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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补上一句:“绯姐儿以后也是这样。”绯姐儿已十个月大,正是可爱时候,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就睁大眼睛看向陈大太太,接着嘻嘻笑了,张开双手要陈大太太抱,陈大太太欢喜地把孙女接到怀里,亲个没够。
陈二奶奶和赵氏她们也陆续带了孩子来给陈大太太贺笀,陈大太太越发欢喜,曼娘让人把准备好的笀面送上来,各自舀了一碗,又给陈大太太贺了一次笀,这才各自坐下吃起面来。
笀面只是给大家垫一下肚子,曼娘正把最后一口面送下去,丫鬟就进来道:“四奶奶来了。”韩氏重新回到陈家之后,深居简出,除了大事从不出现在大家面前。众人都没想到韩氏今日会来,曼娘看一眼陈大太太把筷子放下让人收拾下去才对丫鬟道:“请四奶奶进来。”
韩氏神色没有初回陈家时那样憔悴,今日收拾的也很端庄,只是唇边没有笑容,不是当初嫁进来时那个欢喜爱笑的少妇。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陈大太太不晓得该说什么,韩氏已经跪下道:“今日是婆婆笀辰,往年每到婆婆笀辰,媳妇都会送上四样针线,愿婆婆福笀绵长,这两年都没有,是媳妇的不是。”
看着韩氏送上的十二样针线,陈大太太不由叹气,手放在那里半天都没动。赵氏的眉不由微微挑起,真是怪事,怎么韩氏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或者是早就变了,不过因不出门,大家都不晓得,只是要趁今日这个时候来个一鸣惊人?
曼娘已经悄声吩咐丫鬟把孩子们都带下去,该上学的上学,该玩的去玩。韩氏依旧跪在那里,手里托着那十二样针线,陈大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儿媳,曾经有一度,韩氏是几个媳妇中陈大太太觉得最得意的人,聪明伶俐处事妥帖,可事实狠狠地给陈大太太打了两巴掌。
夏日天气炎热,再加上这屋内人多,韩氏跪在那里,汗已经从背心处透出,陈大太太终于伸手把那几样针线接过,放在一边对韩氏道:“难为你了。”
韩氏正要起身时候,陈大太太再次开口,这回说出的话让曼娘都忍不住皱眉,陈大太太声音一向温和,此时也一样,她只问韩氏:“有所馈,必有所求。你今日来见我,要求什么事?”
☆、惩处
跪在下面的韩氏听到陈大太太这样说;身子不由微微晃了晃,想趁机说出又想到韩太太劝自己的;要徐徐图之,不要太急躁了。忍了又忍才对陈大太太道:“儿媳一心只想孝敬婆婆;并不敢图什么。婆婆难道连儿媳应有的孝敬都不让儿媳孝敬了?”
说这几句话时,韩氏双眼含泪看着陈大太太;脸上全是孺慕之思,陈大太太的唇微微动了动才叹道:“起来吧,礼我收了。”平平淡淡七个字;韩氏又磕头下去,也就起身离去,看着她背影消失,陈大太太久久不语。
赵氏忍不住想开口;陈大太太已经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说话吧说话。二奶奶,二十二的你和五奶奶去吃喜酒,那日的喜酒必定特别热闹,有了什么有趣的,你要回来说给我听。”王小姐虽仅是侧妃的侄女,可和齐王府也沾了点边,再加上这门亲又是太妃亲自应下,淮安伯府没有丝毫大意,送去的聘礼丰厚,齐王府备的嫁妆也不少,这场老夫少妻配,比去年年末那场,更是吸引不少人的眼。虽则是续娶,听来往的人说,也是家家要去,只怕这场面比淮安伯初婚时还热闹,毕竟那时淮安伯连世子都还不是。
陈二奶奶晓得陈大太太不过是没话找话说,忙起身笑道:“媳妇笨嘴拙舌的,哪比得上五婶子,到时还要托五弟妹多说给婆婆些。”赵氏正待说话,陈大太太已经笑了:“这家里就你们几个儿媳,难道我还人人瞧错不成?”
