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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这个叫潘彼得的家伙,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了“二十年”的价码,而他的要求不过只是“让他的上司和同事认可他,让他的父母以他为荣,让女友回到他的身边”,这些事情对于擅于玩弄人心的言先生来说,虽然说不上易如反掌,也可以算是小菜一碟了。
离上次的“山阴咒”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言先生的生活也已经重新回到了正轨。不得不说,那些钱拿得不少,却没事总是自怨自艾,一定要表现得自己多不幸多凄惨的公司白领们,始终是言先生的最爱。
和这个名字取得非常洋化的彼得定完约契后,言先生伸了个懒腰,从这座外资企业大楼的后门处转了出来,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猎物——白领顾客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工作量小,同时进行两三个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言先生正要从大楼的阴影处走到阳光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一直站在墙角,傻傻看着他的孩子。
这里应该没人才对啊?言先生倒是稍稍吃了一惊,他还特地为了不造成太大的骚动,才在彼得闭上眼睛时,凭着“跃”字言咒带来的强劲脚力,在空中转了几个向,这才落在了四下无人的后门停车处。
不过从那孩子站的角度来看,他恐怕看到也听到了所有的一切——从“高空飞人”开始,到解释言咒师的存在,最后是约契订立时的震撼视觉效果,都被这个孩子尽收眼底。而这个小孩目瞪口呆的神情,也充分印证了言先生的猜想。
被看到了……被看到了又如何?言先生虽然惊讶,但却没有慌张。这又不是在演电视,神秘英雄的身份不能被揭穿之类的,言先生并不在乎多少人知道自己是言咒师,或者多少人当他是个变态。更何况这个目击者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说自己看到了一个“飞人”,有谁会相信?
这样想着,言先生对于孩子的注视回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然后便再不看他,继续前行。
出乎言先生意料地,这个约摸只有十岁的男孩,居然跑到了言先生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言先生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的小男孩,少有地温言道:“做什么?我可不会也让你在天上飞一会儿哦,这个你想都别想,如果你要棒棒糖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块钱,你自己去买一根。”
小男孩高昂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想请你帮忙,只要你能赶走它们,你要我多少的阳寿我都给你!”
“……啊?它们?”言先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小孩儿坚定而决绝的眼神,这似乎又不是一个愚蠢的玩笑。
这下,总是号称自己“什么都知道”的言先生,彻底地糊涂了。
第一章:看得见鬼的小鬼
“孩子”=“无止尽索取”——言先生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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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再把你的话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祖父都已经死了,你现在是一个无主的孤儿,”言先生皱着眉道:“然后,你父亲和祖父的亡魂最近忽然开始回来找你,和你说话,甚至想杀你,是这个情况吧?”
小男孩一边猛点着头,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着汉堡和薯条。'醉''露''网'
言先生看着面前一堆吃剩的鸡翅膀和鸡腿“残骸”,忽然有种“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困惑感。
小男孩名叫林晴,才九岁大。据他说他的父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他的祖父更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林晴的生活本来一直很平静,直到三个月前,他父亲和祖父的游魂忽然出现,将他家搅得鸡犬不宁,他只好从房子里逃了出来。在外流浪了好几天之后,在这一天碰到了“神仙”——也就是言先生。
看他那破烂的衣衫,还有吃饭时饿死鬼的猛劲,言先生只可以确定这个小孩说的话里,最后一句肯定是真的。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不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小流浪汉,转而去相信你的那些鬼怪故事。”言先生说着抓起一根薯条塞进了自己嘴里,“如果你只是为了骗我这一顿65块5的西式快餐,我就把你当成薯条给塞在番茄酱里淹死。”
林晴将最后一片生菜从汉堡盒里捞了出来,和着可乐杯中的冰块给咽了下去。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林晴打着饱嗝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拿自己未来的日子开玩笑的小混蛋?”
“不像,你像一个早熟的小混蛋。”言先生笑道:“如果你要我选择是少活几十年,还是立时饿死在路边,我也会选择前者。”
林晴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即使如此,你不也还是请了我这救命的一顿饭么?其实你也不敢肯定我所说的就是假话吧?”
