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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神社
自从上次的公堂审案,百姓似乎觉得孔不二还是有一点县太爷的样子,所以最近来找他申冤的百姓便多起来,什么长家里短,芝麻绿豆的事,只要觉得红衣社的判决不公就来县衙击鼓鸣冤,甚至有些人一开始就不找红衣社,而是直接闹上公堂。
虽然事务繁忙起来,但孔不二还是很得意的,他总算树立了点威信。
天下着雨。
几个本地的士绅请他喝花酒,因为玩乐的时间少了,总算逮到机会便一直喝到夜深。
快散时,孔不二离席去上茅房,很有些急,便半途朝着一个墙角解决了事。
刚尿到一半,耳边似乎有虎虎风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东西自他身后起飞过来,钉上墙角边的木柱,“叮”的一声
他反射性的向后看,身后什么人也没有,这才又回过头去,只见木柱上钉着一枚铜钱,而铜钱下是一张纸。
“妈的,给老子来这一招。”其实是有些怕的,自家老爹和老哥就是武功高手,从小看他们练武,自然知道能将一枚铜钱打进木头里,需要多大的力道。
他又往后看了看,才用力取下铜钱,打开那张纸看。
不过四个字:少管闲事。
“啥意思?”他抓着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裤子掉在地上了,忙拎起来,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少爷,我去问过了,这几天没人来告状申冤,是因为之前来衙门告状的几个人门前的红衣泥人,一夜间都碎了,大家都说那是红衣神在生气那些人对他的不虔诚,所以现在没人敢来了。”下人到外面问了一圈,回来如实禀报。
“放屁!”孔不二本来枕着陈薇的腿躺着,一下子坐起来,“这红衣社也欺人太甚。”
陈薇看着孔不二的样子,看他在那边破口大骂,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贤淑一点劝他消消气,却又懒的说话,看他骂够了,下人也出去了,才拿了茶端上去:“相公消消气,喝口水。”声音柔的不能再柔。
孔不二就算再大火气,听到这样的声音,气也消了一半,又枕回陈薇的腿上,叹道:“娘子,你说做个好官怎么这么难呢?”
陈薇眨着眼道:“没有事烦不是很好,前两天相公一直审案,我都怕相公累坏了。”后面半句当然是假话。
孔不二却信以为真,亲亲热热的抓着自家娘子的手道:“可是我以后是要做一名大员的,你说我没个功名,皇上是看在我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份上才送我个县令做,就算他再帮我,我总要做出点功绩出来吧,不要以后做一品大员再落人以柄。”他想的倒远。
不过也算有道理,陈薇马上夸道:“还是相公有远见。”
“所以,娘子,”孔不二仰看着她的脸,“你说我也加入红衣社可好?既然都是红衣社的人,我审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你说我也加入红衣社可好?
这句话说出来时,陈薇表情变了变,似想起什么,微微失神。
“对,就这样。”孔不二却全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高明。
“可是,朝延官员加入这种民间神社,是要被革职处理的。”陈薇薇的声音不似之前柔和,似沉在某种回忆中,声音有些淡。
“这个自然是不让上面知道,不说,”孔不不二坐起来,“不说,谁知道?”
他对着陈薇说着,这才看见陈薇的脸色苍白,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她的脸:“你怎么了?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陈薇伸手盖住他的手,眼睛眨了一下,浅笑道:“相公做官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一品大员吗?”
孔不二又是一怔,马上道:“那是当然,不然为了什么?”
他说这句话是陈薇脸上闪过一丝畅然,口中似自言自语道:“的确,当官自然是为了前途,”那些为民作主的话,只有那个傻瓜才会说,她随即又恢复原来的表情,看着孔不二有些莫名的表情,伸手抚着他的乱发,笑道,“相公的头发乱了,妾身帮你梳头。”
说着站起身往旁边的梳妆台去,孔不二看着她的背影,原本的表情转为若有所思。
红衣神社
红衣神社就是山阴县西的一座神坛。
孔不二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神坛竟是比他的衙门气派得多,人来人往的香客像赶集一样。
他在那几百步的台阶之下看了许久,说不窝火是假的,妈的什么鬼动西,凭什么抢了他的活儿还比他的衙门气派?
“相公怎么不上去?”陈薇在旁边催了一句,心里有些好笑,说要加入红衣社的人是他,却把她也拖来,还口口声声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虔诚,要学这里百姓带着全家一起加入,可在她看来,他其实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硬是要她陪着来。
孔不二抓着头皱着眉,咂叭着嘴,忽然一转身道:“算了,不去了,怎么一到这里就觉得堵得慌?回去,回去。”
说着真的转身走了,陈薇一时没回过神,好一会儿才追上去。
“怎么又改了主意?”陈薇跟在孔不二身后,不解道。
“没改主意,只是今天时候不对,不是吉时,改日,改日吧,”说着回身牵过陈薇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握在手中,看了看这山中风景道,“娘子,我们还从没一起出来过,不如一起逛逛?”