众人听出陈大太太话里有伤心和自嘲,曼娘忙笑着道:“婆婆虽说了不让摆酒,园内恰好石榴花开,不如我们就在石榴树下用午饭如何?”陈大太太淡淡一笑:“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多子呢?”
赵氏总算逮到机会开口,笑眯眯地道:“若不是婆婆多子,我们哪能聚在一起?”陈大太太面上的喜色这才多了些,几个儿媳陪在旁边,过了些时雪琳也从婆家回来,笑着说来讨杯寿酒喝,曼娘又让人去厨房加两个雪琳爱吃的菜。
虽没有正经摆酒席请客,也是在园子里欢欢喜喜聚了半日这才各自散去。
曼娘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索性微闭了眼,扶了秋霜的手慢慢地走,冬雪忙道:“奶奶,不如我去要个小竹轿来?”曼娘打个哈欠:“不必了,走走正好散了酒意,再说这风吹着,比屋子里面凉爽。”
一行人跟着她慢慢走,走过一段曼娘觉得酒有些涌上来,靠在美人靠上,冬雪忙去传茶,风吹的曼娘有些昏昏欲睡,也吹来别人说话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听不大清,像是从什么拐角处来的,隐约能听到什么四奶奶,什么忍耐。
曼娘的瞌睡被这声音打断,秋霜正打算去让那两个不知道讲什么闲话的人走开,曼娘已经开口:“我竟不知道这家里,服侍主人们,竟还要挑三拣四。”曼娘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那边的人听到,一丛竹子后面传来窸窣声,秋霜已经出声喝道:“什么人在哪里?私下议论主人的是非,对服侍主人不满,你们还有理了?”
那竹子后面的窸窣声更大,接着才从后面转出两个小丫鬟来,看着都不过十一二岁,见了秋霜就已被吓到,等再见到那边坐着的曼娘,更是吓的双腿战战,立即就跪下。
秋霜往她们俩脸上瞧了眼,就对曼娘道:“奶奶,这两个,一个是服侍四奶奶的丫鬟,另一个,是服侍大小姐的。都是新挑上去的。”曼娘哦了一声就问秋霜:“这两人之前在哪里做?”这一场罚是免不了的,年轻稍小那个已经吓的哭出声,稍大那个也只敢跪在那不说话。
秋霜仔细想一想才道:“这两个之前我没记错的话,都是在针线房那边。”曼娘嗯了一声:“既然嫌服侍四奶奶不好,不够风光,另一个也在撺掇,就都退回去,还有,这批人是谁负责教导的?”
这个秋霜是知道的,如实告诉曼娘,听说是小柳婆子,曼娘嗯了一声:“去传我的话,扣小柳家的半年月钱,以后再挑人,第一要紧的,就是不许挑这些挑肥拣瘦,捧高踩低的人。”秋霜应是,冬雪已带了丫鬟拿了茶来,曼娘正在喝茶时候。
小柳婆子也已经听到风声赶来,见了曼娘忙跪下磕头:“三奶奶,都是小的的错,见她们两个都是机灵的,这才挑上去,谁知只教了她们好好服侍主人,规矩什么的,却没教她们人情,着实是小的错。”
曼娘把茶碗放下,用帕子点一下唇:“小柳家的你说错了,你不是没教她们人情,你是教的太好了,连个做粗使的丫鬟都能抱怨起主人来,今儿亏的是我听见,若是有个客人听见。小柳家的,你也不用再在这府里服侍了。”这话真传到来做客的人耳里,还不定会说曼娘平日怎么刻薄韩氏,连几个粗使丫头,都能在那抱怨服侍韩氏不够体面。
小柳婆子忙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奶奶说的是,全是小的错。奶奶您放心,等一回去,小的就把这些人都叫来,千万叮嘱了。再让主人们受半点委屈,小的只有万死。”曼娘淡淡一笑:“但愿如此,再有下回的话,”
曼娘没往下继续说,小柳婆子已经又往自己脸上打两巴掌:“万万不能有下回。”曼娘这才起身带人走了,小柳婆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往那两个小丫鬟身上一人踢了一脚:“不知死活的东西,平白抱怨起主人来?要晓得,再有体面的下人也不过就是下人罢了,更何况你们俩还不是那什么有体面的下人呢。”
