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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巷,柳家女
春分太早,立夏太迟,四月暮春,正是临安城最为舒适之季。
柳如蔓沿着乌衣巷外,矮矮的红墙一路走着,丝绸缎面的绣花鞋踏在青石板面儿上,窸窸窣窣。
乌衣巷自古便是那官宦人家聚居之地,就连马蹄缀的铁罩子,都是镶了金边儿的。
如蔓自不是寻景而来,小手握着一襟漂了色的旧布袋,心尖儿里只记挂着娘亲的病情,疾着步子朝城南药铺方向去。
药铺是一对中年夫妻做的营生,这百年老店,是从老祖宗手里头传下来的。
临安城历了几朝风雨,这药铺却也不温不火地留了下来,好在药材价钱公道,也还算齐全。
老百姓的过活,哪里吃的起名贵药材,既是有个好歹,几味药下去,若不见好,那便省下些散碎银钱,备着点后事才是正经。
“良婶!”如蔓就这么站在台面前,小身板恰好高出一小段子,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儿。
到底是年岁轻,连声音都带着那么点甜丝,良婶心下想着,便招呼道,“柳家小娘子,又替你娘抓药来了?”
“嗯,我娘吃了良婶抓的药,病情也见大好了。”如蔓在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币,整齐地排在柜台上。
“今日再给你加一味黄连,滋味儿虽是苦了些,可管用的紧。”良婶熟练地包好了几袋草药,仔细系紧了绳。
“如蔓替娘亲谢过良婶。”
“小娘子,你过来些。”良婶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小如蔓,偷偷地将一小包事物塞到她手心儿里。
“这是昨儿王府管家抓药剩下的西洋参沫子,我见怪可惜的,便留了给你,赶紧给你娘送药去罢。”
良婶心里径自感叹,柳家娘子早年时,娇俏的小模样,这百里临安城谁人不知?
奈何出身于烟波楼那等花柳地,怎入得了大户人家,生下的小娘子倒是样貌儿齐整,心地也踏实得紧。
良婶瞅着如蔓纤细有致的背影,心下遂道,背挺腰细肩头儿圆,这女娃娃命里该有,是个有福相的主儿。
柳如蔓虽不知西洋参到底是何物儿,却仍是打心眼里感激良婶,她自幼和娘亲独居,邻里邻家也无甚多交情。
自打去年年初,娘亲突染了疾病,她去的最多的便是城南药铺,良婶不似那些黑了良心的商贩,见她是小女娃,便从中讨利儿不说,且日短月长的,补贴给她些许斤两,不异与雪里送温碳。
如蔓提着药袋子,心里琢磨着如何能多补贴些家用。
四月的春风迎波起,暖融融地一片,她虽是生在小户人家,可农活却是不会做,论起手艺,只那一手细巧绣工,能学得娘亲的七八分。
忽听一阵子急促的马蹄声响,如蔓思量未及,几袋子药材登时撞散了一地。
“小娘皮,好生没眼力见儿,莫挡了咱家少爷的路!”
等扬起的烟土星子散去,柳叶方才仔细捡了药包,拍掉灰尘。
心里一阵子嘀咕,遂想起娘亲的交待,女子在外,使不得多生事端来,闷闷地朝那马蹄儿奔去的方向,皱了皱小脸儿。
不知又是哪家子弟,张狂地的好不了得。
王家公子正打乌衣巷口过,马踏春风,好不逍遥,却堪堪撞了人。
小厮跟在马后,冲那小娘子吼了几句,王家公子策过马头,只瞧到了背影儿。
如蔓推开老旧的木门,伴着那吱呀一声,心里的不快便烟消云散去了,小小的宅院里,一间平瓦房,一口大水井,一棵老槐树,她已和娘亲相依为命了十一个年头。
她顺手抄起井边的水瓢子,舀了一盆子清水,就着井沿儿,仔细地清洗着藕白的小手。
“娘子,小五年岁不小了,早些年老爷也不是没动过心思…”
如蔓听声音便能辨认仔细,李妈每月都会来家里坐上一坐,娘亲说,她是远方山西老家的表姨,亲家原该多走动才是。
可如蔓独独没听娘亲念叨过父亲。
六岁那年,小如蔓和邻家小虎子闹架,她哭红了鼻子问娘亲,为何别人都有爹,自己却没有?
