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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点了点头。
眼睛适应了光明,云罗便留在皇庄中伺弄各种珍贵花草。云罗对插花之道特别有兴趣,反正左右无事便潜心与一干御花匠们一起专研。她不惧怕烈日,也不怕艰苦的花间劳作。
只是日子一长,她渐渐想念元青。
她将思念之情与老内侍说了,还望他能宽容一二,让她见见元青哪怕只一面还好。
老内侍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老眼看着她,轻叹:“不是咱家倚老卖老不愿帮华姑娘这个忙。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华姑娘最好无牵无挂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你还有挂念,有朝一日荣华富贵尚不必担心,就怕是一日祸事将至,你所在乎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云罗一惊,久久无言。
老内侍眸光平静,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写着岁月的残酷与世事的无常。
云罗想了良久,黯然垂下眼帘,道:“罢了。”
她终究只是一个人,孤单来去,形单影只,无枝可依,无人可靠。
……
中秋渐渐到了,热闹的中秋佳节她亦是一人独自在园圃中忙了一天。她最近在花房中培育了一株兰花,只长出两片葱翠的叶子,却已是深秋。她不得不每日将它放入温暖的花房中,为它抵挡寒气。
御花匠们早就各自回家与一家团圆。偌大的皇庄空空荡荡,连前些日子进贡的菊花都已稍微收拾一下早就搬进了宫中,烘托了佳节的气息。
她抱着一盆剩下一盆耷拉的菊花向自己的院中走去。忽地老内侍匆匆而来,看着她神色复杂,道:“华姑娘,你挂念之人来了。”
云罗一怔,手中的花盆落地,她提起裙裾飞奔向院门。
她终于又见到了元青!
元青一身合身的儒士服,原本圆润的身子已拔高一截,四肢修长,神情是沉稳,五官长开隐隐有了少年清秀俊美的模样。
元青见到她眼眶顿时红了,哽咽一声:“姐姐!”说着就扑入了她的怀中。
云罗紧紧抱着元青,潸然泪下。元青已到了她肩头这么高,脸色红润,精神很好。看样子他在太子府中过得还算不错。
云罗抹干眼泪,问道:“是谁带你来的?”
元青破涕为笑:“是晋哥哥带我来的。”
云罗向后张望却看不到苏晋的影子。她心中疑惑,元青也疑惑道:“方才还在呢。怎么现在不见了。”
云罗想了想,陡然黯然,低声道:“你的晋哥哥心里埋怨了我,不愿再见了我。”
元青瞪着眼,只是摇头道:“不会的,晋哥哥这些日子四处打听,还差点跟李叔叔打架起来,最后才打听到了这里。他怎么会不愿见了姐姐呢?”
云罗心中暖意涌起,转身向庄门外跑去。
果然,她在庄子外的一处小溪处看见静静盘膝坐在草地上的苏晋。他依旧一身天青色衫子,三千墨发束起,只随意用一支玉簪挽住。秋风过处,长长的衣袖随风翩然。他膝上放着那把古琴,修长的手随意覆着,似看着潺潺的溪流出了神。
云罗走近,低低唤道:“阿晋。”
那背对着她,挺秀瘦削的身影一动不动。半晌,他淡淡道:“云罗,我常常想,我们来晋国是对还是错。”
云罗明眸黯然,良久才缓缓道:“即便是错的,也无法挽回了。”
苏晋轻轻拨动琴弦,琴音渺渺,只是不语。
云罗坐在他身边,问道:“阿晋,你埋怨我为了天逍如此这般犯险吗?”
苏晋一挑眉,一双如点漆的深眸静静看着她。他淡淡道:“云罗,你这般做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们一定要这么辛苦吗?”
云罗良久无言。半晌,她低声道:“阿晋,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父亲无辜枉死,我不甘心元嗣被人设计,中毒断臂。所以我要走下去。”
她看着眼前落日融金,流水潺潺,一片平安喜乐的景色。这一切看起来这么祥和。只是这一切都是假。
乱世流离,她随水逐流,家已散,国不能归。她苦苦挣扎,如今才刚走上这一条道却已是遍体鳞伤。
苏晋久久看着她绝美的侧脸,淡淡垂下眼帘,良久他道:“好。只是云罗,不要有了下一次让我无法知道你在哪里。”
云罗眸光渐暖,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会的,阿晋。就算我真的不在你身边,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苏晋终于露出清冷的笑,修长的手指拨过琴弦,对她道:“云罗,我最近又谱了一曲,你听听。”
云罗一笑。琴声响起,悠悠琴音合着水声,传得很远……
……
在深秋时节的最后一场雨下来时候。云罗终于接到晋帝的旨意,入宫为御前的尚宫。
照料陪伴她的老内侍捧来一套尚宫服,对她道:“如今奴婢的使命已完成,即将回老家养老了。”云罗有些唏嘘,道:“时常聆听公公的教诲,云罗获益良多。”
老内侍呵呵一笑,道:“华尚宫是一位心善的女子,将来入了宫定要注意宫中人心不可轻易相信。这般也许能安然度过。”
云罗笑了笑,轻抚自己的脸,柔声问道:“公公当真觉得云罗是个心善的人?”
老内侍浑浊的老眼看了她姿容绝美的面容,道:“相由心生。华尚宫本性善良,资质不凡。若不然也不会在宫正司里得到徐妃的点拨了。”
云罗吃惊:“公公所说的可是徐婆婆?”
