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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站起身的综子说:“我是河本。”便微笑着请她坐到沙发上。
综子为突如其来的访问而道歉,又就杂志的情况作了说明,然后开门见山地告诉院长准备把忧郁症的问题作为特辑的题目发表,她自己也很偶然地与荻冢夫妇同乘于“太阳花号”。然而对此,院长却表情平静,沉默不语。
综子从最近的忧郁症倾向开始提问。
“这种病例确实在增多,在中年人群中尤为明显也是个事实,毕竟四十几岁的人压力大的比较多啊!”
他像在和病人说话一样,用详细解释的口吻回答着。
“只是最近增加的是原因比较清楚的精神性忧郁症,比如说升进忧郁症、转移忧郁症……”
“升进忧郁症?”
“就是为了在公司内的地位有所上升,越来越感到责任重大,常常觉得自己不能达到目标。转移忧郁症就是好不容易建了新居,搬了家,却无法适应新的环境。
家庭主妇是多发人群,孩子长大了,突然觉得只留下自己,有这种想法的太太患忧郁症的也不少。这种病例因为知道原因是很好治疗的。可以这么说,容易治疗的忧郁症在增多。“
“是不是有些性格比较容易得忧郁症?”
“一般而言,责任感强、一丝不苟、讨厌懒惰空虚、希望过充实生活的勤劳者较多。也有学者认为大部分日本人和日本社会机构本身就具有忧郁症的病发特点。”
河本院长揉揉鬓角苦笑着。
“是不是说像已故的荻冢先生这样的性格容易患忧郁症?”
院长一时缄口不言,看看综子,说:“与特定患者有关的问题恕不回答。根据医师法,禁止泄露患者的秘密。”
综子吃了一惊低下了头。听院长这么说,看来他并不是不知道。综子很想详细地问下去,她为自己无法控制的疏忽而感到羞愧,只觉得脸颊发烫。
“——那么,就只问一般的情况。通常你们对忧郁症患者进行怎样的治疗?”
“首先是问诊和诊察,如果有必要的马上住院,不用住院的就定期来医院看病,继续进行药物治疗。”
“让病人服用抑郁药之类的?……”
“这个因患者而定。有些病人是焦躁和忧郁状态周期性循环的,有些则只是忧郁。对焦躁状态的病人要给予抑躁药,如果转变成忧郁状态了就要用别的药,先观察病人的情况再采取不同的措施以帮助他们康复。”
“在这种情况下,要把患者家属的话作为参考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患者中有人并不觉得自己处于异常的精神状态,而且有工作的患者也不可能每天都来,和医生接触的时间毕竟有限,也有人会在家属面前流露出不愿和医生说的话,所以从我们的角度讲,是综合本人的诉说和对照他的家属所言再下判断的。”
“家属一定跟随照顾吗?”
“那不一定。有人是单独来的,也有人是在丈夫或夫人陪同下前来的,也有情况是由家属详细记录下患者每天的情况,我们再对此开出药方……”
“在这种情况下,药是不是由夫人保管?”
在“太阳花号”的餐厅里,从包里取出药袋递给丈夫的秀代的形象掠过综子的脑际。
“这样的夫妇并不少见。”
院长平静地点头道。
“那焦躁状态和忧郁状态时的用药是不同的吧?”
“当然不同——简单地说,如果大脑中一种叫做塞洛托宁的激素增加时,人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减少时人就会陷入忧郁状态。所以焦躁时,要服用减少这种激素的药,也就是计量的精神安定剂。相反忧郁时,则要服用增加这种激素的抑郁药。”
“那么,……举个例子说,如果让处于忧郁状态的患者吃了抑制焦躁时的药,会有什么结果?”
综子想轻松地提问,可声音却不自觉地变得僵硬了。
“这样的话,就会越来越消沉。”
院长笑着回答,接着像猛然明白了综子的真意似的,瞬间收住了笑容。
7 22日星期六,伊东突然来东京,说是大学时的恩师得了脑血栓,就前来探望。
那天傍晚,综子在新宿的民芸风快餐厅与伊东会面。他在东京时常来这里。
“——恩师在我毕业那年就辞去了官职,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不过还算幸运,发病较轻,神志很清楚,我只被允许探望5分钟。夫人说,照这样静养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伊东一边用手巾擦着稍带倦容的脸,一边说着。
吃过饭,综子把从荻冢喜一郎的告别仪式到访问河本精神科院长的经过向他诉说了一遍。
“我一直想着要详细地写封信给你,好好商量商量,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
这时综子的眼前不停地闪现出乘在“太阳花号”上时荻冢喜一郎的脸庞。
伊东偶尔用敏锐的目光注视着综子。
“——如果秀代希望丈夫死去,她可以使他的忧郁症恶化,从而有可能迫使他自杀。我详尽询问了河本院长,虽然他只回答一般的情况,但是他说有些患者一直由丈夫或妻子照料护理,由他们建议希望用什么药,然后再暂为保管,这种例子并不少见。而且,焦躁状态时用的药和忧郁时用的药,药效正好相反。所以举个例子说,假设秀代保管着药品,在荻冢喜一郎处于忧郁状态时却让他大量服用焦躁时的药,他就会变得越来越消沉……”
“但是在遗体解剖中发现了抗郁剂。”
“那是在船即将到达高知时,为达到目的,秀代又让荻冢喜一郎服了抗郁剂。
而在那之后他就自杀了……“
“那也未必是故意杀人。”
“我到现在为止一直怀疑秀代,是因为在殡仪馆的走廊里偶然看到了她和栋田……”
她的右手极其自然地碰着他的手腕,综子怎么也不能忘记她脸上浮现出的依靠的神情。
“——不,但是,只凭这些也不能下结论说他们两人之间有特殊的关系。想象一下,如果秀代的恋人不是栋田的话……”
伊东突然咬着嘴唇一副深思的神情。
“那个叫做栋田的男子就是到东京轮船码头送行的人吧。”
“是的,我问过接待处的人,她说是秘书室长,所以和社长有各种各样工作上的话……”
“小综。”
伊东打断她的话嘟囔着,又探出身子。他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啤酒,凑近脸来小声说道:“我在高知跟你提起警备课长的询问时,曾说过关于船舱的钥匙不再有怀疑的余地,留在室内的两把钥匙确实是104室的,还有一把是事务长拿着的总钥匙,除此之外,不存在104室的钥匙,对吧?”
