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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道理，鸾舞如何不明白？
鸾舞比怀惜更透彻了解凤溟沅的心意，因为她很清楚，凤溟沅只是将她当作怀惜的替身——这已经不是伤痛，而是灾难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
是他呢……
又为何是她呢？
鸾舞啜泣道：“公主，奴婢决不会与元王发生纠结。”
怀惜道：“你能克制得了吗？”
“奴婢可以！”鸾舞沙哑地道。
“倘若你真的爱上元王，怎么办？”怀惜问。
“奴婢……愿以死谢罪。”鸾舞泪流满面。
怀惜敛了敛双眉。她最担心的，恰恰便是这一点。怀惜并不了解凤溟沅的真正想法，不过她认定，凤溟沅是将鸾舞当作玩物，与其他玩物一样，不但不会珍惜，而且会让鸾舞遭受到非人的虐待，以至死亡。
眼下鸾舞突然提到“死”，决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鸾舞已经动了情。
“鸾舞，你到这里来。”怀惜轻轻招了招手。
鸾舞走到床前，低头侍立。
“告诉我，凤溟沅都对你说了什么？”怀惜问。
鸾舞沉默着，在考虑措辞。
怀惜又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我，不得隐瞒。”
鸾舞胸口一紧，她如何能告诉公主真相呢？怎么开得了口？
鸾舞轻声道：“其实没什么。元王有次来蓼萧苑，忽然送给奴婢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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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镜中花 （54）疯女人
“嗯，你把那礼物呈给我了，他在萝卜上雕刻了你。”怀惜道。
“正是。”鸾舞的声音愈加轻颤，“奴婢不想与元王有任何瓜葛。但奴婢有个猜测……”欲言又止，考虑如何提醒怀惜，而又不令怀惜感到难堪。
“你猜到什么？”怀惜催促道。
鸾舞极快地看了怀惜一眼，低头道：“奴婢觉得，元王是想通过奴婢接近公主。”
怀惜并不感到惊讶，淡淡地道：“姐姐以前也提醒过我。”
鸾舞暗暗松了口气，接着道：“请公主当心才是。”
“凤溟沅想接近我，无非是皇后的意图。皇后总想对我下黑手，迟迟未能如愿，凤溟沅便想从我身旁找到突破口……”
鸾舞猛然跪倒在地，颤声道：“公主，奴婢决无丝毫背叛之心，更不敢对公主做出忤逆之事，望公主明鉴！”
怀惜微微一笑，说道：“鸾舞，不必紧张，我们只是讨论嘛。所谓知己知彼，有备无忧。”
鸾舞仰起脸，不安地问：“假如元王继续纠缠奴婢，奴婢当如何是好？”
这倒是个难题。
凤溟沅贵为元王，鸾舞只是个宫女，她毫无反抗余地。即便怀惜想护着鸾舞，一旦鸾舞自己瓦解，什么办法都没有。
怀惜道：“这件事，只能看你的态度了。”
鸾舞静默片刻，忽然说道：“奴婢想，将计就计。”
“怎么？”怀惜看了看鸾舞。
“既然元王想通过奴婢接近公主，奴婢趁这个机会，反过来套取元王的秘密……”
话未说完，怀惜便打断了：“万万不可！”
“公主……”
“并非我怕凤溟沅，而是用你去冒险，绝对不可以。”
鸾舞轻声道：“公主对奴婢没有信心？”
“是因为我太了解凤溟沅。”怀惜道。
鸾舞却在心底大喊：公主，其实元王对你爱恨交加，你并不知道！
房间里再次陷入静默。
怀惜道：“鸾舞，扶我出去走一走吧。”
“是，公主。”鸾舞起身扶着怀惜，慢慢坐进步辇，推出了香闺。
牵袖与回雪仍在廊下等候，见她们出来，忙迎上前。牵袖悄悄看了看鸾舞，发现她神情暗淡，眼角残留着浅浅的泪痕，牵袖想说什么，终是不方便。鸾舞低着头，脑海中有万千思绪纠缠。
牵袖问：“公主想去哪里？”
“到东侧的院子看看吧。”怀惜道。
回雪仍留在香闺前。鸾舞与牵袖扶着步辇，与怀惜朝东院走去，那里是冷妃与罪嫔住宿的地方。还没到月亮门前，便听到了赵仙芝的歌声。疯癫的曲调忽而高亢、忽而低徊。
鸾舞马上站到步辇前面，有意识地保护着怀惜。
赵仙芝的身影出现了，跑跑跳跳，显得无比快乐。她疯狂的样子，倒是好过了曾经的阴郁。
“皇后！”赵仙芝忽然朝怀惜大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鸾舞紧张地注视着赵仙芝，自从那天晚上蓼萧苑发生过凶事后，宫女人人自危，尤其面对一个疯女人，更要加倍警惕。
第二卷 镜中花 （55）想起碧毒
怀惜柔声道：“芝贵人，最近可好？”
“嗯？谁是芝贵人？”赵仙芝直直地盯着怀惜。
“不是你吗？”怀惜道。
“奴婢不是。奴婢不是谁。奴婢谁也不是。谁也不是奴婢。”赵仙芝道。
鸾舞对怀惜道：“公主，我们过去吧。”给牵袖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用力，将怀惜的步辇推了过去。
赵仙芝朝怀惜的背影大喊：“皇后娘娘起驾喽——”
牵袖掩嘴轻笑，说道：“她怎么将公主喊作皇后？”
鸾舞道：“疯子的话不必放在心头。”
牵袖脱口而出道：“说不定公主真的会成为皇后的……”
话音未落，鸾舞狠狠瞪了牵袖一眼，牵袖吓了一跳，忙闭住嘴巴。
鸾舞道：“这种疯言疯语，你怎么敢乱讲？快快向公主赔罪！”
牵袖正要开口，怀惜笑道：“算了。芝贵人是个疯女人，我们的牵袖是个傻女孩——跟她们计较什么？”
牵袖忙道：“对对，公主才不会与我计较呢。”
鸾舞道：“你就是个小傻子。”
“傻子不好吗？傻子多快乐啊。”牵袖扮个鬼脸。
这时，迎面走来两名宫女，是从永安宫调来的，一起向怀惜施礼：“奴婢向公主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怀惜问道，“这几天院里怎么样？”
