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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陈铭眉咳嗽起来,陈大太太关心地看去,金姨娘端来痰盂,陈铭眉往里面吐出几口痰,却是暗绿色的。吐完了,陈铭眉似乎好受一些,看向自己的娘:“娘,让您牵挂了。”陈大太太拍拍女儿的手:“傻孩子,哪能这样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多在我身边几年。”
陈铭眉露出一丝笑,弦歌的手和她们的手握在一起:“娘,我好怕你离开,你一定要好好的。”丫鬟已把方子送进来,共有两份,一份是现在用的方子,另一份是平日饮食要注意些什么,曼娘瞧过,递给丫鬟让她们送出去外面抓药,丫鬟又道:“太医过去四奶奶那边了。”
韩氏那边,不过是例行公事,曼娘表示知道了,冬雪走进来,说有管事媳妇等着回事,陈大太太让曼娘出去忙。
曼娘走到屋外,才见雅言和世杰姐弟俩奔过来,两个孩子看来是刚刚起床不久,脸上还挂着倦意,看见曼娘他们忙停下脚步,雅言大些,有些迟疑地开口:“三舅母,娘是不是病的很重?”
曼娘摸下雅言的头:“你娘会好的,你们两个要乖乖地。”雅言点头,曼娘又看着世杰:“你也一样,去看过你娘,就好好地上学去,你书读的好,你娘才开心。”世杰也点头,奶娘上前把他们两个带进去,曼娘看着他们背影,又是微微一叹。
管事媳妇们回的事差不多都是这些,曼娘一一听完,又安排了今日的事,也就让她们下去,秋霜端过来一碗茶:“奶奶,原来大姑奶奶的那个金姨娘,是杜鹃的姑姑。”
杜鹃?曼娘的眉微微一皱:“哪个杜鹃?”冬雪拿出曼娘今日要穿的衣衫:“就是原先伺候老太爷的那个杜鹃,杜鹃的爹早逝,姑姑是大姑奶奶的陪嫁,所以才被选去老太爷身边服侍。金姨娘现在有功,杜鹃那里,是不是?”
曼娘啜着茶,淡淡地道:“这事,是祖父亲自下的命令,未必没有杀鸡儆猴之意,要换,也要等祖父怎么说。”秋霜和冬雪应是,服侍曼年换好衣衫,又重新梳过头,丫鬟就来报说太医给韩氏已经诊完脉,换了方子,曼娘看过方子,见还是往常那些药的加减,也不知道韩氏这病,到底能不能好,心病要心药医,可是这心药还要看别人肯不肯。
陈铭眉用了新药方,像那太医说的一样,吐出许多黑绿色的痰,高烧也开始退下去,再辅以清淡饮食调理着,生气渐渐多起来。陈铭眉渐渐好转,最高兴的就是陈大太太了,每日都往女儿那边去,说些陈铭眉的儿时趣事,还把一直收着的当年旧物也拿去给陈铭眉看,有些就给了弦歌雅言两姐妹,说给她们做嫁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铭眉已经换了三次方子,每换一次都更好一些,陈大太太的心,开始牵挂起别的事来,弦歌的婚事,虽说孝期不好定亲,但冷眼看着等满了孝再定亲也好。
这件事自然是要交到曼娘手里,只是弦歌守孝不好出门应酬,怎样才能让人晓得弦歌的好处,让陈大太太开始发愁。这种事,做长辈的总是要着急的,曼娘也没有劝慰,只是出门应酬时候更加留心。
京城降下第一场雪,这场雪一下,就要过年了,曼娘也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还有送往各家的节礼。这日正在让管事们打点这些,睐姐儿跑进来:“娘,小舅舅来了。”曼娘把女儿的额头点一下:“你小舅舅怎么来了?定是你想他。”
春雨进来笑着说:“小舅爷是来了,已经往里面来了。”徐明楠常来陈家,睐姐儿他们又喜欢,下人们常见,往往都是禀报一声就往里面请,此时已经走到曼娘门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姐姐,怎么我来你不欢喜?”