“是啊”
“但是在你回来之后,我曾一个人仔细回想过这件事,我开始假设:在某一段时间里,是不是可能存在另一把104室的钥匙,用那把钥匙,秀代不就有可能把那间房间变成密室吗?……”
“……”
“如是这样,她必须有同案犯。帮凶在轮船出航时,一定得来东京始发站。——我还有一点要问,当”太阳花号“在14日早上7时40分到巴时10分停靠在那智胜浦港期间,秀代有没有下船?”
“下船了。她说荻冢喜一郎不见了,当我在船上寻找的时候,她去栈桥看了看又回来了。”
“是吗……果然如此啊!”
伊东把他的推理一口气说了一遍。综子心情不能平静,甚至有些痛苦。
“要不要马上向海上保安部报告?”
“但是……这还只是一种可能,还没有证据。如果错了,将会伤害无辜。”
伊东一脸冷静。
“可是我们难以掌握证据啊。”
“也许我们还有一丝侥幸。从东京轮船码头到那智胜浦港之间,能配钥匙的地方恐怕数不胜数啊!”
“……”
“我们和栋田见见面吧。”
伊东突然自言自语道。
“让他听一下我们的想法,如果他动摇了,就通报海上保安部。”
这时刚过9时半。
综子和伊东在电话簿上查到了荻冢喜一郎公司的号码。
打到公司有人接了电话,可回答说只知道总务部长家的号码。再打到总务部长家,伊东说了报社和自己的名字,才好不容易知道了栋田家的电话号码。
听说栋田是独身,一个人住在阿佐谷的高级公寓里,就在荻冢喜一郎家附近。
伊东拨通了栋田公寓的电话,他在家。
伊东告诉栋田他是每朝新闻高知分社的记者,为“太阳花号”事件前来采访。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有话想谈谈……
栋田有些不乐意,但是在伊东的一再坚持下终于答应接受短时间的采访。在栋田的公寓里一楼有咖啡馆,他们约好叨分钟后在那里见面。
10时30分时两人找到那家咖啡馆,走了进去,在里面稍低一点的角落里,看到了正在读报的栋田。这是一个砖墙、放有盆栽的包房,周围没有其他的客人。
栋田穿着体面的运动T恤,边折报纸边打量着来者。伊东拿出名片,并介绍说综子也是同一报社的。栋田的目光在综子身上停留了略长的时间,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清楚地回忆起什么。
他们都要了咖啡,等服务员离开后,伊东就开口说道:“这次真够呛的。社长去世了,公司的经营今后该如何发展呢?”
“哎,确切的还不大清楚。”
“据说公司基本上是荻冢喜一郎的私人资产,股份等大部分资产都将由夫人继承吧?”
……
“哎,这个怎么办呢。”
栋田“哎”声连篇,很明显己心存戒备,不愿透露半点风声。
“对于社长的死,公司内部反应如何?”
“大家当然都吃了一惊。哎,社长患忧郁症是极小部分的人才知道的,现在却被传媒公开发表。”
“有没有怀疑过社长的自杀?”
“怀疑?
“就是说社长不是自杀的,会不会是他杀……”
栋田一时屏住了呼吸,瞪了伊东一眼,嘟囔了一声“混蛋”就看向边上。
“是啊,但是在高知有这样的谣言传出。”
“但是,社长的船舱不是间密室吗?——噢,我没有乘船,不知道详细情况,但听说社长从里面锁住了门,在室内还发现了两把钥匙。”
“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不是谁都无法杀社长吗?”
“不,不一定是这样的。如果同乘的秀代夫人有同案犯的话。”
“……”
三人的咖啡端上来了,但谁也没有伸手去接。
“只是打个比方。当‘太阳花”从东京出航之际,同案犯到轮船始发站的乘船口为荻冢夫妇送行。夫妇俩在服务员的陪同下去了特等舱,拿到两把钥匙,夫人拿了其中一把又回到始发站。如果她说忘了拿东西,很容易通过乘船口,这时与其他乘客和送行的人混杂在一起,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夫人就把104室的钥匙交给同案犯。
“接着同案犯该怎么办呢?——他把拿到的钥匙再去钥匙店配一把相同的。现在一把钥匙只要三分钟左右就能配好,而且不仅有专门的钥匙店,百货公司和杂货店也可以配。但是他去配钥匙的店恐怕在江东区有明轮船码头到东京车站的途中,或者是在去首都高速公路的路上。因为他配好钥匙后必须把它送到那智胜浦港。
“傍晚6时40分从东京港出发的轮船,在第二天早上7时40分就可以到达那智胜浦港,由陆路抢先到达也不是什么十分辛苦的行程。如果是汽车,从东名高速公路上开的话,到名古屋5个小时足够了,从名古屋到那智胜浦道路通畅,一般是6小时的行程。如果乘国有铁路就更轻松了,乘20时24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