娘亲头一回在她面前落了泪,以前为了挣银子养家,娘亲大冬天里的帮人洗被面单子,冻裂了双手,都未曾掉过一滴泪。
自打那次后,如蔓便长了心眼,再没在娘亲面儿上,问及此事。
“我这身子,怕是不能大好了…挨日子罢了。”柳家娘子轻细地低语。
“呸呸!这日头还长着呢,等小五儿嫁了好人家,还发愁个甚!”
如蔓贴着窗棂子,将那药袋子握紧了,抿住嘴唇不做声。
“您只当行个好,便是看在如蔓的份儿上,若不是走头无路,我怎舍得将她送到那不见人的去处…”
“唉,秦府一大家子人,口舌混杂,通报起来免不了多生纠葛,李妈也为难得紧。”
如蔓心下疑惑,秦府她是知道的,那是临安城里最为显赫鼎盛之家,世代经商,乌衣巷若是和秦府比较起来,怕是云泥之差了。
论起姑苏两江一带,也只有同在临安的王家,和那一江之隔的金陵顾家,能比上一比了。
可为何娘亲会和李妈谈起秦家?她们小门户的平头百姓,断是扯不上关系的。
屋子里一阵金属叮当作响,又听李妈嘟囔了几句,只喊,“使不得,使不得!”
如蔓不明所以,只当是娘亲犯了病,遂急急地冲撞进屋子,却见李妈讪着脸皮儿,怀里抖搂着一枚玉镯和几方银锭子。
那玉镯是娘亲压在箱子底儿的事物,逢年过节便拿出来擦洗,却从没舍得带过。
“小娘子回来了,李妈可巧得赶路,改明儿再来探你。”李妈神情闪烁,在她头上揉了几下,便裹起首饰,径自出了门去。
“娘亲,良婶多给咱家的西洋参。”
“蔓儿,你且过来。”柳家娘子疼惜地抚着如蔓额前的几缕碎发。
小如蔓便乖乖地坐在床沿儿上,对面的铜镜擦地锃亮,明晃晃地。
“小蔓儿长大了,娘亲也安了心。”
柳如蔓瞧着母亲的光景,又想起方才听来的话,心下一酸,遂仰头道,“郎中说您过了今年冬天,便能大好了,蔓儿去给娘亲煎药。”
柳家娘子点了头,话在嘴边儿打了个转,终究没说出口。
话虽如此,可柳家娘子和如蔓心里头儿明白,老郎中的原话却是,若能挨过年关儿,便才有好转的盼头。
风雪初降,转眼便到年下,半年来,柳家娘子的病情愈发加重了,到如今,只能挺在床上。
如蔓刚满十一岁的小身子,便担负起了养家的重任,她将娘亲昔日的绣品翻了出来,仔细描着样儿,隔上几日,便拿到绣庄上卖钱。
多是些手绢帕子,也有腰间别的囊坠子,若店家满意,便能攒下几日药钱,若是不中意,她只得连夜再赶活。
这一日,北风刮得紧,店家左右挑选不中,将她辛苦做的秀活统统退了回去。
鹅黄色的小身影儿,在绣庄外徘徊了良久,终是折了回去。
她仔细从怀中掏出一方丝边帕巾来,一面儿是丹凤朝阳,一面儿是鸳鸯戏水。
店家一见便相了中,这可是手艺极巧的双面绣,为绣中珍品。
如蔓盯了好一会子,这绢帕子是娘亲最稀罕的东西,右角上还淡淡地描了一个字:秦。
卖是不卖?正在这踟蹰的当口儿,便听身前有人道,“这帕子小爷我看中了,你只管开价是了。”
如蔓抬头,见那陌生公子已将帕子拿到手上玩赏,他披着锦毛皮裘,头戴八宝白玉冠,左右不过十五六岁儿的模样。
“这帕子不卖了。”如蔓伸手便要去够,怎奈个头儿不足,跳了几跳,却教那人更来了兴致。
“看你手艺不错,不如随小爷回府做活,半辈子吃穿不愁。”
如蔓一听便来了气,分明是瞧她不起,人穷志不穷,断不能教人看低了去。
“谁又稀罕这些,快将帕子还我。”如蔓急红了眼。
“快来瞧瞧,这小娘子对秦公子芳心暗许,竟是将名字绣在面儿上。”
另一位公子这才缓缓踱了出来,神采淡然,瞅了一眼帕角道,“临安城秦姓之人,怎地就是指的我?”
