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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没有理弟弟,而是把弟弟的手指从女儿嘴里拿出来:“你舅舅手脏,别咬。”
徐明晋不满了:“姐,那是我的肉好吧,你啊,还是快些想想怎么和爹爹说?”怎么说?曼娘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拢紧一些:“爹爹他,会明白我的。”徐明晋的眼眨了眨。曼娘摸下他的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娶了媳妇,以后这个家,你要顶起来。”
徐明晋没有再像平常那样,和曼娘嘻哈几句,而是郑重点头:“姐姐,我明白。”这时马车停下,春雨来请曼娘下车,十里长亭,爹爹和舅舅,竟然送自己送了十里,曼娘的眼又有些湿,带着睐姐儿下车。
睐姐儿看见外祖父,一双眼顿时弯起,张开双臂要外祖父抱。这是徐启的第一个孙辈,自然也十分得疼,徐启把睐姐儿抱起才对曼娘道:“我晓得,你们是要去经风吃雨的,可是睐姐儿还这么小,还有你肚里这个,你就真能忍心?”
父亲话里永远都含着浓浓的担忧,曼娘勾唇一笑:“爹爹,从我三岁起,您和娘,还有祖母,就教了我很多了,我不是一个只会过好日子的人,我的女儿,也不会是那样娇惯的什么都不会的人。爹爹您放心,我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三岁那年,就是和俞家定亲时候,徐启轻叹一声:“我晓得,你是有主意的,不然你也不会这样跟着你丈夫过去吃苦。可是,你想过我没有?”
徐启年不过四十,尚称壮年,可曼娘从他发边,已经看见原来没看见的银丝,曼娘不由悲从中来,声音有些哽咽:“爹爹,是女儿不孝,可是人家生了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出了嫁就跟别人走了。”徐启怎不明白这个道理,声音里带上叹息:“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只该生男不生女。”
免得成人之后,要面临这样境地。陈七老爷听到这话就插道:“生男又如何,长大后没出息还好,有了出息,还不是千山万水地去了。总之,做人就是如此。姐夫,你也不要这样难过,虽说福建很远,龙岩很小,可也是朝廷统率之所。朝廷历年都有官员去的。”
徐启当然晓得,可是那是别人,不是自己女儿女婿,徐启的眼还是看着女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走了,回来时候,爹爹要看见你和现在差不多,可不能……”陈七老爷已经往徐启手上塞一杯酒,又往陈铭远手上塞一杯酒,接着自己举起酒杯:“姐夫,事已至此,你就痛痛快快放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去,又何必这样婆婆妈妈的?来,阿远,饮了这杯酒,此后一路顺风。人,最要紧的就是这口气,这口气不能泄,就什么都好。”
陈铭远恭敬行礼,正要把酒杯往嘴里送去就听到陈七老爷道:“我是你堂叔,又是你媳妇的亲舅舅。今儿,就别论堂叔这个理,我外甥女跟了你去,你要好好待她,若有什么委屈了她,回来,我饶不了你。”
曼娘擦掉眼角的泪,嗔怪地喊了声舅舅。陈铭远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舅舅,我晓得,您放心,我会对曼娘很好,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曼娘看一眼徐明晋:“你要照顾好爹爹。”徐明晋点头,曼娘这才盈盈拜下:“不孝女今日拜别爹爹、舅舅。”
徐启扶起女儿,再舍不得也要让她离开,陈七老爷已经挥手:“上车吧,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啊,还等着你们回来,给我带福建的土仪呢。”陈铭远再次行礼,就带了曼娘和孩子往车上去,睐姐儿学着爹娘的样子挥手,看着女儿一行人远去,徐启眼里的泪还是落下,怕旁边的陈七老爷笑话,用袖子点一下眼角:“这都十月天了,怎么这么大的风?”
