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也希望离朱是想做好事,但他那性子让人实在没办法相信他会收手不干,况且他只有不多的一点日子,还非要春之把我带到他跟前来,难道要给我看的只有宅子?
那阵子的慌乱和不安里,唯独是晚上和维叶说会儿话我能定一定神,如果一天不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在屋里准备好热茶等着和我说话,我大概会心慌死。
就像现在。
这天从离朱那儿回来,维叶不在。
浩淼阁一般不让人进,看不见人把守,但只要走到院子门口,就会被人拦下来。
维叶的屋子里灯还亮着,烛光乱窜,我想他大概只是出去走走,尽量不去想他怎么走出去的。
到半夜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刚一推开门,就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我回来得本来就晚,这会儿也不过是过了个把时辰,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还是有点恼火。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人动手。
不远处转角的微亮灯火照亮了一个人影,他提灯从竹影里走出来,见我站在这门口,素来平板的脸上也掠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走近来被我猛然一把抱住。
维叶整个人都愣了。
我又毫不避讳地抓紧他的手往院子里走,进屋后就摘掉他的斗篷,拍去他眉毛头发上的冷霜,重重呵出口气,然后板起脸。
他不会知道,只不过是个把时辰,我心里就忐忑了多少回,再看到他出现我又有多少惊喜。本来预计着要狠狠训斥这人一顿,出去也不知道留个字条什么的给我,现在看他脸色冻得发白却又责备不出来。
“晚上的药吃了吗?晚饭呢?”
他嘴唇动了动,疑惑道,“你没看到我给你留的字?”
“哪里有字……”我猛一拍脑门,跳起来跑回自己屋里,他果然是留下了字条的,在我桌上搁着,说去一下春之那里,晚饭也一并在那吃,让我不要担心。
再回到他对面坐着,我难免就有点不自在,暗恼自己的紧张。
“她怎么还缠着你……”憋闷了半天忍不住抱怨道。
“她也没说什么。”维叶局促道,“就是问了我一些吃住上的事,好像是宫主让她问的。”
明明是平常的问题,他却不自在的红了脸。我当时就有点不舒服,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
“就这些?”我斜挑起眉,摆明了不相信。
“嗯……还问了问伤势,找人给我把了脉。”维叶别扭道。
我禁不住冷笑出声,“当我是死的吗?有我给你医治,还需要别的大夫?她对你是什么居心你未必不知道,潜伏在我们身边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对你下毒,下次她给的东西你别吃。”想着我不放心,就顺手把了下他的脉。
手被我按在桌上时,男人嗫嚅着想说话,但又没说。
还好是无事,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悦,“没说别的了?”
维叶的脸越来越红,让我一阵烦躁,“说了我不能听的?”
他不说话这不就是默认吗?
再问下去也有点没脸没皮,我也就冷了脸,抓着袖子往外走,声音都是懒得应付,“我去睡了,药在锅里温着,你自己倒来喝。”
☆☆☆
来来回回好几天都是这样,维叶晚上被春之叫去吃饭,我白天去湖心阁楼,回转来和离朱吃晚饭,再回冷冰冰的院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快来了,我心里的不舒坦就像受不了寒风打着旋儿掉下来的枯叶子,越来越难以忽视。
这天我上了船把手抄在狐皮手抄里,就有点沉不住气。
春之倒是心情很好地望着湖面细细漾开的波纹。
“你和维叶就有那么多话要说吗?我每日同离朱吃完饭还有那么长的时辰,你不去缠着他,可就是这院子里别人缠住他了。”心情不好,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
“叶公子是个妙人。”春之掀起眼皮来,眼波一年四季的荡漾得很。
我牙齿有点格格作响,“他身上有伤,你少叨扰他休息。”
“奴家找了不少名医,晚膳也是花了心思的药膳,温补不与他体质相冲。反正这院子里除了宫主那儿,还没地方有奴家那儿的膳食精细。在外头呆久了,乍一下回来还真有点闷。”春之慢条斯理地说。
“他不是用来给你解闷的。”我闷着头,左手按着右手不要让春之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右手非常蠢蠢欲动,我有点按不住,两只手都有点抖。
春之看我一眼,笑得越发得意,“穆大夫今日下针可要仔细点,扎坏了恐怕赔不起,宫主可是喜欢男人的。”
得,把我说她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了我。
我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吃过晚膳在离朱给我系斗篷的时候,忽然就有点不想回去对着那个冷冰冰的院子,都要出门了又站住了脚。
“怎么?”他看了看我,又是一脸要喝醉的模样。
我走回去,在他对面结结实实地坐下,“有好酒吗?也给我来点。”
离朱很高兴,大概很久没人陪他痛快饮酒,趁着他喝醉,我也就顺势摸了下他的脉,还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我看着眼前这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脸,心情有点复杂。
无论一个人有过什么样的罪过,他在你眼前一点一点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可怜的。
我也醉得头有点疼,正要往外走,跟外头冲进来的个人撞了个正着,热汤泼得我一身都是。
醉眼朦胧里那低着的安顺头颅清晰了起来。
我伸出手,把他的脸扳过来看清楚,眉心跳了跳。
“安情,你怎么在这儿……”
话声戛然而止,离朱右手的手套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有个人也戴一样的黑色手套,也是在右手。
我脑袋疼,一时有点晕了,安情吩咐了声什么,几个奴仆就把我弄上软轿抬了出去。我迷迷糊糊地,支着头摇摇晃晃回到浩淼阁,打斗声激得我不醒也得勉强醒一醒。
维叶跟看守动手了……
第五十七章 皓月
维叶想出去找我,但浩淼阁是许进不许出,有人要见我们才能离开,还得有人来接。
不过见我回来,维叶也就住了手,看守也都退回暗处。我由得他搀着我,回到屋内我还好一阵不能回过神。
手指乱点地找维叶的影子——
“你,你,你是离朱,你是安情……”
那个略佝偻着背的男人,端热汤到离朱房内,见到我有一刹那的闪神,瞳仁都吓得紧缩了起来。
离朱的右手戴着黑手套,是那时候替我疗伤,被冰蟾冻的。
迷迷糊糊的有人给我擦脸擦脚,我不耐地闭眼皱眉忍耐,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躺在床上。头疼得像要裂开,有人在耳边说着,“睡吧,我守着你。”
骗子说完就起身,我伸手猛拽住他的上衣下摆。
“我……我收拾水盆。”
什么水盆。
我认定了这人在骗我,又想弃我于不顾,干脆地扑上去拽着他的胳膊,头抵在他心口不能自持地问,“你去哪儿?”
