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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阳殿中响起叫好之声,偃珺迟这才回过神来,低头饮酒,不去看那抚琴颂词之人。谢玄笑呵呵道:“风扬这曲子谈得极妙啊。不过……这倒是令朕有些为难了。”
他又看向姜宸。
卫芝也看着姜宸,风扬一曲独领风骚,看楚国还能拿出什么来。
姜宸温文一笑,立即应道:“风小侯爷琴艺超群,姜某佩服。”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楚国愿以三城一邑为聘礼迎娶珺玉公主。”
三城一邑?
偃珺迟眉头一皱。楚地处处险要,能得楚地天险自然是谢玄求之不得的事。看来姜宸是势在必得了。再看谢弘,他却似未闻,一直照顾着身旁病弱的谢馻。
而卫芝心下一惊,随即又哼了一声。看来谢弘说的“诚意”便是土地了?卫国扩都建城,天都表面一直闷不做声,内里却是步步为营。谢弘想以此收回一些土地么?他这一计策不可不谓为一妙招。区区珺玉公主而已!卫国岂可上当?
然而,若是楚国与天都联盟,那么卫国要图大事可就难了。话说回来,珺玉公主若能嫁入卫国,那些聘礼也不过是名为珺玉公主之下,实为卫国所有?
况且,楚国能拿出三城,卫国若不出手倒是让人觉得小气了。她看了风扬一眼,终于看到风扬的眉头皱了一下。她心下一横,朝姜宸笑道:“小小楚国,三城一邑能有多大?我卫国广袤富饶,地灵人杰,愿以九城亲迎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迟
自□□建立以来,土地分封与各方诸侯。久而久之,天子直属的土地也不过天都及附近的一些小小城池。卫国之地,仅都城就与天都一般大小,九城着实是重礼了。
偃珺迟不禁苦笑,她还真是何德何能能让卫、楚之国争锋而对,非要娶她不可。九城,谢玄怎么会拒绝?
是时,谢玄捋着胡须,眼角的皱纹因双眼微眯而有些明显。他斟酌良久才道:“楚国地势险要,卫国富饶,都是难得的沃土。看来卫、楚两国都是诚心要娶珺玉公主了。一时之间,朕也不能说谁优谁劣。倒是让朕两难了。”
“父皇所言极是。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天子分封才有卫、楚之地、天下四方十二诸侯。而今卫、楚以城池土地为聘娶□□公主,实也是以天子之物聘之。”
谢弘的声音突然想起,所言一毕,殿上顿时一片哗然。天下名为天子之地,而实为各方诸侯所有,谢弘此言虽不无道理,却难免会让各国心生愤慨。
卫国卫芝、风扬,楚国姜宸,宣国易景云都面无表情,天都是要一步步收回各国土地么?也不怕激起各方侯国的一致反抗?
