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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京城还有五六里地呢,一来一回,只怕太阳都要落山了,魏钰想了想就道:“我舅舅家的马车就在这,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陈奶奶和陈小姐移驾,先回京城,至于这马车就留在这,着人看守。”
陈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走到窗前对曼娘说了。曼娘看向女儿,见睐姐儿把窗帘放下之后,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由微一皱眉,轻声道:“我们先坐陆家的马车回城,你看如何?”睐姐儿这才似被什么东西惊到一样急忙抬头:“好。”说完睐姐儿又微微皱眉:“我们也该谢谢陆太太才是。”女儿和方才有些不一样了,曼娘的眉皱的越发紧,不过因在外面也不好问。
此时陆太太也着丫鬟过来请陈家母女过去她家马车上,丫鬟掀起帘子,扶曼娘母女下车,魏钰已照了规矩转身,睐姐儿能看到的,不过是魏钰高大的身影,夕阳之下,只觉得这身影特别伟岸,睐姐儿的脸不由微微一红,这样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曼娘能感觉到下车时候,女儿的手心有些热,甚至热的有汗出,若说女儿害羞,可也不该这样。
曼娘抬头望向睐姐儿面上,睐姐儿虽低着头,可能瞧见她耳根有些发红。曼娘不由往魏钰所在方向看去,难道是这小子?可是也不应该,他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曼娘心里算着,已上了陆家的马车。
陆太太让身边的丫鬟出去请曼娘母女坐下才笑道:“我们家的马车比不得贵府马车豪华,有些颠簸,陈奶奶休要嫌弃。”曼娘自然不会嫌弃,和陆太太攀谈几句,马车已经缓缓往京城行去。
陆太太见睐姐儿低头坐在那就笑着道:“陈小姐真是有大家之风,若不嫌弃,异日还请去我家坐坐,我那个女儿,既想和京城中的千金来往,又自己害怕,我说了无数次都不行。这样扭捏,以后怎么寻亲事?”
曼娘已经笑道:“令千金还小呢,等再大些就好了,令外甥怎么也没定亲?”陆太太叹口气:“这呢,就要从我们姑奶奶说起。原先我们姑爷考上武进士后就在卫上做官,那时官卑禄少,也就不好带家眷上任,等后来慢慢升起来,要家眷一起上任时,偏我们姑奶奶病了,一病不起,那时外甥还小。姑爷断弦之后,担心续弦不贤,外甥们受继母揉搓,也就没有续弦,不过纳婢料理家务而已。这家里没有女人,难免这些事都没人想到,等姑爷想到时候,外甥的年纪也耽误下来。”
曼娘也跟着叹了一声:“魏指挥使夫妻恩爱情深,也让人羡慕。”陆太太笑了:“若是一竹竿到头,自然是值得羡慕的是,可谁要半路上跑撇了,留下孩子,那才叫让人伤心。”
两人说着话,车已进了京,陆太太让马车先往陈府来,曼娘推辞不过再说也不能下车,也就继续说些闲话。睐姐儿此时却没有像平日出门一样,想看看京城的街景,而是在想车后的魏钰,他年少失母,父亲又在军中,难免有些照应不到,也不晓得这日子是怎么过的?想来想去,睐姐儿竟觉得心里愁绪渐生,不由微一叹气。
这叹气曼娘自然听到了,瞧着女儿,曼娘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伸手握住女儿的手。睐姐儿明白自己娘的意思,收敛心神再不去想,可是这心神哪是这样好收敛的?