维叶好像叹了口气,也顾不得水盆了,扶着我,让我安睡下,小心翼翼地顺着我的胳膊,握住我的手。
“不去哪儿,睡吧。”
次日我醒来,就看见维叶坐在床前,一只手还被我逮着,我一醒他也即刻睁开眼。
“醒了?头痛不痛?”他一面问,一面就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去。
“你守了我一晚?”我隐约记得昨晚在离朱那儿喝多了点,不过也算不上宿醉,不到断片的地步。
维叶不作声,局促地抽回手,“早饭想吃什么,我去做。”大概一晚上没睡好,脸色发青。
他欲言又止地望我一眼,我觉得喉咙干涩冒火,拿手捏着,他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说了句——
“我和春姑娘说清楚了,以后都不会过去了。”
诶?
我怔了怔,忍不住一个人就笑了起来。
在去湖心阁楼的船上,我一直不自觉地笑着,下船时还心情极好地吩咐春之早点来接。
她站在船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纤弱身姿,不胜风流。
薄纱被朦胧的雾气所笼罩,竟有几分要飘然而去的模样,我头也不回走近阁楼,青碧已经在楼前久候。
荀千雪已经好了很多,能够下床,也不会因为触碰就觉得痛,伤口也在结痂。唯独一身武功一去不复返,眉间恣意也再觅不到踪迹。
这个男人很累了。
当年我救起他,他被人追杀,若不是留他在千雪楼,或许也没后来这么多事。是我把他带进漩涡,拉回离朱身边,多少我也有点责任。
“等将来恢复了,还是可以试着练功,决明经你知道吧。我以前的身体状况你也很清楚,南楚皇宫不传之秘果然有它的功用。等时机恰当,我就把它给你。”
只是点了点头。荀千雪现在不多话,似乎说话很费力气。我陪他在书房坐了会儿,离朱安排得尚算周到,似乎怕他觉得闷,书房里摆了不少志怪小说。
我随手翻了翻。
桌面上铺平的宣纸下面似乎有什么。
我随手一翻——
是藏宝图。
反正出不去,荀千雪也不刻意藏着掖着,不过我倒是挺纳闷。他不是说要毁了这幅画的,为什么还留着。
荀千雪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丝尴尬,嘴巴抿得很紧,没说什么,只是步伐缓慢地走了过来,重新拉过宣纸盖在上面。
我蓦地有三分了悟,彼此都没说破,只是走前我还是告诉他,离朱寿数将尽的事情。嘴巴里说的是,“所以在这之前,我们都要忍耐,半年也不太长。之后你想一个人走我帮你拦着青碧,你愿意让青碧跟着你我帮你拦着她爹。”
这算我替我爹还他的一点情分。
“半年?”荀千雪缓慢念道,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我也不再多说,看着时辰便走出了阁楼。
烟波江尘,一缕浮生。
☆☆☆
五日后离朱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在随行众人中看见了此前追杀过我和师兄的那几个人,也看见安情。
他还是微微佝偻着,眉眼安顺,伤残的脸还是布满淡淡的痕迹,但经我手医治过已经比他来找我的时候好很多。鼻翼颤颤的,鼻梁上常常沁出汗来。
本来我有许多问题要问他,真的坐在一架马车上,他似乎想在我的目光里缩起来的胆怯姿态,不时小心抬头瞟一眼离朱。
我猛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一路上风景变换,从岭北的干燥枯黄,进入民风彪悍的北狄,游牧民族的彪悍和广袤无垠的碧绿草原交叠,北朔秩序井然,南楚富庶,东夷海景甚美,一行人便停了下来,打算多呆两天。
因为身体孱弱,我去过的地方很少。乍一见湛蓝没有边际的大海,忍不住惊叹。
“喜欢吗?”
浪花拍在白沙上,离朱赤着脚,脚背比白沙还要耀眼。我不答反问,“你呢,喜欢吗?”
他似有错愕,随即露出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语气也不似平时那样轻佻,有三分认真,“喜欢。”
我猛吸一口气,觉得胸腔里满满涨着说不出的情绪。
我们静静伫立在海边,远望红日沉落,无边无际的大海迎来胸怀广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