陈七老爷怎不明白徐启的心思,此时自不会说破,只是招呼小厮收拾好那些东西,让他们牵过马来,和徐氏父子一起回京。
往福建去,可走海路也可乘江船,睐姐儿还小,听说海上风浪大,虽说海路要快许多,陈铭远还是选了坐江船走。睐姐儿坐上船就十分欢喜,在船上跑来跑去,奶娘每日都不停歇地看着她。
看着岸上风景越来越熟,勾起曼娘思乡之情,其实从这里拐个弯,再往那边行四日,就能到家乡了,可是凭上有限制,也只有望着家乡叹一声。陈铭远能明白妻子的心情,只有搂住她的肩膀。
睐姐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外面喊,曾祖母。哪里来的人?曼娘探头瞧瞧,江上依旧船来船往,看不到别人。奶娘在旁道:“只怕小姐以为,这是回家乡看老太太她们的路,谁知不是呢。”
曼娘低头看着女儿,摸摸她的发:“嗯,我们睐姐儿,记性这么好,只走了一次就记住了。”睐姐儿的眼眨一眨,接着嘻嘻一笑。曼娘看着女儿的脸,把她的小手捂紧一些,不知道下回回来时候,能不能看到祖母他们,毕竟她们已经风烛残年了。
一路行船到了赣州,要从这里进闽,这里的风光已经大不一样,听说福建那边的山更高,景色更不一样,有些人的打扮也不一样,至于话语风俗,就更不相同了。
一路陈铭远都没停留,也没有和官府应酬,但在赣州停了下来。曼娘的二伯在江西按察使任上,隔省为官,陈铭远理当去拜访,凑巧的是,徐二老爷最近正在巡查,巡查到赣州这边正好可以等候他们。
弃船上岸,徐家的下人已经等候在那里,看见曼娘忙上前口称十三姑奶奶,并问睐姐儿的安,见曼娘面色有些疲惫,管家忙道:“老爷已经在驿站等着了,姑奶奶您先去驿站歇息一下。”
说着就让轿子过来,曼娘上了轿,睐姐儿被奶娘抱着上了另一乘轿,这才往驿站行去,看着这排场,曼娘心里暗自想到,这大概是入闽之前最后的排场了。
轿子到了驿站,驿丞并没出现,曼娘和陈铭远也不在意,被请进屋里各自梳洗一番,又给睐姐儿换了衣裳这才带着孩子往正厅去见徐二老爷。
数年不见,徐二老爷鬓边也多了些霜华,发福的有些厉害,不复曼娘记忆中那风度翩翩的男子。徐二老爷受了曼娘和陈铭远的礼,又接过睐姐儿赞了几声好孩子,就让曼娘带了孩子先回去,他要和陈铭远单独说话。
做长辈的对犯了错的晚辈进行训诫这本是常事,即便今日和徐二老爷算得上初次正式见面,陈铭远还是恭敬坐在下面,打算聆听伯岳训示。
见他态度恭敬,徐二老爷不由点头,接着才道:“我见你也不是那样不稳重的孩子,只是太年轻了,难免会做些冲动的事。福建藩台是同科举人,虽比我早了一科中进士,为人极好。我给他写一封信,你随身带了去,若有晋省时候就去拜见,让他照顾一二。不然,龙岩那种地方,虽说景色很好,可别的你们定不习惯,到时寻个借口留在省里,过个两三年,等陛下气消了,你再谋划回京。”
陈铭远恭恭敬敬谢过才道:“二伯也晓得小婿是触怒了陛下,小婿就不敢求得庇护,不然传回京中,难免会连累二伯乃至藩台大人。况且小婿暗自揣摩,只怕陛下也有借此磨练小婿的打算,既如此,小婿也只有迎难而上。”
徐二老爷在官场中也数十年了,看邸报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何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会由陛下亲口下旨贬官,此中定有蹊跷。再者陈铭远是三皇子伴读的事,徐二老爷是知道的,既然当今有意让三皇子承继,那么让三皇子的人出去历练,等数年后再回京做为臂膀,这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陈铭远的话更证实了徐二老爷的猜想,他不由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信我还是要写,不过呢我让人送到福州去,毕竟这官场险恶,万一有什么人故意从中作梗,到时美意成了恶意,岂不是国家损失?”陈铭远忙起身谢过徐二老爷,徐二老爷扶起陈铭远:“休如此,你娶了我侄女,徐陈两家又数代有亲,本就是一家人,这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可惜小儿不在,不然你们也能谈谈说说。”