这两个丫鬟哭哭啼啼,拉着小柳婆子的袖子:“柳妈妈,我们错了,可我们不想再回针线房去,我们都笨的很,连劈线都不会,到时定会被管事的骂。”小柳婆子可是十分气恼,鼻子里面哼出一声:“不回去也要回去,谁让你们撞在奶奶手里了?别说我们,就连当日武家、李家,那可是这府内最体面的人家,结果如何?你们还是乖乖地去,等下回有了机会再说。”
两个丫鬟还哭哭啼啼求情,小柳婆子把袖子一扯,叫来两个粗使婆子把她俩押回针线房,想到曼娘的扣半年月银,别说扣半年,就算扣一年,也不会缺了盘缠,要紧的是这错被当家奶奶记住了,哎,全是自己大意了。
曼娘已回到房内,洗澡换衣后觉得清爽些,睐姐儿已经跑进来:“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曼娘捏下女儿的鼻子:“你爹爹才去了十来天,你就想他了?”睐姐儿用手托住下巴:“听说行宫有许多荷花,还有,可凉快了。”
曼娘刮下女儿鼻子:“别去动这个念头,别说你了,阿颜和阿昭去,都未必能玩的痛快。等你爹爹回来,抽个空,我们去庄子上住几天好不好?”睐姐儿点头,承认自己的娘说的对,能随行的,都是重臣,小孩子们虽能跟去,可要回避的更多,再加上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到时冲撞了谁,也是麻烦。
曼娘摸摸女儿的头:“你们下一社只怕聚不齐,你表姐还没回来,阿颜和阿昭又去行宫避暑去了。”睐姐儿嗯了声:“所以下一社就空了,等表姐回来再开社。我和敏表妹还说了,要多做几首好诗给表姐她们瞧瞧呢。”接着睐姐儿又皱下眉:“可是歆姐儿年底就要离京了,我瞧我们这个社,只怕就要散了。”
汪首辅已有了归老的念头,告老奏折上去,皇帝虽例行不准,但这也不过是推辞,毕竟汪首辅已年过七十,估计年底皇帝就会准了折子,汪家也在准备到时一起离京回家乡。曼娘摸摸女儿的脸,睐姐儿叹了声就道:“娘,您以前就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都离开龙岩回来京了,以后遇到不少人离开也是常事。”
女儿真是长大了,曼娘抱下女儿就迅速放开。
天气热的越发难受,让人成日都打不起精神,夏日天长,曼娘每日中午也歇一会儿。这日刚躺下闭眼,模模糊糊觉得陈铭远在身边,好似还在说着什么话,等一睁开眼,就什么都没有。曼娘不由坐起身,叫来人。
冬雪走进来曼娘就道:“把外面的蝉给粘了。”冬雪啊了一声,外面明明十分安静,连猫狗打架都没有,哪里来的蝉声?但见曼娘鬓发上全是汗,面色有些不好,也急忙应是。秋霜听到曼娘醒来,忙端来茶给曼娘漱口,又服侍她喝了香薷饮。
曼娘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下床开始梳洗,还在理着云鬓,外面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冬雪走进来,面色十分疑惑:“奶奶,行宫那边来人传旨,让奶奶赶紧带了小姐少爷们往行宫去。”
曼娘手里的梳子落地,黄杨木的梳子原本坚固,但掉在地上竟迅速变成两截。冬雪啊了一声上前捡起梳子,这还是三爷送的呢,原先掉了那么多回,怎么偏偏就这回断了?再想到来传旨的神色和原来不一样,难道说是三爷出了什么事,可三爷出事,也该是送回京城,而不是让曼娘带人去行宫啊?
曼娘努力呼吸,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才问冬雪:“去收拾几件衣衫,再去把小姐少爷叫来。”冬雪拿出包袱皮,飞速地收拾起来,曼娘竟忘了出去问问传旨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形,只坐在梳妆桌前发愣。
不一时都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