睐姐儿早奔过去:“小舅舅,你上回说,给我买的风车呢?”徐明楠故意往怀里摸下:“哎呀,忘了,下回吧。”睐姐儿摇头:“小舅舅你骗我。”徐明楠摊开手:“真的没骗你。”曼娘叫住女儿:“你啊,别调皮了,让你小舅舅坐下吧。”
徐明楠坐下,睐姐儿给舅舅倒茶,徐明楠接过一口喝干:“再给我倒一杯,不,最好把壶给我拿来。”曼娘奇怪地看着弟弟:“怎么了?谁不给你茶喝了?”徐明楠用手作扇扇了几扇:“我是跑到姐姐你这避难来的,你没看我这么狼狈?”
徐明楠年轻生的好,家世也好,平日打扮的自然是风度翩翩,曼娘听到这么一说,往弟弟身上瞧去,见他衣衫上有些褶皱,并不似平日一般,啧啧两声:“你这是惹了谁了?”徐明楠又喝干一杯茶:“还有谁,我们爹。姐姐,你可要告诉门房,等会儿爹来了,不能请他进来。”
曼娘啐他一口:“少胡说八道,爹来了我这边,我不让他进来,这不是不孝?”旁边的管事媳妇们都笑了,曼娘正色道:“事情办完都下去吧。”等人都下去了,曼娘才看向弟弟:“说,怎么惹到我们爹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中医的理论我只晓得很浅的一点,所以,如果说错了,你们别打我,顶锅盖。
☆、问询
徐启性情温柔,对几个孩子也都是骂的少疼的多;待徐明楠这个幼年失母的儿子;更是连骂都舍不得骂,徐明楠用手抓抓头:“姐姐啊,你可要和爹爹说;让他告诉娘;别成日寻些闺秀来我们家了好不好?”曼娘掩口一笑:“这也是常事,我弟弟生的这么好;媒人不踏破门槛才怪。”
徐明楠还是愁眉苦脸,见姐姐笑话自己,伸手去拉姐姐的胳膊:“姐姐;媒人也就算了;你没见那些闺秀的眼;啊,不说她们了,总是大家闺秀,都有几分体面。不会胡搅蛮缠。可还有别人,我今儿才一进大门,就有那么七八个围上来给我问安,这个说,他家少爷备了桌酒,要我明日去,那个讲,他家老爷寻了幅古画,让我去赏鉴。好容易摆脱了,去见爹爹,才晓得都是爹爹说,我还没成亲,心里着急,于是就有人想出这法子。我才抱怨了两句,爹爹就吹胡子瞪眼,说不是他做老人的操心,谁操心?还说我再不娶媳妇,他就要让我回乡去跪祠堂。我没法子,只好跑姐姐你这来,还是姐姐你这里清静。”
睐姐儿已经笑嘻嘻地说:“那小舅舅,你想寻个什么样的小舅母给我?”徐明楠伸手敲外甥女脑门一下:“你也来取笑我,舅舅白疼你了?”睐姐儿双手放在膝上,一本正经地说:“外祖父不是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舅舅,你不小了。”
徐明楠对外甥女皱下鼻子:“什么不小,过了年我也才十七好不好?你爹娶你娘的时候,都二十了。”曼娘把女儿拉过来:“有你这样的吗?和舅舅斗嘴斗舌?”睐姐儿对曼娘吐下舌头,接着又笑了,曼娘把睐姐儿的手拉上来,往她手心敲了几下:“都是被你舅舅他们宠坏了,比在龙岩时候还调皮。”
徐明楠已把一壶茶都喝光,叫人进来重新沏茶,笑嘻嘻地说:“睐姐儿又不是那样飞扬跋扈的人,在家里,调皮点也不算什么,女孩子,本来就该是这样。”曼娘用手拍拍额头:“本来就该这样,阿弟啊阿弟,等你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女儿,我怕到时就算放火烧屋,你还要在旁帮忙抱柴。”
徐明楠呵呵一笑:“怎么会,那样叫跋扈,和调皮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小时候调皮,可也不跋扈。”曼娘摇头,睐姐儿已经笑嘻嘻地说:“小舅舅说的好,小舅舅你要在这里吃饭吧?我去让厨房再加两个小舅舅爱吃的菜。”
说完就往外走,徐明楠指着睐姐儿:“瞧,我外甥女这样对我,怎么能不疼?”曼娘把他手打下去:“少来,你有空还是想想,给自己找个媳妇。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是相貌家世还是人品?”