女儿家面皮薄,听他们拿自家打趣,如蔓顿觉又羞又恼,“你们大男人合计欺负人,又算个甚么!”
卖帕子不成,又白教人拿了东西,娘亲重病无钱医治,如蔓心里头极是难过,边走边抹泪珠子。
“帕子还你。”秦姓公子不知何时赶了上来。
如蔓用手一握,沉甸甸的,里面原是裹着几锭银子,“这也还你,断没有白拿人银子的道理。”
“钱财救急,便当我替行之向你赔个不是。”
如蔓仍是将小嘴一努,说甚么也不肯接受。
“你这小娘子甚有意思,那便将你的帕子抵了银钱便是。”方才打趣儿她的公子,将手一伸,如蔓赶忙捂住袋子,身子本能地向后一退。
只见那小公子哧地一笑,又正经道,“小爷说的是你那些个卖不出去的事物。”
她才明白过来,这纨绔子弟是要买自家绣的帕子。
“那绣庄正是他王家的置业。”秦姓公子不紧不慢地插上一句。
如蔓这才悟了道理儿,转念一想,手头急需银子,这会子也不是赌气的时候,她遂又不确定地将那公子瞧了一眼。
“还不快些拿来!”
如蔓鼓着脸蛋儿,仔细将袋子解了,谁料王姓公子径自夺了袋子,一股脑儿全拿了去。
“白担了世家子弟的名头,恁地不讲礼数!”如蔓回头轻声嗔道。
那两人却阵风儿似的,谈笑着走了开去,一展眼便没了影儿。
年关天寒地冻,柳家娘子的光景愈发不好了,终究没能挨到第二年春日。
如蔓替娘亲守了一夜的灵位,极其简单的操办,哭到半夜,她渐渐止了声,整个屋子安静的可怕,正如这以后的日子,让她生出一丝陌生的恐惧来。
葬礼由李妈帮忙搭手,下葬的头七刚过,一顶二人软轿便将如蔓接了去。
轿子晃悠悠地过了乌衣巷,停在青阳街,如蔓掀了帘子,便看到秦家大宅铺盖了整整一条街市。
那小轿便由两名小厮抬着,悄悄地入了秦府西门。
☆、东厢房,五小姐
柳如蔓在轿中思量许久,她自幼在府外过活,入了这秦家大宅,便再不能够如从前那般行事了。
“五小姐,大太太、二小姐在正厢房里头吃茶,这就替你通报去。”李妈在轿外应了声,如蔓掀起帘子一角,只见李妈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丫鬟碎步地跟了去。
秦府是完全陌生的景致,高墙环绕,便隔出了这么个繁华而黯淡的世界来。
娘亲过世前,自知大限将至,便将这是十几年来憋在肚子里的话儿,都说给了女儿。
如蔓非但不是没有爹,而这突如其来的父亲,却让她生受不起,在这十一年的人生里头,再没有比这更令她无措的事情了。
她的爹爹,正是这临安城秦府的男主人,秦正德。
“有劳李妈妈。”如蔓端正了姿态,一下了轿,便有丫鬟搀扶,那回廊上玩闹的小丫头们,都聚在柱子后儿,仔细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小姐。
说起李妈妈,又哪里是甚么远房表姨,却是那秦府大太太的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