偃珺迟屏住呼吸,兹事体大,若激起公愤,天都就不只卫、楚、宣三敌了。她本有一计让谢玄不会宣布婚约,现下却没机会说了。
谢玄清咳了几声,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弘儿说得有礼。不过,□□素来以仁德治之。分封下去的土地因各方侯国治理有方,□□才愈加强盛。朕自然是信任各方侯国之力的。今日珺玉公主生辰,依照祖制,可行文婚,待及笄时再举行婚礼。鉴于卫、楚两国的诚心,朕斟酌再三,还是由珺玉公主自己选择吧。”
殿内的目光霎时移到偃珺迟身上。偃珺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看了姜宸及风扬一眼,面带羞涩地道:“二位公子都是当是才子,珺玉有辛得二位亲睐,是珺玉之福。只怕珺玉会有行不当、言不妥之时辱了公子之名。”
姜宸与风扬同时拱手,异口同声:“请公主畅所欲言。”
偃珺迟笑了笑,走到风扬身边,牵起风扬的手,转身对谢玄道:“珺迟甚喜那首《凤求凰》。”
卫芝冷哼,风扬释然,姜宸一笑,谢馻急咳,谢玄满意地点头。再看谢弘,笑若春风。只听偃珺迟又道:“不过……珺玉诚请皇上暂缓婚约。”
“为何?”谢玄吃惊地问。
偃珺迟道:“珺迟四岁丧父、丧母。人间孝守三年,然而珺迟曾发誓要为父母十年守孝。如今珺迟十四,再过数月便是十年。望皇上恩准。”
说罢,她卸下红装,顿现一身洁白的素衣。
谢玄有些为难。卫芝更是心头冒火。
谢弘笑道:“难得珺儿一片孝心,还请父皇恩准。至于婚约,反正是要十五再行,文婚也不过再等数月而已。风小侯爷也不必急于一时。至于九城之聘,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可以先张罗着,待数月之后,珺儿亲自还礼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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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高照,风雪似是又要袭来,宴会终于结束。卫以九城以换公主,却失了城池,未得佳人。这就是二哥期盼的么?偃珺迟就着素云的手,努力稳着身子朝承光殿走去。谢弘嘱咐了宫人将太子送回正和殿后朝偃珺迟追去。
素云见谢弘追了上来,退至一旁。谢弘睨了素云一眼,声音有些严厉:“怎么不为公主备着斗篷?”
素云回道:“奴婢问公主时,公主说不必。”
谢弘斥道:“这些本不应问主子的。以后你们多想着点!”
素云委屈地垂下头,应了一声“哦”。
偃珺迟看了素云一眼,对谢弘笑道:“做什么这么大声?又不是她的错。”
谢弘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为她披上,道:“看来你还清醒得很。”
偃珺迟推迟不掉,只得依他,且笑道:“是呢。二哥不是说过么,若是不愿醉,便不会醉。”
寒风刮过,偃珺迟一连打了几个寒战,叹道:“果真有些冷呢。”
谢弘摇了摇头,揽着她的身子送她回去。
偃珺迟不知走了多久到的承光殿,似乎不太久。迷迷糊糊中听得有鞭炮声响。她打起精神,起身到了殿外。
承光殿之北的上空撒满了烟花。七色之光映红了冬夜的天空,在夜间开得绚烂多姿。她似从未见到过如此绚烂的色彩,笑得比烟花还灿烂。是谁说过让她一世灿若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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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龙案上摆着一副仕女图。那女子素白襦裙,长发如瀑,坐在溪水之畔的青石上,双脚浸入溪水之中,抬首望着天上悠悠白云,唇边浅笑。
谢玄凝视着画中女子,似忆起了旧日美好时光,深邃的双眸尽是柔色。
偃珺迟进殿,看到四十几岁却仍是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脸柔和静静站立,不知该不该出声。
谢玄从神思中回过神来,笑道:“珺迟来了?”
私下里,谢玄并不唤偃珺迟的封号。
偃珺迟向他行了一礼,恭敬言道:“不知皇上让珺迟来所为何事?”
她不拘小节的性子,谢玄是知道的,然而她在他面前总是恭敬有礼,在宫中十年,她对他仍是见外。又想起旧时,那画中女子亦是对他甚是疏离,谢玄叹道:“珺迟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偃珺迟却固执地道:“珺迟是珺迟,母亲是母亲。”即使是血亲,也都是两个人。
谢玄忽而笑了:“就你这性子还不像么?”谢玄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道:“珺迟不喜以公主身份在外人面前露面,因此,许多人对珺迟都不了解。而珺迟既是公主,理应受万人敬仰。况且,珺迟也长大了。朕也要为珺迟考虑终身大事,不妄朕与你母亲相知一场。”
他说得甚是诚恳,偃珺迟望着谢玄的眼,他的眼中亦是坦荡。偃珺迟躬身叩拜:“珺迟谢皇上厚爱。”
谢玄又叹了口气:“或许是朕太着急了。珺迟啊,以后便随你的意吧。身在宫中,能如意的确也极少。朕能护珺迟一时便是一时。”
偃珺迟垂头,不再去看谢玄的眼睛,因那双眼里的诚恳让人不忍怀疑。她应道:“让皇上费心,是珺迟的不是。”
谢玄笑着摇头,让她走得离他近些,尔后抬手抚上她的发丝,低声唤道:“丫头啊……”
偃珺迟一愣,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揪心。
“下去吧。”良久,谢玄终于发话。
偃珺迟慌忙告退。
她心事重重,埋头一路疾走,以至于不自知时撞进一人怀中。那人笑着后退半步,躬身一礼:“公主小心。”
偃珺迟看向发话之人,敛了心神,转而笑道:“姜三公子?”