言先生对于林晴的反应倒也不惊讶,淡淡道:“因为如果你真的早熟到能趋避利害,就该猜得到我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只要稍加表演,愿意给一个惹人怜爱的小男孩一顿饭的爱心泛滥人士也还是不少的,你还不至于因此惹上我——一个刚刚才在你面前跳了一次楼的家伙。”
“所以,你是愿意相信我了?”林晴看着言先生,眼神中有着不属于孩童的深邃。
这个林晴很是聪明;这是言先生对小男孩的第一印象。
言先生不喜欢聪明的小孩,虽然他也不喜欢笨小孩,或者不笨不聪明的小孩……好吧,言先生就是一个非常讨厌孩子的人。在言先生能回忆起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时代,他从来就不喜欢和同龄人相处,幸好自从成年以后他便喜欢上了与人相处——虽然他选择的“相处”方式比较特殊。
在“言先生辞典”里,“孩子”就是“无止尽索取”的同义词。在小孩从出生到心智彻底成熟的这短则十余载,长则逾廿年的时间里,他们只会以自己的需求为考量基准,向周围的人无节制地索要权利和要求认可;诚实或严厉对于他们而言就可以是“巨大的心灵伤害”,溺爱或者盲从对于他们才是“爱的体现”。
这不,和言先生隔着一张桌子的座位上,正好坐着一对母子,胖乎乎的孩子衣着光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抱怨“人家的父母都是带着孩子去吃批萨,我却只能来这里吃这种垃圾快餐”;对面坐着的母亲虽说不算是衣衫褴褛,但这衣服一看就知道穿了有好些年头了,她赔着笑将自己面前的鸡翅推到孩子手边,哄着孩子说“等妈发了奖金就带你去吃”。不知是言先生的耳朵太灵,还是当妈妈的着实太饿,从她瘦弱的身体里发出的“咕咕”声是清晰可闻,不过边吃得满面油光,嘴巴里还不停低估着“我那个同学的爸爸”“我同桌的妈妈”如何如何的胖小孩,却对此充耳不闻。
当妈妈的似乎也发现了言先生的目光,看着言先生对面同样吃得满桌子“残骸”的林晴,她和言先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
稍稍地走了一走神,言先生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这个孩子身上。
如果说小孩是让言先生觉得讨厌的话,那聪明的小孩,就会让言先生感到可怕了。
或许您会问,孩子有什么可怕的?聪明的小孩多可爱,多招人喜欢啊!额……如果言先生的思路这么容易被人所理解,那他也就不是言先生了。
“常言道‘童言无忌’,就是说孩子说什么,都别把他当真。”言先生说道:“常言之所以能成为常言,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所以你既觉得我不会欺骗你,同时又不相信我说话的真实性?”林晴又好气又好笑道:“莫非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有‘想象中的朋友’的小孩?”
“我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言先生坦然道:“因为就我的经验来讲,男孩儿过剩的妄想能力,要比已死多年的亲人‘诈尸’听起来靠谱很多。”
“不,不是诈尸,是鬼魂!”林晴更正道:“我可以理解你的质疑,不过请你相信我,什么是僵尸,什么是鬼魂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哦?”言先生一下子来了兴致:“听你的意思,你还能分辨什么是鬼魂?”
听到言先生这话,林晴忽然笑了。
林晴非但聪明,而且很漂亮。他笑起来的时候小脸蛋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很有去亲一亲的冲动。
不过言先生显然没有和姜华一样的爱好,他只在乎这个笑容有什么意义。
这个小鬼还能变出什么我想不到的花样来?言先生歪着头,看着林晴的笑容,那种好斗中间杂着一丝好玩的个性又开始隐隐发作。
林晴并没有说话,在收起笑容之后,他便闭上了眼睛,神情一下子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没有在口中念念有词,但这不是和言先生施言咒之前的预备动作有些许的神似?言先生皱了皱眉,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约摸半分钟,林晴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接着他便重新张开了双眼。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没有爆炸出火焰,也没有喷射出红色的X射线,甚至都没有什么颜色上的变化,还是那么平实的棕底黑瞳。
言先生没有开口,只是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像是看魔术表演的观众一样,等待着最后谜底的揭开。
林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先环顾了整个餐厅一圈,指了指旁边桌子上那个吃得满嘴油的小胖子,接着指了指正在靠墙角的座位上亲亲我我的年轻情侣,最后他的手停止了移动,指向了坐在大门旁的中年男子,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像打摆子似的身子颤个不停,时不时地还挽起袖子看手表,样子显得十分焦急。
小孩、情侣和上班族,这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组合,被林晴的三次指点联系到了一起。不过从始至终,小男孩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言先生,似乎在用眼神对他诉说着一些什么。
如果言先生真像自己当初听到的那样,是个可以通过言语的力量,通晓阴阳的人,林晴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言先生当然已经明白了林晴的小九九,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他还是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开”
林晴当时离言先生和那个什么彼得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看清,没有看清发动言咒时言先生的眼睛。
而现在,林晴和言先生只有一桌之隔,他可以和每一个与言先生订立约契的“客户”一样,看得是那么清楚,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一双眼睛,两个瞳孔,两种颜色,同样地让人不寒而栗。
一般来说,人的眼睛会由三种颜色组成:眼白的白色,角膜和虹膜所组成的瞳仁外圈一般呈浅褐色,而瞳孔的颜色则银人种不同而各异,像亚洲人则一般以黑色居多。
不过言先生的眼睛不一样。他的瞳仁外圈颜色很深,深得几乎看不到其与瞳孔之间的界限,就好像在言先生瞳中,只容得下黑色。
而在发动言咒的时候,言先生的左眼就会发生变化。
从言先生的瞳孔深处,散出一种如翡翠一般的碧绿的光芒。
那是一种有如鬼火一般的惨绿,在黑色的瞳底若隐若现地闪动着。
林晴忽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