陈铭远是知道徐二老爷有个儿子一直跟他在任上帮他打点那些琐事的,笑着道:“在京中时候,二舅兄和我们常有来往。”提到自己能干儿子,徐二老爷十分欢喜,又和陈铭远说了话,留他用饭才让他回去歇息。
☆、到达
徐二老爷本在赣州等了几日;第二日也就点齐人马返回南昌。曼娘夫妇送走徐二老爷;在赣州歇了一日,也就继续前行。
赣州入闽虽有管道,但山渐渐高了;陈铭远担心一家老小;秉承晚起早歇;再加上山路难行;每日只行六十余里。睐姐儿从没看过这般高的山;常常指着山景说好看。
虽然山路难行,但能看见难得一见的景色;陈铭远也觉得身心为之一快;指了这些山景对女儿许诺;等她再大些,就要带她去寻朱熹游过的九曲溪,还要去看柳永出生的地方,还要……。
曼娘听的直笑:“你啊,许了那么多,可是这路哪是这样好走的?”别的不说,这武夷山就横亘中间,又不是那平路那么好走。陈铭远呵呵一笑:“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出来,也是有好处的,自然这样的好处就要多给自己闺女。”
曼娘瞅他一眼,也只笑不说话,自从进了福建,一直很少说话的老宦官慢条斯理开口:“是啊,福建那么大,要寻到那些地方,哪是这么轻易?”声音里带有不少叹息,睐姐儿的大眼又睁的圆圆的,金嬷嬷笑了:“哪里不大呢?刘老哥还能回到福建,虽说不记得家乡在哪,总归能听到乡音了。不像我们,连家乡在哪都不晓得。”
雇的车少,老宦官和金嬷嬷又是这样出身,就和曼娘一家子坐一辆车。听了他俩的叹息,曼娘就对老宦官道:“刘内侍既已来到福建,等安顿下来,就去寻家乡,到时能寻到一两个家人也好。”
老宦官擦一下眼里的泪:“还寻什么,出来时候年纪还小,除了记得是福建的,别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坐船也不晓得坐了多久,然后就进了京,再之后,一晃也就那么多年,五十多年了,连乡音都不大记得了。”
曼娘也恍惚听过,之后买老宦官那家破了家,老宦官再次被卖,这回就是被卖进宫做宦官去了。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进宫去做宦官?毕竟,那一刀割下去的,不是别的,而是从此都不再是个完整的人。
车内沉默下来,睐姐儿依旧无忧无虑,小手指着窗外,不时蹦出一两句完整的话,陈铭远摸摸女儿的头,又开始指着外面告诉女儿那是什么。
从赣州到龙岩,不过五百余里,曼娘一家走了九天才到,看见龙岩城门时候,曼娘只觉得这一路的疲惫都涌上,总算到了,这个地方,今后可能就是要住几年的。拿出凭引,守城门的见是县里二太爷到了,急忙行礼问安,请来小头目过来和陈铭远说话。
小头目是早就晓得要来一个新县丞,而且还是陛下亲口御贬,只怕是京中贵公子不好伺候。过来一看这小白脸的模样,笑容也很和气,心里松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不敢怠慢,行礼后就道:“二太爷还请在此稍候,标下让人备鼓乐来迎。”
小头目虽打了几句官话,可口音浓重,陈铭远听懂时候小头目已经去寻鼓乐了,陈铭远忙唤住小头目:“上有堂官,这不必了,只要引我到驿站,先安顿了家小,我再亲去拜见堂官就好。”小头目忙应是,亲自带着陈铭远一行人往驿站行去。
进了城门就是一条大街,两边也有卖有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