷:“没错,到时全城会乱成一片,你根本无处藏身,所以,你还是随我离开此地。”
他们今晚就行动吗?那么孔不二是否知道,他还想着与巡抚拉关系,到底知不知道灾难临头?
城外的灾民冲进来,她可以想像局面会有多严重,孔不二会不会因此死去?
她的心想始混乱起来,然后又听到齐筝道:“随我走吧。”
祭祀进行到尾声时,天已近黑,孔不二没想到这样的祭祀要这么长,便有些后悔来参加,早知道他就搂着自家娘子睡午觉去了。
眼睛看了眼那边的别院,娘子不知在那里闷不闷?他很有些心不在焉,希望这该死的祭祀快点结束,他好尽早脱身。
而正当白日的最后一点光亮全部消失,夜晚降临时,祭祀终于接近尾声,孔不二不管不顾的打了个哈欠,睨了眼身边垂头丧气的巡抚。
两人一场祭祀中,暗中说了不少话,如孔不二所料,因为巡抚贪脏枉法之事已传到京城,如再作反抗,不过是困兽之斗,所以巡抚一副孔不二说什么他都会尽力配合的态度,亏他一大把年纪,一场祭祀下来,让孔不二觉得他像个孙子似的。
孔不二该是很得意的,用他之前的想法,巡抚肯配合那等于是控制了熊家的一部分势力,与熊家谈合作那就是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似乎有种预感,有事情要发生。
正想着,忽听有人大叫一声“起火了”,他微微一怔,一股焦臭的味道扑入鼻端,抬头望去,正是那座别院,因为连续干旱,火势极大,渐渐波及了龙王庙。
不好!自家娘子还在里面。
他想也未想,人已往那别院而去,孔有力派给他的老黑也紧随其后。
人冲进院中,院中火苗四起,他正要四处寻找,却见院中竟有十几个红衣人,手持火把,到处点火。
原来并不是意外,妈的,想烧死小爷也得等小爷回到此地才动手,孔不二一看就知道那是红衣社的人,口中刚想骂,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自己不就被引回来了吗?他匆忙回身去看,方才进来的大门,已被红衣人挡住。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红衣社的人?难道是他们知道他会来这里借机杀了他?熊太君呢?她带来的一群丫环呢?难道都被烧死在其中?
不对,熊家势力不容小觑,他能与红衣社平分山西,就不可能让红衣社有机可乘。
火越烧越旺,他向四周打量了下,除非是故意让他们有机可乘,他忽然轻轻的笑了:“我说红衣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她也同时邀请了你们,请你们来杀我。”到此时他已明白自己心里的不安是什么?他终究是疏忽了一件事:巡抚并不代表熊家,不过是曾经的靠山,本朝贪污有罪,行贿却并非重责,巡抚贪污之罪难逃,熊家却并不受牵连,他们完全可以踢了巡抚,再找合作对象,而熊太君若不想开仓震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红衣社合作。
与红衣社合作,所以今天借由红衣社的手杀死他这个伸手要钱的人便合理了,何况杀了他,也是红衣社一直想做的事。
真是一步错,便是死地,到此时他反而不急,看了一圈,齐筝并不在其中,便对着为首的一个红衣人道:“我娘子呢?”她应该不会在大火中,齐筝舍不得她烧死,但是不在大火中,就说明她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吸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她已经随我们主人走了,”那红衣人答了一句,“主人还说,要让此地成为你的葬身之所。”说着手一挥,一队人已逼上来。
果然是随前夫跑了,这女人真不牢靠,他手指抓着额头,心里估计着,老黑武功再高,这一队人看来也不差,估计会寡不敌众。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他抬头看天,天空被火烧得通红。
最后果然是寡不敌众,并非老黑武功太差,而是在对敌时还要护着不会武功的孔不二,孔不二已被浓烟呛的晕头转向,匆忙间让老黑只管自己逃了算数,并且再三保证不会怪他,但老黑显然宁死也不愿离开,这就是大哥带出的与大哥一样笨到家的黑衫军,连大难临头各自飞都不会,孔不二唔着嘴巴咳嗽,看老黑身上又挨了一刀,终于抬手拉住老黑:“莫反抗了,等死吧。”
老黑黝黑的脸上居然还在笑,居然听话的不反抗,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孔不二。
这个笨蛋,这能挡得住吗?你死了,被人踢开,他们照样杀了我。
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别院,那几个人迟早会杀了他,正等人给他一刀时,老黑却忽然使力将他拉进一间火势不算太旺的房间,红衣人正人跟进来时,头顶一根火柱砸下正好挡住了去路,两方人隔了一道火幕,进退不得。
“怎么办?”有人问为首的红衣人。
“他们这是自找死路,早晚会被火烧死,”为首的看了下火势,再不走自己的人也会被困在火中,逃脱不得,“我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