陈薇这大家闺秀确实也做的有点闷,一听说逛逛,顿时想大呼:好主意!却硬是生生的忍住,温柔笑道:“有相公陪着,妾生真是开心呢。”
那红衣神社盖在山上,方才坐了轿子上来时陈薇就觉得这山里的风景实在漂亮,江南之地,山水果然要比京城要柔美许多,现在两人弃了轿子牵手下山,她便趁机看个过隐。
而这么走走看看,渐渐便忘了大家闺秀风范,步子不由自主的跨大,快到山下时,看到路边不知名的一簇山花时,便松开孔不二的手,跑上去采。
孔不二全没看风景的兴致,他感兴趣的从来就是美酒佳肴,不过现在,有美人在旁也是不错的事。
他看陈薇抱着一簇鲜红的花回来,衬得她的脸更加娇艳,不由看得有点痴。
“管他行不行,我今天就洞房。”他自言自语道,眼睛却忽然凝在陈薇右脸上的一点,那一点鲜红,犹如鲜血一般。
“过来,”他越看越觉得那不是花瓣,拉过她,拇指在她脸上那点一抹,凑到鼻端,果然是血,“怎么回事?是不是勾到花枝了?”这么漂亮的脸,留了伤疤可不好,他仔细看她的脸,却并没有伤。
陈薇有些奇怪,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还没碰到脸,就看到自己掌心居然有血,她一惊,伸手细看。
手上也没有伤。
两人同时把视线移到陈薇抱着的那束花上,同样都是红色,并不明显,但此时仔细看,那束花的花瓣上竟星星点点的有血迹。
孔不二脸色一变,也不管陈薇,直接走到陈薇方才采花的地方,人走出石路往旁边的花丛里走,边走边拨开那些花,似在寻找什么。
陈薇将怀中的花一扔,看到自己的衣裙上竟也有血迹,也顾不了那么多,跑过去。
提着裙子刚想往花丛里跨,却听到孔不二轻叫了一声,然后盯着花丛里的一处。
“你看到什么了,相公?”其实是有点预感的,所以陈薇有些着急的问道。
却见孔不二蹲下来,道了一声:“怎么是他?”
陈薇这才走近孔不二,同时看向孔不二盯着的那处,果然如预感的一样。
一个男人,满身是血。
山阴县衙。
“我县的百姓有越来越多人到那红衣神社,要求加入红衣社,我是去阻止的,不想却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孔兄救了我,多谢,多谢。”谢怀青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想下床来向孔不二行礼道谢,却被孔不二一把扶住。
“行,行,行,你还是先躺好吧。”也不希罕人家道谢,孔不二只觉得自己救了个麻烦,看他满身的伤,皱眉道,“那么,是谁打伤你的?”还有啊,胡子怎么没了?怪俊的,真的越来越讨厌。
谢怀青一怔,低头道:“说来惭愧,孔兄,是我县的百姓,他们不听我的,说我是多管闲事。”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口口声声叫着孔兄,显然对孔不二感激不尽,孔不二却仍是皱着眉,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道:“我看啊,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多管闲事了,人家要加入红衣社就加入呗,你阻止个鬼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一听这话,谢怀青却瞪大眼:“孔兄,你可不要这么说,那可是邪教,此地虽然离皇城远,但也是天子之地,他一个红衣社却代替我们这些官员执法,百姓以他们为衣食父母,这成何体统?”
孔不二听他这么说着也不作声,半天才闷声说了一句:“其实这样也不错。”
“什么?”谢怀青以为自己听错,眼睛瞪得更大。
“我说其实这样也不错,”孔不二干脆提高声音道,“有人替你做事,还不要工钱不是很好?偏要留这么长的胡子与他们对着干,这么想不开做什么呢?”
没想到谢怀青居然大怒,拍掉孔不二的手道:“孔大人既然这样说,那谢某没什么好说的,告辞。”说着站起身想走,却牵动伤口,一个没站稳又坐回床上。
“啧啧啧,”孔不二冷眼看着他,“我看谢大人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自己都快没命了,还管其他事,那叫什么来着,对,自不量力。”说着也不看谢怀青,自己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听到谢怀青愤怒的声音:“你等着孔大人,他日,我一定参你一本。”
孔不二只是哼了一声,走出去。
走出去,却一屁股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陈薇悄悄的躲在柱子后面,她是来看被救起的那个人的,然后看到孔不二走出来,坐在前面台阶上。
有时候她觉得他更像个孩子,娇横,自恋,又有些天真,但就算是孩子应该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她偷偷在堂后看过他好几次审案,反应何等之快,机智,敏锐,而且,对她也不错。
“相公,这样坐着会着凉哦。”虽然是夏天,但刚下过雨,石板上潮气未散,她干脆走出来,在他身后道。
孔不二回过头去,看到陈薇,马上一脸笑意:“是娘子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陈薇觉得孔不二刚转头时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似哀伤似愤怒却又好像都不是,只是一瞬间他就在笑了,她并没有看清楚。
“听说那人醒了,妾身好奇,所以在门外看看,”她老实说着,在孔不二身边坐下,看着孔不二的脸故意问道,“妾身看相公坐在这里发呆,相公在想什么?”
孔不二抓着头,又拿过陈薇的手握在手中与自己的手比着大小,回头看看陈薇,见她一双大眼也正瞧着自己,小小的脸带着淡淡的粉色,嘴微微张着,似涂过丹朱,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咬一口。
“我只是想到一个人,”所以说这句话时他声音有点哑,他“嘿嘿”的笑了笑,凑近陈薇,轻薄的摸她的脸,“来,娘子,亲一下。”说着嘟起嘴。
陈薇忙捂住嘴,心里在骂这个登徒子,嘴里却娇羞的说道:“相公,这是在外面呢。”
没亲到,孔不二便伸手抱住她,却没有再要亲她的意思。
“相公想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