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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汶露齿笑了。
罗夫有去东跨院的钥匙。他打开门,大门在他的推动下吱吱地打开了。他们踏上了通往塔楼的台阶。得汶只是在瞬间想到,会有另一个神秘的东西藏在那里。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发现了布满灰尘的陈旧的后楼梯,他们走上得汶和亚历山大曾探险过的东跨院的上层走廊,他记得墙上熄灭了的汽油装置,还有墙纸上已褪色了的诗人。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上帝将魔鬼抛向地狱的彩色玻璃画。得汶想让自己沉思一下这种滑稽场景,但,马上抛弃了这个念头。
“得汶,”罗夫声音洪亮地说,他的手电筒光在黑暗中照到了一个山洞。“如果你退回来我不会责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么我将不能称为夜晚飞行的力量,或你不能称为监护人了。”他说。
罗夫低头看了看他。在手电光的后面,得汶可以看到罗夫有力的绿色的眼睛,“我们都是新充当这个角色的,得汶,我的爸爸不能教我很多,我担心我真的不能称为监护人。我希望我知道更多,该做些什么,你能给我提一些建议吗?你可能发现了什么?”
得汶露齿而笑,“我只发现了你。”“你有亚历山大需要的一切。”罗夫真诚地说。
他们进入楼上陈旧的会客厅。他们来到了里屋,站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的门前。这里热得几乎让人无法忍受,就像一盏太阳灯炽烤着他们的脸颊。得汶看到罗夫也在向后退。
“罗夫。”得汶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是什么使你今晚到乌鸦绝壁的?是什么力量使你这样做的?”
罗夫看着他,“我有一个访问者。”他平静地说。
“谁?”得汶问。
“不要管那些。”他打开了门,好像是烤箱里的热浪扑面而来。他们都有些畏缩,但仍努力向前。
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得汶看到屋子里面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屋子里面漆黑,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手电光移动着照在书上、案卷桌上,和看起来酷似得汶的肖像上。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这张肖像上的人可能是我。”
罗夫仔细看了看,用手电光先照了照肖像的脸,然后移到颈部,又移到手上,然后又照了照脸。“是的,”他承认,“的确可能是。”
“罗夫。”得汶说,“如果我在那里弄不清这个问题,请答应我,以后你要尽力查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不知何故,我感觉如果你查明了真相,我也就明白了。”
罗夫悲哀地低头看了看这个男孩,“我答应你,得汶。”
“也告诉塞西莉……”他哽咽着说,“告诉她,我……我……”
罗夫笑了,“我想她已经知道了,得汶。”他停住了,“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会告诉她的。”
手电的亮光落在了上门闩的门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罗夫又来回照了照书橱外的几本旧书。他拍了拍上面积满的厚厚的尘土,用手电筒照着读道:
“‘从前,恰是大冰期来临之前,世界上居住着向往光明的天使和喜欢黑暗的魔鬼,他们为了争夺统治权而互相厮杀。他们的主人是四大神——土神、水神、气神、火神——他们是自然界无所不能的统治者,既不善良也不邪恶。对他们动荡的、混乱的臣民挑起的战争持中立的态度。’”
得汶听着,但是很难集中精神。他知道当他最终明白自己是谁,是什么时——仅仅是到了的末日。
罗夫已经翻看了好几页书,用手电光在上面扫着。“‘虽然这些人是不朽的,但是他们周围的世界却是充满了必死的生命,随着季节的变化盛开与枯萎。
‘这些生命成了这两类人的斗争中的人质。魔鬼统治了有毒而多刺的植物,吃肉的兽类,草丛中的蛇;天使拥有了草食动物和鲜花,空中的小鸟,和能结果子的树。’”
“罗夫,”得汶说,“我会在某个阴雨天中,点着一个烤火堆,拿着一杯雀巢速溶咖啡,好好阅读一下这些书。但是现在我需要一些实用的应急措施,否则我就不能跳进地狱,救出小男孩。”
罗夫叹了口气。他放下书,用电筒照着书柜。“你看,”他说着,抽出另一本书,“好吧,看看这本书是怎样写的:‘一个男巫从另外的领域的人那里得到了力量,但是他们的力量只能在自然界是持中立的上帝那里得以保存,任何打破世界平衡的事物就会颠覆善与恶的力量分布,也就是说不管正义或邪恶何者占了上风,结果都会导致普遍的平等的颠覆,使社会出现了等级。’”
得汶变得不耐烦了,“请翻译一下,罗夫。”
“善比恶更强大,”罗夫明白地告诉他,“像杰克森·穆尔这样的人物打破了保持万物活动的力量的平衡。”得汶记着爸爸的话,他说过,“所有的力量都来源于善。记住这个真理,得汶,你会常胜不败。”
“这是真理。”得汶梦呓似的说。
“这是真理,我的朋友。”罗夫回应道,“你要回来,你要和亚历山大一起回来。”
得汶克制着自己。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令他窒息。他知道害怕是他的致命缺陷,但是他又怎能拒绝它?退缩是不可能的,他盯着面前的金属门。现在他能听到它们在门后疾走、奔跑。“让我们出去,开门,让我们出去。”
“但是,罗夫,如果我打开这道门进去,魔鬼就会逃出来。”他说。
“不。书上解释说夜晚飞行的力量会进入一个任何东西都不能逃脱的入口,这扇门只为你开,不为它们开。”
得汶只是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该努力拉开门闩?他知道自己不能用手来做……
“还有一件事,得汶。”罗夫说,“我记得我爸爸和你爸爸常说,夜晚飞行的力量必须完全相信自己的力量。如果你想成功,你必须相信自己,得汶。记着以你的信心战胜魔鬼。记着今晚在客厅你做了什么。”
“但,那是在我的地盘,”他声音嘶哑地说,他的嘴干得就像是沙漠,“现在我在它们的领地。”
罗夫给他打气,“你必须相信自己,得汶。”
他能吗?他在考虑他命令魔鬼释放艾娜的方法。这个方法使他能够将每个攻击他的东西打发到地狱中去。这个方法他已经能够授予他的朋友。
但是以前他在面对杰克森·穆尔的时候曾经软弱无力。
“记住,得汶,你比它们中的任何人都更强大。”
“它们中的任何人。”
它们中的任何人!他觉得勇气陡增。他抓紧裤子口袋里的圣安东尼像章,那是他一直确信会给他带来力量的像章。
他转向罗夫,“我相信,”他坚定地说。
“那将精力集中在门上,”罗夫已将门闩向后拉了一点儿,“这正是我想要劝告你的,我的朋友,祝你成功!”