车到陈府,曼娘母女下车,因天色不早,陆太太也不会进府,两边互相道别后,陆府马车也就离去。
照平常一样去陈大太太上房问过安,陈大太太自然要问问吴家的少爷如何,又问今日还有那些千金去了,中间有没有合适给陈谌的。说了好半日的话,才放曼娘离开。
曼娘离开婆婆的屋子,就匆匆往女儿房里去,来到女儿窗前,就听得里面丫鬟在问:“小姐,奴婢听说,那位吴少爷,郡主也很喜欢的。”曼娘不由停下脚步听女儿怎么回答。
睐姐儿已经换下衣衫,披着一头黑发在榻下坐着,听到丫鬟这样问就闷闷地道:“他很不错于我何干?”丫鬟笑了,走到睐姐儿耳边轻声道:“小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睐姐儿的眉皱起,把手里的书往榻上一扔:“这书不好看,我那本新书呢?”另一个丫鬟见睐姐儿发脾气,急忙上前道:“小姐您忘了,您那本新书,二小姐昨儿来瞧见,说要瞧瞧,您亲自拿给她去了。”
睐姐儿哦了一声,越发觉得心烦意乱,起身就要出去:“我还是去看看妹妹。”这个时候,二小姐只怕已经睡了,丫鬟想上前拦,就见帘子掀起,曼娘走进来唤住睐姐儿。
见主母来到,丫鬟们心里松一口气,刚要行礼曼娘已经示意丫鬟们都出去。睐姐儿见曼娘的脸色就悻悻然地重新坐下,捡起榻上的书道:“娘,我……”只说的这一个字,睐姐儿就再说不下去,曼娘坐到女儿身边,把女儿的肩拢过来:“你是不是觉得心烦意乱,有许多心事?”
睐姐儿还想抵赖,可又觉得抵赖也十分没意思,只是点头。曼娘看着女儿,轻声问道:“那你告诉娘,是为什么心烦意乱?”睐姐儿被问的大窘,想往曼娘怀里钻去,这样才能让自己那张通红的脸不出现在娘面前。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而且已然动情。曼娘在心里叹道,可是不知道这情动,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看着女儿,曼娘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要是不喜欢吴家少爷,娘回了吴家就是,横竖也没正式说,只是有那么个意思在。”
“吴少爷不是不好,只是,”睐姐儿抬眼看着自己的娘,过了许久才道:“娘,我不晓得该怎么说,只是觉得,看他,就跟看家里的弟兄们是一样的,而不像看……”说着睐姐儿顿住,没有把那脱口而出的名字说出来。
是谁?曼娘的眉微微一皱就在女儿耳边轻声道:“难道是魏公子?”这话一说,睐姐儿的脸越发红了,她不敢抬头,只是把脸放到自己娘的肩窝那里。
魏钰,这个方才在曼娘心里,不过是个曾救过自己的人,此时顿然被拔高一些,可是仔细想来,魏钰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家世相貌也就如此,才学的话,他是走武一流,和陈家徐家这样以书香传世的人家,那叫一个天南地北的差异。可女儿为何就偏偏为他动了心?
曼娘把女儿的下巴抬起,睐姐儿双颊都是通红的,可眼却是亮晶晶的,里面就像有一汪水一样。曼娘不由轻声问:“他有什么好呢?”睐姐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只知道,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娘,您见到爹爹的第一眼,是不是也这样?”