老内侍笑了笑:“徐妃也好,徐婆婆也罢,都是过眼云烟了。但愿华尚宫能有办法将徐妃救出宫正司中,安享晚年。”
云罗听着老内侍的话,只觉得心中的迷惑越发浓了。这身残老迈的徐妃到底是什么人。她年复一年被关在宫正司中,被人遗忘,受狱卒辱骂。年迈的她已是入土半截的人。
这个半身残疾的老妇人难道还有什么惊天秘密一直守着不欲人知吗?云罗只觉得眼前迷雾丛生,再也不敢轻易断言徐氏只是个不起眼的罪妇了。
她还想再问,老内侍已垂下耷拉的眼帘转身悄然离去了。
第二日,云罗起了个大早,穿上宫装,把三千青丝梳成了中规中矩的尚宫头。一深身青色加紫纹的宫装显示了她御前尚宫与普通宫女不一样的身份。
前来迎接她入宫的宫女内侍天不亮已守候在院门外。云罗想了想,转身去了暖房拿了自己亲手培育的兰花,上了马车,最后看了清晨而起的那一轮红日,垂下车帘,由着马车带着她去往京城中的巍峨矗立的皇宫……
……
云罗入宫第一日接受了宫中嬷嬷周身检查了一遍,才允许她进入。嬷嬷见她随身带着一盆兰花,想要扔了。
云罗道:“这是皇上亲自吩咐奴婢从皇庄中带来的。”
嬷嬷看了她一眼,这才将她的兰花还给她。
云罗由着一位御前内侍引着向皇上所住的太和宫中而去。那内侍年纪尚年轻,五官清秀,说话斯斯文文,令人觉得分外舒适。
云罗与他攀谈,才知道他姓刘,名刘陵。
云罗道:“以后还望刘公公多多指点。”
刘公公笑了笑,道:“咱家哪敢胡乱指点华尚宫呢?华尚宫自有尚宫女史可以询问不懂的地方。”
云罗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内侍与尚宫所做的活都不一样。她惭愧道:“我什么都不懂。”
刘公公笑道:“宫中来来去去就那些琐碎的事罢了。更何况华尚宫也不需要……”他忽地住了嘴,笑着在前面带路了。
云罗听出他言语中的欲言又止,明眸微闪,慢慢跟上前去了。
到了太和宫中。刘公公领着云罗见过尚宫女史。女史是个年过四旬的妇人,神情严肃。
她上下打量了云罗一眼,皱眉道:“你会做什么?”
云罗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她什么都有涉猎,可是问起会做什么却不知什么才是最拿手的。
女史见她为难,眼中掠过轻蔑,问:“你可识字?”
云罗松了一口气,道:“认得的。”
女史点头,领着她向太和宫正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你认得字,平日就帮皇上整理龙案吧。我会教你两日,两日过后,你便要自己记住龙案上的东西如何摆放。”
云罗随着女史来到了太和宫的正殿中,龙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女史便开始给她教授平日如何整理这举足轻重的龙案重任。云罗仔细听着。她向来聪颖,一日之后已能做得分毫不差。
女史看向她的眼光多了几分赞赏。她道:“华尚宫很聪明。但是聪明的人就不能做糊涂的事情。龙案虽小,却是能左右晋国的大势。你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云罗低头:“奴婢明白。奴婢出了这太和殿便什么都忘了自己所见所闻之事。”
女史满意点头,便算是过了这一关。
云罗在太和宫中很轻松。许是因为皇上钦点了她入宫做尚宫,所以也无人敢为难她。她有心结识御前宫人,有空便与他们多多亲近。只是有一日正当她与几位尚宫畅聊之后,忽地遇到了刘陵。
刘公公秀气的一双眼盯着她的面上,淡淡笑道:“华尚宫最近过得可好?”
云罗明眸一闪,含笑道:“我很好。多谢刘公公关心。”
刘公公笑了笑道:“从这几日也能看出华尚宫在御前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云罗听出他的话中有话,微微挑了眉,问道:“是不是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刘公公尽可指正。”
刘公公连忙道不敢。他顿了顿又忽地道:“只是受人所托,提醒华尚宫一句,三人成虎,华尚宫入宫已是招人眼目,如今还望多多修身养性,不要轻易惹了祸事。”
他说完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云罗深深拧起眉头,不知刘陵到底说的是什么,更不知他受什么人所托。
可是他提到了三人成虎。难道……有关于她不好的流言传出?
云罗看着深宫重重,眉心久久不得舒展……
……
云罗入宫之后一直未曾得见晋帝。她听说晋帝生了一场病,前些日子御驾去了苍山温泉行宫养病了。这几日也许会回来,又也许会过了冬才回来。
晋帝不归,她这御前尚宫的活就更少了。每日擦着那光可鉴人的龙案,每一根狼毫毛笔都细细梳理过了,再也无事可做。
她看着越来越安静的太和宫,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
太和宫的寂静终于在一日清晨被打破。云罗照旧在太和宫正殿整理那一整面的书册,忽然正殿沉重的殿门被一群宫人匆匆打开。耀眼的天光直射了进来。
云罗忍不住遮挡刺目的光,从指缝中看去。她看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
他一身明黄朝服,玉立修身。头束金冠,一袭明黄绣盘龙锦缎披风随风张扬,映着清晨的天光亮得令人无法直视。他面容俊美,五官深邃明晰。高鼻鹰目,顾盼间皆是凛然的王者贵气。他几步走来,所过之处宫人如草木摧折,纷纷伏地。云罗怔忪了下,一旁的宫女急忙拉了她一下。她便随着宫人伏跪在地上。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宫人纷纷拜见。
李天逍几步上了龙案,坐定,沉声对一位老内侍道:“请玉玺!”
老内侍急忙打开龙案上一个金盒,双手奉上。李天逍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看也不看盖下,随即挥手掷下,冷声道:“此为加急密旨,务必亲手送到周将军手上。”
云罗听得一位内侍匆匆应了一声,揣着圣旨就小步跑着离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