姜宸笑意连连:“真巧。”
偃珺迟虽不信他的话,却仍是笑着点头,只随口问道:“此刻姜三公子不是要授课么?”
姜宸笑嘻嘻道:“授课也是有休息的间隙的。在下正是趁空来花园走走的。”
“公子极有雅兴。”偃珺迟抬步往前,且道:“不打扰公子雅兴了,公子继续。”
哪知她刚迈出一步,脚下踩到一颗小石子,身子一晃,姜宸立刻伸手揽住她的腰,面上笑得温柔:“小心了。公主原是如此冒失?”
偃珺迟站稳身子,看了看脚下不知自何处而来的石子,又看向姜宸,笑道:“算计人的事情,公子真是乐在其中。手段却不高明。”
姜宸放开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甚是风趣。”
偃珺迟不再理他,拂袖离去。
两颗大树之后分别站了一人。宣国易景云不削地撇着嘴自言自语:“小人伎俩!”卫国风扬则是看着姜宸若有所思。
姜宸拍了拍手,整了整衣襟,笑着悠然而去。
片刻之后,易景云及风扬纷纷收到姜宸的邀帖,约三日之后在天都锦绣阁一叙。
偃珺迟去了一趟承和殿,谢弘有事外出未归,她只得又回到承光殿。在殿中呆了片刻,去了宫中的藏书阁。十年来,她若在宫中,无事时时常去那藏书阁。阁中医书,除去最原始古老的,她大多看过。生辰那日,谢馻的咳嗽,她也是听到了的。一年不曾和谢馻见面,终归是自己小气了么?然而,谢馻若真有那心思,她该离他远远的,不能让他误会。只是,一年了,过去的还是过去吧。她想再看看那些古老的医书,上面或许有她以前忽略了的治疗谢馻肺病的法子。
虽是白日,藏书阁中仍是极暗,偃珺迟点了灯,取了几本上古书籍,就近蹲在阁中的一个角落里,开始翻看起来。然而上古书籍,许多字她是不认识的。皱着眉头翻了几页终究是一无所获。
“那是一本巫书。”
偃珺迟抬头,看到姜宸笑若春风。她眨了眨眼:“你认得?”
姜宸跟着蹲下身子,看向她正翻看的那页,缓缓念道:“脱扈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葵叶而赤华,荚实,实如棕荚,名曰植楮(chú),可以已癙(shǔ),食之不眯(mì) ①”
偃珺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又翻了几页,仔细听着姜宸的讲解。
不知过了多久,偃珺迟的脚有些麻了,她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姜宸将她扶起来,笑道:“我还没见有像你这样的公主。”
他也不自称“在下”了,偃珺迟无甚在意地笑笑:“现在见着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真的公主。”
姜宸想起那日她一身红装,他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承阳殿中,她一脸泰然,端庄典雅,哪里不是公主了?
他笑着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阿迟就是真的公主。”
阿迟?偃珺迟侧头看他,他虽笑着,却是一脸真诚。她忽然想起谢胤曾说姜宸画过她的像。而她在几日前确也不曾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