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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无法永远欺骗自己。
田岛买了赴圣迹樱丘的车票。
电车跟那天一样空落落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氛,完全没有尖峰时间所
感受到的蓬勃朝气。
电车开动后,田岛便闭上了眼睛。
他想利用抵达之前的这段时间想一些快乐的事。
田岛试着想像自己和昌子结婚的景象。这桩事件迟早会结束,只要找出真凶(当然
不可能是昌子),那么事件便告结束,结案之后,自己马上就跟昌子结婚。
田岛在心底反复地念着结婚这个字眼,然而,在此之前让他觉得无比美妙真实的这
两个字,此刻竟然只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田岛感到一阵惊慌。
在内心尚未恢复平静之前,电车已经驶抵圣迹樱丘车站。
天空乌云密布,铅灰色的天空己是冬季景象。一踏上冷冷清清的月台,便见到在右
手边多摩川的方向有焚烧枯草的烟雾冉冉升起。
田岛步出剪票口。在那一天买底片的相片冲洗店里,老板正无聊地翻着周刊,空地
上有孩童在升火取暖,好一幅悠闲的景致。那桩事件在此地已经被遗忘了吗?
田岛循相同的道路缓步而行。
昌子曾在这条路上和田岛手牵手、身体相依相偎而行,难道那种亲密态度也是为了
避免地回头看而伪装出来的吗?
田岛心中极不愿意这样认为,就宛如那天灿烂的阳光一样,他相信那是她爱意的表
现,然而……
出过问题的路标已经改正过来了。
四下无人,田岛朝着林荫隧道前进,脚底下堆得厚厚的枯叶发出沙沙声。那一天,
枯叶是否也曾发出沙沙声?他记不太清楚了。
红叶季节已经结束。
田岛停下脚步,昌子的鞋子跑进小石头的地方大概是这附近吧,他想不起正确的位
置。田岛蹲在枯叶上,由于枯叶堆积得很厚,所以地面被遮盖住了。
那天昌子穿着一双乳白色的低跟鞋,鞋子看起来很合脚,但也不能就此断言不会有
小石头跑进鞋子里。
小石头是有可能跑进鞋子里。
然而,田岛的脚底下全是枯叶,根本看不到一颗小石头。
他用双手扒开层层枯叶,赤褐色的地面露了出来,但全是黏土质的土地,找下到任
何一颗小石头。
田岛的脸上浮起一抹惊慌。他慌张地站起来,环视四周,试图寻找一处小石头较多
的地方,但在林荫隧道中净是枯叶厚毯,找不出任何可能造成小石头跑进鞋内的地方。
难道连小石头跑进鞋内也是谎言?
疑惑袭上田岛的心头。然而,那天跟今天不同,那天是红叶灿烂的季节,或许枯叶
不像今天堆积得这么厚。
田岛拍落沾在裤子上的枯叶,然后往车站的方向折回。
当时田岛曾替昌子拍照,因为用的是彩色底片,所以只要将底片插入幻灯机里放映
出来,或许就能弄清楚当天的枯叶究竟有多厚。
5
返回公寓后,田岛立即从壁橱里取出那台中古的幻灯机。
天色还很亮,田岛将窗帘拉上,房内立即变暗了。
田岛用图针将一张新床单固定在墙上当荧幕,随后将正片插入幻灯机,打开开关后,
鲜明的色彩立即在简易的荧幕上扩大开来,他谨慎地调妥焦距。
昌子模糊的脸孔霎时变得清晰。
她的白色毛衣与红叶的艳红形成极美的对比,蹲在地上的她用右手拎着一只乳白色
的鞋子。
田岛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昌子的脚下。
枯叶已经堆积起来了,虽然不像今天这么厚,但那天确实已堆积着一层枯叶。
田岛感到自己已被彻底击溃,当他正想关掉幻灯机之际,突然发现荣幕上有个奇怪
的东西,令他不禁缩回了手。
那是一根线。
有一根细细的线横过昌子的背后,线的高度刚好在膝盖附近,由于昌子蹲着,所以
那根线只露出了一小段,感觉上似乎是横在背后。
看起来是一根赤褐色的细线。如果出现在黑白照片中,细线可能会融人景中而看不
见,但因为拍照时使用的是彩色底片,所以细线与背景产生了微妙的颜色差异,因而一
眼就能看出来。何况正片经过幻灯机放大了许多倍以后,颜色更是一目了然。至于交给
昌子的那张照片,因为尺寸太小,所以田岛并未注意到那根线。
(那是什么玩意?)
田岛凝视着银幕上静止的画面。
宛如一条被拉长的橡皮绳或细麻绳,但又有点像是细铁丝。那根线绷得很紧,简直
就像是一条拉得满满的弓弦。
(如果脚碰到了那根线,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田岛的心头。
6
陷阱!
这个字眼跳入了他的脑海,是捕兽的馅饼!只要稍微经过改良,应该可以变成足以
让刺刀刺入人体的陷阱。
田岛记起来了。案发当天他曾为不断弹跳回来的树枝所恼,今天他行走在林荫隧道
时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如同用弓射箭般地将刺刀射出,那处场所多得是像弓一般的弹性枝条,而那条赤褐
色的线不正是扳机吗?