得汶看了看门。很沉。巨大的门闩很安全。他想像着它是被侯雷特·穆尔慈善的力量用魔法密封的。他想像着门后面的魔鬼。他看到亚历山大在他们中间。突然间他记起了这个孩子的话。
“你不会离开不管我,是吗?”
“我来了,亚历山大,”得汶喊着,“你能听到吗?我来救你,带你回家!”
门上的门闩晃动起来。
“是它,”他想,“来就是为了发现这个。”
他知道他的全部生命都是为了这一刻:他在自己的房间与魔鬼的每一次遭遇,爸爸的每一次教导,自己力量的每一次伸缩都是为此做准备。所有这些夜晚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这里,现在,就是答案。这就是为什么。这是爸爸将他送到乌鸦绝壁来查明的命运。在这里,在这个被遗忘的神秘的旧房子隐秘的屋子锁着的门后面。经过这么多年的探求,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感觉力量涌遍了全身,好像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供血,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然的能量——一种激情,一种魔法,强有力地流过他的静脉和动脉。他高高挺立着,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门上的门闩不费力地平稳地从门上滑开了。
金属门吱吱地打开了,露出里面漆黑的一片。
好热!
几秒内得汶的所有感觉就是热——令人惊愕的热,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热。旧的记忆又重新露面:小时候,打开壁橱把玩具小熊扔进去,只发现它消失在虚无之中。他用尽全力,在皮鞋与运动鞋中也找不到小熊。直到几天后,小熊才会出现,远远地在壁橱的角落后面,就好像是被下面的魔鬼吐出来的。小熊已经烧得卷曲着,身上的毛几乎全没了,一只烧焦的眼睛凝视着得汶。
“这种热浪不会烧伤我,”得汶现在说,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古怪、不正常。
他试图四下张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屋子不见了,罗夫不见了。只有黑暗,恐怖而沉寂。
他在向前走,但是脚下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固体。一度,他感到惊慌,这种感觉在他内心深处滋生,使得他能够压制住自己思想上的改变。他继续朝着热浪走去。
现在他能听到它们了,也能闻到它们了——一种腐败发霉的味道。“带我一起走。”有东西在他耳边低语。“然后你就会有力量。我能给你这么大的力量。”
“不,不是他,是我!”另一个声音传来。得汶能够感觉到它瘦骨嶙峋的身体挤压着自己,在热浪中却这样冰冷。“带我走,主人。”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开始能够辨认出攻击他的东西的模糊的影像。其中一个浮肿、柔软,长着难看的爬行动物可怕的突出的眼睛。另一个除了翅膀和骨骼什么都没有,一副怪兽的骨架。
他把它们拂到一边。前面有一片光亮。他好像看到一扇门,他确定是一扇门。他走过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得汶,”从另一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他打开门。他又回到了他是在考斯—詹克森的旧房子,他是在那房子里长大的。这扇门通向爸爸的房间,任何东西都如爸爸临终前那样摆设:床头柜上放着药丸和姜汁,无酒精饮料的空瓶子,收音机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播放着柔和的古典音乐;爸爸用枕头支撑着身体,表情愤怒,面色灰白。
“爸爸,”得汶小声说。
“得汶,”爸爸粗声粗气地说,“得汶,过来。”
得汶照做了。他几乎是扑倒在爸爸的床边,用手抓住老人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爸爸?你为什么在地狱里?”
“噢,得汶,”爸爸说,“我对你是多么失望!”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刀刺在他的心上。“为什么?爸爸?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
“但是你失败了,得汶。你使我失望。那个男孩……那个小男孩……那个疯子已经抓走了他。你应该能够防止这一切发生。”
得汶祈求地看着爸爸。“我一直在努力。爸爸!我一直在努力营救亚历山大。”
“呸!”爸爸缩回自己的手,“你是一个失败者,得汶。你没有充分运用你的能力。”
得汶开始发抖。这是他最坏的恐惧,一直深深地潜伏在他的思想里。“我不能实践爸爸的希望,我不能发现他打发我到这里该发现的东西。”
“爸爸,请不要说了,我正在努力……”
爸爸板着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