曼娘的脸忍不住一红,接着就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和你爹爹初见的时候,我还有婚约呢,就算后来退了婚,还有很长时间呢。要到很后来的后来,”睐姐儿害羞地笑了:“娘,那是我说错了,可是娘,我是真的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睐姐儿咬住唇:“娘,您会不会觉得,我是不知羞?一个陌生男子,我就这样去想。”可是,那种感觉,真的从没有过,睐姐儿想到这,又悄悄地笑了。
看着女儿面上的笑,曼娘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才道:“睐儿,这世上,情错付的也不少。”这如一盆冷水样浇过去,睐姐儿脸上的红褪了一些,才轻声道:“娘,女儿知道。可是……”曼娘握住女儿的手,看着她的脸道:“所以,娘会帮你,帮你去瞧瞧,这个男子值不值得托付,若不值得托付,也就忘了吧。”
睐姐儿眼里的光越发闪亮,曼娘把女儿搂紧一些:“当年,我撞破俞泠和绵珠私情时候,曾伤心的快要死去,也曾想过,不就是纳个妾,纳进来又如何。还是你五姑婆劝我,她说,若和丈夫不两情相悦,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过头?况且纳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这两人终于见面了。
☆、安排
这些事;睐姐儿只是恍惚知道,从来没有听娘主动提起过,此时听娘提起;不由细细地听。但曼娘已经不说了;只是看着女儿:“女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这魏公子值得托付,心里也再没别人;他也对你喜欢;那我就把你嫁给他。可是若这他不值得,我……”
睐姐儿已经急急开口:“娘;我晓得;若是不值得;若是他心里有旁人,若是他觉得……”后面一句,睐姐儿的声音已经低下去:“若是他觉得,女儿不过是个千娇万宠,嫁不得他的人,女儿也只能断了念头。”这一句说完,睐姐儿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似乎破掉,不再那么圆满。
曼娘拍着女儿的肩,睐姐儿已经抬头:“娘,您和爹爹养了女儿这么些年,女儿晓得的。”曼娘轻叹一声,手摸上女儿的脸,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头。
母女俩这话说了差不多半夜,丫鬟来报陈铭远已经回来歇下了,曼娘索性这夜就睡在女儿这边。睐姐儿睡着了,曼娘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女儿恬静睡容,仿佛能看到她初生时,那小小一团放到自己身边时的样子。现在她就这么大了,会开始喜欢别人,会从自己身边出嫁,会有她自己的儿女。
曼娘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当天微明睐姐儿睁开眼,看见的是枕边曼娘有些微红的眼,不由叫声娘。曼娘伸手拍拍女儿的脸:“没什么,娘只是觉得,我的小睐姐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睐姐儿抿唇一笑,丫鬟听见响动上来服侍,曼娘看着晨光中女儿对镜梳妆,眼里竟有泪忍不住流下,女儿真的长大了。
曼娘回自己屋里梳洗,推开门倒吃了一惊:“你怎么没去衙门?”陈铭远打个哈欠才道:“今日没有朝会,我去迟些也没关系,倒是你,和女儿说些什么呢?说了一夜连我都不理。”曼娘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擦着脸才道:“原先你是会去女儿房里的。”陈铭远无奈地笑了:“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再往她房里去瞧着不像,哎,当初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越长越大,和我渐渐就生疏了,你昨夜和她说些什么?”
说着陈铭远迟疑下示意丫鬟出去才道:“我晓得,昨夜你们是收了吴家的帖子去浴佛会去了,那个吴少爷还不错吧?我也见过他,文才相貌,都有我当年的风范。”曼娘洗好脸,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听了丈夫这句话就回头白丈夫一眼:“时刻不忘夸你自己。吴少爷是不错,可惜……”
可惜?陈铭远和曼娘十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这可惜是什么意思,不由皱了眉:“难道这吴少爷,还有什么别的不好?”曼娘瞧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已经有了根白发,招呼丈夫过来帮自己拔掉那根白发才道:“他没有别的不好,只是女儿不喜欢罢了。”原来如此,陈铭远释然:“这是肯定的,再好的人我们女儿不喜欢,就不能嫁。”
说完陈铭远就皱眉:“那你昨夜和女儿说什么,会说的一夜?”曼娘让丈夫凑近些才轻声把睐姐儿说的话给说出来。陈铭远啊了一声就道:“那又什么好,除了别我高,别的什么都比不上我。”曼娘噗嗤一声笑出来,拍着桌子道:“方才你可是夸吴少爷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脸。”
那是因为吴少爷没被女儿看上,如果真看上了,只怕陈铭远又要改口说了,不过在妻子面前陈铭远没说出来,眉皱了皱就道:“我和那边不熟,怎么试试呢,想来想去,只有让小舅舅去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