横拉在膝盖高度的一根线,若有人走过,脚一定会碰到线。如果是普通的场所,人
们可能会注意到那根线,但那里的光线幽暗,再加上注意力被反弹到脸上的枝条分散,
所以无暇顾及脚下。
田岛想起杀死久松的那把凶器。根据警方的公布,那是一把用细长挫刀改造成的刺
刀,刀刃被涂成墨黑色。
当初听到警方的公布时,田岛对于凶手为何不辞辛劳地使用手工制的刺刀颇感费解,
如今想起来,他觉得其中的理由极为明显。
对凶手而言,使用普通的刀子当凶器是行不通的,必须是像箭一般能刺进人体的细
长刺刀。至于涂黑刀刃,显然是为了避免刀刃的反光曝露出陷阱的位置。警方也公布了
刺刀上有一手工制造的护手,这护手的功用大概就是用来张挂陷阱的吧。
田岛知道昌子出生在熊狸频频出没的东北山村。在十九岁赴东京之前,一直都在家
乡生活,当然可能懂得如何在山中设下捕兽的馅饼。而且凭她的聪明程度,想要将之改
造成一组杀人的陷阱并非不可能之事。
或许昌子真的杀了久松。
然而,陷阱又是如何装设的呢?
是假借小石头跑进鞋内,趁着蹲下之际设好的吗?应该不可能,因为蹲下来的时间
只有两、三分钟,不可能够用来装设一组杀人用的陷阱。
陷阱是事先就设好的。
田岛当天十点跟昌子在新宿碰头,只要昌子早点起床,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前往三角
山装设陷阱,或许她也顺便将路标的指示弄反。
当田岛走过时,既无刺刀飞来,脚下也未碰触到任何东西,因为在那个时刻,扳机
的部分并未套上去。
等田岛通过之后,昌子假装小石头跑进鞋内,蹲下来将扳机装置,也就是那根线张
挂在膝盖的高度。因为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所以有两、三分钟也就够了。
结果是久松中了那个陷阱。
田岛再度将视线投向银幕。昌子为了拍照之事而娇嗔,直说要讨回底片,原因并非
是嫌拍照的姿势不雅,而是担心陷阱会被摄人照片中。
然而,在久松实遇害后,南多摩警署的众刑警应该也曾仔细搜索过林荫隧道,可是
并未发现任何陷阱的痕迹,甚至连根绳子也没捡到。
(为什么呢?)
答案立即就解开了。
田岛攀下山崖到久松跌落处的那段时间,只有昌子独自一人在崖顶,那段时间应该
够她处理掉陷阱了。何况还有那个袋子,那个袋子除了装三明治及海苔寿司之外,再装
些绳子、铁丝等,应该还绰绰有余。
田岛关掉幻灯机,但却没心情拉开窗帘,只是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幽暗的房中。
7
翌日,田岛再度前往圣迹樱丘,他觉得非去不可。
跟昨天的阴沉天气恰好相反,今天是个晴朗的冬日,但寒风冷冽。
三角山依然静寂如常。
怀着比昨天更沉重的心情,田岛走进林荫隧道,脚底下的枯叶依然发出沙沙声。
纠缠交错的树枝再加上仅容一人通行的窄路,令田岛有一种后见之明,觉得此处正
是装设杀人陷阱的绝佳场所。头上全是浓密的枝叶,若不用手拨开,简直寸步难行,一
不小心,又有柔软的枝条反弹到身上,在注意力分散的情况下,既无暇注意陷阱,通路
又狭窄得连避开刺刀的空间也没有。
问题是,如何调整陷讲,使得刺刀刚好能刺中心脏部位呢?究竟是以什么当基准来
装设陷讲的呢?
由于解不开这个谜题,所以田岛才想再度赴现场调查。
或许某一树枝或树干上会留下绳子的磨痕,他想查明这一点。
一面受反弹回来的枝条所恼,田岛一面仔细地查看茂密的杂木林。
有了!在一株细而坚韧的村干上有一处绳子的磨痕,若非刻意寻找,绝对不会有人
注意到这道轻微的绳痕。
没有发现后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绝望。杀死久松的凶手果然是昌子。就
像课长及中村副警部所说的,那天的约会全是昌子精心策划的。
田岛又忆起,久松边淌着血边以游泳般的姿势出现时的情景。他记得清清楚楚,久
松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两手就像求救似地向他伸出,那双求救的手——不,或许并非
在向田岛求救。久松在当天被昌子诱至三角山,原本以为昌子会单独前来,不料却带着
田岛一道出现,依常理判断,当然会想尾随。
尤其久松是一个喜欢挖掘他人秘密的男人,而且性格又阴沉。昌子显然早就将这些
计算在内,因而在该处设下了陷阱,久松果然被诱进了陷阱,在刺刀刺入胸前的那一刹
那,久松必然明白自己中了昌子的圈套。如此看来,向前伸出的双手并非是向田岛求救,
而是想抓住跟田岛在一起的昌子。
田岛穿过林荫隧道,来到久松当时滚落的崖顶,跟当时一样,山白竹依然浓密。
田岛茫然地从崖顶往下望。
就在此时,底下的山白竹丛中突然传来巨响,田岛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从摇晃的山白竹丛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面孔,那是身穿一袭旧雨衣的中村副警部。
对方瞧见田岛,似乎也略感惊讶,但随即露出笑容,缓缓地攀上崖顶。
中村副警部的双手满是污泥,他边拍落泥巴边望着田岛。
“见到你出现在此处,就知道你大概明白山崎昌子是凶手了吧。”中村副警部说道。
“她设下陷阱杀了久松。由于凶器是涂黑的刺刀,加上她的家乡有熊出没,所以让
我联想到陷阱。再者,岩手所流传的民间故事‘猎人万三郎’也是一道提示,那是一则
猎人用矛杀熊的故事,那把刺刀就是矛。正如同猎人万三郎将熊驱入无路可逃的竹材小
径一般,她将久松诱入这林荫隧道中——”
“陷阱之事我知道。”田岛用干涩的声音答道。“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同情你——”
“不必同情我,倒是你刚才在山崖下做什么?”
“我在寻找稻草人。”
“稻草人?”
“没错,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