“遵照公主的吩咐，每天选取两个时辰，将冷妃罪嫔集中在廊亭中，面向显阳殿，为皇上祈祷。”一名绿衣宫女回答。
另一名蓝裙宫女道：“她们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而且很喜欢。”
牵袖道：“当然会喜欢的。宫中哪里有蓼萧苑这么好的地方、哪里有公主这么好的主子？”
绿衣宫女道：“奴婢特向公主转达她们的感恩之情。”
怀惜道：“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就好。”
鸾舞忽然想起什么，问两位宫女：“让你们调查的事，结果如何？”
蓝裙宫女道：“奴婢仔细询问过，确实是几名冷妃在议论时，走漏了风声，不幸被废后听到，致使废后自尽。”
怀惜道：“要多多叮嘱她们，平时不要乱讲话，做好份内的事。张皇后这样的惨事，不能再发生于蓼萧苑！”
两名宫女忙道：“是，奴婢一定遵照执行。”
宫女退下后，怀惜继续朝前走。路上遇到的冷妃罪嫔，纷纷向怀惜行礼，怀惜挥手致意。
来到一片空地，怀惜停下步辇。那天晚上，废后便是在这里，突然向她出刀，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像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梦中人亦消逝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卫屏造成的。
远处仍然飘荡着赵仙芝的歌声……
怀惜在清风中坐了许久，神思飘忽。她想了很多，脑海中忽然闪现南无碧的身影。想起那天晚上，他纵身为她挡了一刀，那情景，永生难忘。可是再去看他时，他却是那样冰冷，似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南无碧在梦中对怀惜说：我眷恋的人，可望不可及，这大概就是我注定的命。
碧毒，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从数年前那个晚霞漫天的时刻，他们相遇的一刹那，便明白。
第二卷 镜中花 （56）不谋而合
他的生命，是由信念铸造的。他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时，透出的浅蓝浅绿光泽，只能是那样的冷冽透彻。
同样是那个梦，先皇告诉怀惜：普天之下，无碧只能为皇帝慷慨赴死，而他为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可是怀惜却看到，每当南无碧出现在她面前时，眼神会露出淡淡的悲伤和苦恼，声调会变得柔和，说话的节奏变得平缓，眼中升起一层雾霭。
与此同时，怀惜忽然想起长公主傲锦的眼神。
傲锦看着南无碧的眼神，与南无碧看着怀惜的眼神何其相似——
两个人，那是什么？是痛苦的眷恋，还是悲伤的逃避……
思绪忽然被打断了。
回雪从正院快步走来，到了怀惜面前：“启禀公主，长公主来了。”
“哦。”怀惜点点头，“我们这就回去。”
鸾舞与牵袖推着步辇，一行人往正院而去。
…… …… ……
凤傲锦远远看到怀惜过来，迎上几步，微笑道：“怀惜的气色不错。”
“姐姐，你也很好。”怀惜道。
顿了顿，又道：“姐姐不会责怪我，又在外面乱跑吧？”
傲锦嗔道：“这样的散步是应该的，姐姐哪里会怪你？只要不让凤朗背着你在外面乱跑乱闯，一切都好。”
“嗯，听姐姐的。”怀惜笑靥如花。
进了香闺，怀惜坐回金榻上，傲锦坐在窗下，鸾舞沏了茶，随即与牵袖、回雪退下了。
姐妹二人又聊了一会，怀惜问：“姐姐来蓼萧苑有事吧？”
傲锦放下茶杯，说道：“近来宫中出现疫气，你听说了没有？”
“才听奚宫局的赵合昆说过，听他的意思，似乎疫气便是从奚宫局开始的。”
傲锦微微点头，道：“我也是刚听说，太医院已经控制了，是皇后先不让他们乱讲，担心引起宫中恐慌。”
“这件事，卫后倒也能自圆其说。毕竟皇上重病期间，再发生疫气，会给人造成更可怕的联想。”
傲锦点头称是。皇宫里的人大多有浓厚的鬼神观念，一旦将皇上的病与疫气联系起来，少不了又是一番“天怒人怨”的恐怖议论。千万不能小看这些议论，传播得多了，会让人们对皇室产生怀疑，甚至动摇东宣国的根本。
傲锦道：“我听闻太子也染了疫气。”
“哦？”这一点，怀惜没有料到。“疫气并没有蔓延，杰儿怎会传染？”
傲锦道：“如果消息属实，那会很复杂的。疫气最初由井水引起，太子与乳母贤闰住在东宫，稍有不慎，都可能传染到太子身上。比如洗过的水果、洗过的衣物，也可能是东宫的讲官带来的，或者太子贪玩，走错了地方——这些都有可能。”
怀惜喃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便值得思考了。”
傲锦问道：“怀惜，你有什么想法？”
“我最初听闻疫气的事，第一个念头，便是‘投毒’。而做这件事，有个最大的嫌疑者，便是皇后。”怀惜道，“不过姐姐提到杰儿也染了疫气，便需要重新考量了。”
“假如真是皇后投毒，我们首先要明白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这样做？”傲锦注视着怀惜。
“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也许，卫后是在进行试探。”怀惜道。
“试探？”傲锦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显然，怀惜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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