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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是不会怕我这只不会武功的兔子。
只不过也不屑逼迫我。
最终还是维叶按住了我,让怪人下针,他口中不停说,“属下知错,主子就让他……给你扎针吧,等你不疼了,随主子处罚属下,属下绝无怨言。”
“属下随主子处罚,就是杀了属下,属下也不放手。”
维叶力气很大,身形又比我高大许多,要制住我不是什么难事,我那时几乎忘记了我在和他冷战,“呸”一声把布条吐出来,他将我扶起身来,我旋即就猛地在他颈窝里咬了个血印子。
深可见骨的血印,现在还有个狰狞可怖的疤。
回到清苑的第一天,身边没个人伺候,我暴躁非常,拿屋里的古董花瓶出气。到晚饭时候被鱼刺卡住喉咙,干脆把下午吃的汤药全吐了。
月上中天的时分,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去刑房把那个满背鞭痕的人亲手解了下来。他就拿一双黑漆漆的眼温顺地瞅我,瞅得我无地自容。
明明满身是伤站不稳,却还勉力站着,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走到门边我心里发慌地回转头去,维叶还在二十步开外,手抓着树干急喘不已,被我看见了立刻松开手,要疾步赶上来。
身后却一路都是血。
走一步都十分勉强。
终于还是我心软,本以为连剧痛都受得了的我,没什么痛能让我皱一皱眉头,可我却受不住一点儿心痛。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比手腕子脱臼这种事杀伤力大太多,以至于我无力招架。
怪人替我把完脉,一句话没说就要起身出去,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怪人面具上透出来的眼阴测测的。
“我想出去。”
“出哪儿去?”
“出这间屋子,不许蒙我的眼,我每月都来,你让我看看你这盘丝洞又如何?”
“盘丝洞?”虽然他戴着面具,我却已经想见他皱起的眉和黑下去的脸。
“反正我要出去,你不让的话,我爬窗也会出去。”我向来无赖,脸皮比城墙都厚。
“你那条狗不会听你的。”
“我自己也能走得出去。”话说得越大声,心里就越是没底,所以我的声音响得能把房顶掀了。
“那你就试试。”怪人不必使多少力气就从我手上挣脱,只是这次出去,他连门都没带上。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看不起我,觉得就算是开着门,我也走不出去。我拿右手碰了碰还吊着的左手腕子,无奈地看着它越肿越大,医者不自医……何况毒发时候没有力气,小小的脱臼我都捏不回去。传出去,我这所谓的鬼医也不必再给人治病了……
虽然我也老大不乐意给人治病。
但自从搬出惊雷山庄,银子就哗哗像流水一样地花,不赚钱哪儿来的药吃,不吃药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活着不愉快,但人就是有这样的贱性,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现在还有个师兄等着我回去奶……
当我光着脚丫子走到房间门口时,维叶刚好回来。他木讷地盯了一眼我的脚丫子,正要把我抱回屋子,我就把脱臼了的手举在他跟前,威胁他不要过来。
门槛就像是一圈魔咒,走出去一步,也就无所谓第二三步。
怪人的府邸真是……
比惊雷山庄大多了,亭台楼阁流觞曲水,屋外阳光正好,暖而潮的空气里有股子菡萏香,我闭着眼猛吸了几口气,就像吸食精气的妖精一样,恢复了力气。
维叶拎着我的鞋,让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他替我穿好鞋袜的时候,我正痴迷于湖里的红莲,那样妖异的红,叫人挪不开眼。
“主子……”
我还没答应呢,就听手上一声脆响,很轻的一声响,然后我就沉下了脸,无奈地望着已经被接回去的手腕子。没办法再用这个威胁他,果然他就要抱我回屋子里去。
“我不想回去。”
我犟着声,把脑袋伏在他的肩窝里,又想给他一口。
维叶没说话,但停住了脚。
“这里,我很熟悉。”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惊到了自己。从第一次被带来这里,我从未出过怪人的华丽宫室,再后来,就是那间白得像死人住的屋子。哪来的熟悉之说呢,但我真的觉得熟悉。
维叶放下我之后,起先我还蹑手蹑脚怕被人发现,谁知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役,见了我都像是没见到,我疑心病地举起自己的手,确实还没有化成透明的鬼魂。
转念一想,大概是怪人的吩咐吧。
他根本不介意我走出来,只是从前我都没那个机会。
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亭台楼阁流觞曲水一样不少,湖边柳树纤瘦,垂绦入水,像是美人照妆。
而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婢女,一个个见了我和维叶,依旧随性打闹嬉玩,她们看不见我,正好我可以大刺刺地上下看个遍。
不得不承认,怪人很会享福,美景便罢了,反正宅子是买来的。美人儿是要用心浇灌才行的,他盘丝洞里这些个蜘蛛精,一个个不仅貌美,还各有各的气质。
迎面而来一路谈笑的几个姑娘,本是没看我,其中一个穿绿纱的不经意瞥了我一眼,眼珠顿了下,我就脸皮厚地冲她露出个甜得发腻的笑。
果不其然,她愣了愣。
等一行莺莺燕燕错身而过,我冷下脸来,问维叶,“那个怪人最爱去的地方,你该知道吧?”