徐明楠皱眉微微细思就道:“嗯,相貌呢,也不用太好,家世呢,过得去就好,最主要是人品,要像姐姐这样。”曼娘笑出声:“我有什么好的?还要像我这样。”徐明楠摇下手指:“姐姐的人品,是难找的,你想,我怎能找到?”
曼娘啐他一口:“不在我面前装老成了?”徐明楠用手托住腮:“在姐姐面前“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怎么能装老成?”曼娘摇头又是一笑,冬雪已经走进来:“三爷回来了。”徐明楠站起,陈铭远边走边把身上的斗篷解开,曼娘接过他的斗篷看见上面有水:“下雪了?”
陈铭远一眼小舅子,这才对曼娘说:“下了两点小雪珠,岳父来了,我换掉这身就出去陪他。”本悠闲坐着的徐明楠登时就站起来:“姐姐啊,突然想起,今日指挥使家给孙子摆满月酒,我还要过去送礼,就不在这边吃饭了。”
曼娘把他按了坐下:“你给我安分守己点,老人家操心也是常事。姐姐问你,可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徐明楠一张脸登时愁眉苦脸起来:“姐姐,真的没有,你怎么比爹娘都烦?”曼娘微微把脸板下:“刚才你还说我这清静呢,等你姐夫换好衣衫,你跟你姐夫出去见爹。”
陈铭远已经把出门的衣衫换掉,见徐明楠这一脸愁苦笑着说:“放心吧,岳父不是来寻你的,是把外甥送到这边来附馆的。我进门时候正巧遇到,就先把他们请去书房,让先生考考陆哥儿去了。”徐启原本想亲自给孙子开蒙,可这段时日皇帝病重,平日悠闲的翰林院此时就准备着皇帝有个万一,到时这些笔墨要从翰林院走,徐启也不得清闲,要帮着掌院学士寻前例。
陈家这位先生的学问徐启是考校过的,既然不能亲自给孙子开蒙,送到这边附馆也平常。徐明楠不由咦了一声:“陆哥儿过来了,家里岂不更安静?”徐明晋夫妇过完中秋就前往江西上任,陆哥儿留在身边代父尽孝,现在陆哥儿再上学去,曼娘抬头看弟弟一眼:“所以,你要娶个媳妇回去,这家里就不安静了。”
徐明楠做一个苦相,拉了陈铭远就走,睐姐儿正好从厨房出来,听说外祖父来了,欢欢喜喜地跟着爹爹和舅舅出去看外祖父。曼娘这才重新把管家娘子们叫进来,管家娘子们进来后笑嘻嘻地说:“小舅爷这样的人才,真是遍京城都寻不出个比他更好的,奶奶您也别担心,这缘分是说不清楚的,说不定小舅爷今儿刚出门,就在路上遇到可心的。”
同伴们啐她一口:“有你这样的吗?这路上闲逛的是什么人,能进亲家家当奶奶吗?要该说,等小舅爷出门见客,在别家惊鸿一瞥,遇到了。”管家娘子们都笑起来,曼娘摇头:“这亲事,说起来是随便挑,真挑起来,还是难。”
管家娘子们连声应是,继续把那些节礼各样点好、包好,让人送出去。完了这事,曼娘这才去外面见父亲,徐启见了女儿,说的也就是这事,让曼娘多留心,徐明楠眉头都皱了,可又不敢像起身就走。
徐启说完见儿子皱眉,也没继续往下说,问起孩子们的功课来。谨哥儿早不怕外祖父打手板了,有问有答,慎哥儿也不甘示弱,说虽然不如哥哥,但先生还说自己很不错。孩子们叽叽喳喳,徐启老脸也笑开花,在陈家吃了晚饭,也就准备回家。
徐明楠愁眉苦脸地跟着爹爹一起出门,徐启抱着慎哥儿和他说长道短,转头看见儿子这样,脸板一下:“你少做出这副样子,当了孩子们我不好说,你自己在外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再不给你娶个媳妇回来栓住你的脚,你还不晓得要闯什么样的祸。”
这话就跟石破天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