维叶不吭声,就是知道。
远眺之下,湖中有个烟波庭,远处有座楼台高耸,数不清的假山林木,红瓦绿墙的房间,我是真的晕了头。要在这样大的罩宅子里探出什么究竟来,确实很难,也难怪那人不拘着我。
“带我去看看。”我声音虽低,语气却很坚定。
维叶望了我一眼,嘴巴一张我就知道要劝我,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又低下头去应了我句是。
这么大的院子里,藏着的秘密自然不少,可都与我无关。我唯独想知道的是,何以一个陌生人要来替我解毒,纯粹好心我是不信的,毕竟他也不像个心善的人。
江湖中的侠客我也见过不少,确有正直的侠士图着义气锄强扶弱,但怪人显然不是。
这座院子里,有个禁地,叫做浩淼阁。本该在院中最热闹之处,附近有戏台、花园,如今看来戏台早已废弃,花园也平平无奇,只能说是不让野草长出来罢了。
耸立在大宅中的楼阁是个清静之地,阁楼门上有锁,这个不用我张腔,维叶已将它打开。
小巧精致的铜锁上蹲着头无用的狮子,拦不住我这偷偷摸摸之人。
阁楼里光线很好,还熏着冷冷的香气,想必是有人常来的。等到了二楼,窗口摆着一张书桌,桌上铺着张泛黄的宣纸,纸上还有没有写完的字。像是被人蛊惑一般,我挣开维叶的手,脚步虚浮地走近那张纸,坐在椅子里,从四方的小窗望出去。
不远处有一间红瓦的小屋,从此处望去倒十分醒目。
那间屋子……
正是我现在住着的。
而眼前这纸上右起第一排的隽秀小楷所书着的是——
离朱敬启。
还没来得及细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背后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维叶被攒翻在地,弓起的身躯撞在我脚下椅脚上,整个椅子都被带转了方向。
撞入眼中的是个相貌妖异,面色惨白而眼眉斜飞十分妩媚的男人,他用颜色淡得不像话的嘴唇对着我说,“你真的是,活得碍我的眼。”
第五章 暗室
脖子被人掐住,比起时常发作的剧痛而言,也不算什么,我连挣扎都没有,戏谑地拿眼斜睨他,不一会儿憋得眼角都不自主地呛出点儿泪花来。
勉力从地上爬起的维叶,还没能近他的身,就被一掌再次摔开。
“你……离朱……”
我干哑地笑起来。
“可算让我看见……你生成什么样……”
既是宅子里的禁地,能来去自如的也就只有那个怪人。原来他戴面具并不是因为太丑,那多半是自恋。正在我胡乱思索的时候,模糊地听见维叶的声音从遥远之地传来。
我的脚在空中没有着落地蹬了两下,倏地踩着了板凳。
脖子上的手略松了一下,但没有放下我,他惨无血色的面上,眼圈却红起来,“你叫我什么?”
我喉咙里得了空气,急喘了两声,方才挤出两个字,“离朱……”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桌上,蓦地了然。猛地丢开我,一时控制不好身体,我半个身子都飞出窗口,视野里一片颠倒。
还好有人拉住我,等我回到椅子上,方才看清,维叶的嘴角挂着些血,吓得满面僵硬。
正要开口跟他说没事,猛然间从身体深处,攀援着骨髓的剧痛拉扯起来。我忍不住在心底“呵呵”了两声,那垂着手冷眼旁观的男人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在维叶的臂弯里把自己蜷成一只虾子……
六年来,我第一次在离朱跟前说出了……
“我不想死。”这种丢人的话。
离朱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至少在解毒一道上,他已臻化境。我是个病人,也是个医者。所以师兄重伤被送回来,二师父第一个就想到我,这些年我杀的人不少,但惊雷山庄不知道,我善于伪装,在师父师娘跟前,永远是个笑起来甜甜的,嘴巴像渍了糖的小孩。
哪怕到了这个冬天,我就满十九岁了。
十九岁的姑娘家,多半孩子都生了,而我看上去还像个刚拔个头的小姑娘。
鬼谷老人虽没教我什么,但他的医术,都在我带回的医书上了。我不能习武,自然是成天扎在书堆里研究穴位医药。但前师父的手札中,多记载歪门邪道。而我身中奇毒,对毒又比医学得更加用心。
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身中何毒,若不是离朱只能替我压制毒发,却不能彻底解去,我几乎要怀疑下毒之人就是他。
既然面具之下的脸孔已经被我见过,离朱在我跟前也不再戴面具,如此看来,他确实常常拉着一张脸。
但下针的时候,他却一脸谨慎,异常小心,甚至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确认我是否无恙。
而我……
一旦能忍得住痛,自是对他嬉皮笑脸。
然后就能如愿以偿地见他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又偷偷溜进浩淼阁中,替睡在外间小屋里的维叶拉上被子时,我顺便摸了摸他的脸,手上的销魂粉也就顺利沾上他的呼吸,睡到天光大亮是没有问题。
进到阁楼中,我才吹亮火折,蜡烛的荧光虽然微弱,但正是这样才不易被人发现。
顺着弯折的楼梯向上,二楼依然同白天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桌子左边挂着一幅山水,右边内室里,是几叠书架,书上几无积灰,是有人时时打扫。没准就是离朱自己。
倏然脚下一波震动……
烛光摇晃,光影在屋内斑驳,持续的震动又起,书架摇晃着发出声音,阁楼本就是木板搭建,此时震颤起来,身处其中,激烈的声响像是随时会轰然崩塌。
左右波动里,我一时站得不稳,蜡烛滚落到地上迅速熄灭,不知滚去了何处。
我的手在空中乱抓,摸到个冰凉的像石头的东西,那东西承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