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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江山556-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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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书上记载,建武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大胄国起兵攻打突厥。

    天濂记得那一日,残阳如血。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1

    两年后的夏天。

    月亮站在香樟树上,婆娑着细碎的微风。闻声从殿内出来的青琐,瞧着踱着方步的人影笑了。

    “皇兄,进里面来吧。”

    天清瞧着香樟树下的石桌鼓凳,笑说:“这树下若是藏不住蚊子,才有了闲雅的意思,月光也就平添了诗意。”

    “除非有风,风大些把蚊子刮走了。树梢儿都不动,光听知了叫了。”青琐说笑着,手一松,后面的竹帘叭嗒落下了。天清坐到石鼓凳上,屁股似是被鏊子烫着了,连声叫痛。

    青琐慌忙跑过去拉住他:“谁叫你坐这儿的?晒了一天的日头,那石头不发烫才怪。”

    天清顺势抓住她的手,眼光灼灼:“还没烫成这样的,吓吓你,想瞧你心疼的样子。”

    青琐穿着纱裙,云髻轻轻绾着,打着团扇:“我把莲儿交给你,你要好生待她才是。”说着,唤小秀小眉换了两把竹椅,拎了陶壶陶碗,香茗鲜果。

    青琐一面给他倒茶,一手抬扇往他身上轻轻拂动,天清感到惬意极了。

    “上次父皇说要把你嫁了,我一百个不愿意,你想我们在一起才多少日子?幸好你也不愿,只是你又和父皇吵起来,看父皇生气的样子,估计这段日子又不理你了。”

    青琐拿扇的手停了一下,淡淡笑道:“我的婚姻我做主,父皇想逼迫,我也不会屈服的。”

    “父皇到底宠你,换了别人绝对不敢抗旨不尊的。”天清笑说,“给你带来皇兄的好消息,失地即将全数收复。现在连锦州的十万大军也撤回来了,散调前往长江沿线各要塞把守。”

    “他快回来了。”青琐幽幽说道。

    “是啊,皇兄一回来,宫里更热闹了。”天清也显得高兴,眯着眼定神望着青琐。树荫下浮扬着几只萤火虫,青琐款款的身影,消融了一地的月光。

    花草藤蔓模糊在清辉中,窗棂里灯亮着。天清示意侍女将殿内的烛灯移开,他不愿摇曳不宁的烛光透到外面,破坏他心中朦胧中的神秘。

    静谧的星光下,晒了一天太阳的花瓣依旧涣散着芬芳。廊桥外面潺湲的池水,依稀在青琐的脚下流淌,萦满了诗一样的情愫,横空传来群雁的叫声,飘飘袅袅,与和谐的院子一触,散开去了。

    而在每个听到他消息的夜里,青琐就会趁着月色,为天濂焚上一炉香,遥遥的祝祷他,一切安好。

    这夜,她看到院子里的木槿花开了。

    此时,几匹骏马驰骋在广袤的大漠上。

    远处幽黑的沙脉连绵起伏,绿洲上断断续续的生命之泉,在深邃的星空下,传来汩汩的响声。

    “殿下,到了。”其中一位分明是任浮的声音。

    “你等速稍作休息,等天一亮,队伍集合。”天濂命令道。

    部下领命而去。

    天濂收住马缰,抬眼眺望四周。

    这里不是一座城池,没有城墙箭楼,没有厅堂楼馆,无数的白帐篷围绕着一些丈余高的土层,云朵似的展开。风沙吹得旌旗猎猎,灯火摇曳。

    这里就是他驻军的地方。晚风吹落大漠沙沙,满天乌云遮眼,耳边只有铿锵的厮杀声、马蹄的嘶鸣声。

    他已习惯。

    明日又是一场血战。

    这晚,他又想起了她。

    两年多了,她可好?

    回想在城外跃马抬首眺望,她站在城墙上向他挥手,那情景至今还让他怆然心痛。

    上苍为何给她婀娜的身姿,娇美的面容?永难忘那天月夜他们的幽会,她的似水柔情,幽兰芳香……怎奈短暂欢娱如流水逝去,那段余吻尤存,她身上的清香还未散尽。

    她院子里的木槿花一定又开了吧?他露齿笑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定要陪她看尽一川风花,让细细的花瓣落满她的全身,他们就在花海里相爱缠绵。

    一定的。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2

    晨曦时分鼓角大作,喊声震天。天濂一身戎装,带领官兵,亲临阵前督战。

    两军鼓角稍歇,天濂纵马瞭望长蛇阵,主力将士在阳光下金甲耀目,旌旗招展,严阵以待。

    天濂亲自抓起鼓槌,击鼓进军。一时,战鼓如雷,呐喊声声。在他的激励下,将士们如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朝城下冲去。城楼上,突厥军奋力反击,礌石滚木纷纷砸落,刀砍枪捅,箭矢如雨。更有很多胄国士卒,来不及冲到城墙下,便被射倒在壕沟边。一时,胄国军队死伤惨重。

    天濂见此,心如刀割。他猛地扔下鼓槌,跨上战马,对崔广道:“若我殒身沙场,请老将军代我掌兵!”

    崔广惊道:“殿下莫非要亲冒矢石?”

    大儿子崔玉廷在旁喊道:“攀城爬墙,士卒所为!殿下身为主帅,万万不可!”说完,拔出剑,对身边担任中军的四千亲兵喊道:“众将士,随我上前!”说完纵马而出。

    任浮也跃出阵来,领着后面人马往前冲去。

    天濂紧擂战鼓,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地淹没了突厥人的阻击。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

    漫天浓云黑幕,经历血与火洗礼后的石城,举目疮痍,遍地撂着残损的楯车、帐幕、云梯、器械以及死尸的气息,骡马腐烂的盈臭。

    血腥袅满天空,夹杂着风沙的呼啸,天濂傲然站在城墙上,霞光中血染的战袍熠熠生辉,已显黝黑的脸上,剑眉下的眼睛更显深邃。

    “清理战场,抓紧救治伤员!”

    每一场的战争都是惊心动魄,精彩悲壮。这次虽还是以胄国军队胜利而告终,但毕竟付出的代价太惨烈了。他深深知道,两万将士经过两年多持续不断的战斗,已经折兵损将,疲惫不堪。朝廷放在锦州的十万兵马已经撤回,说是太子爷率兵扫尽突厥,凯旋而归指日可待,无须顾虑。

    没有朝廷的召令,他们是绝不能收兵的,他预感到前面还有战争等待着他们,可还会惧怕什么?突厥人气数已尽,他和他的军队并肩驰骋,依然豪情万丈,足够以一当十!

    “殿下,此刻是否思绪起伏,恰似这沙漠滔滔?”崔广老将军走上石墙,踱到他身边,善解人意地问道。

    天濂的思绪被打断,看了看崔广后面英气逼人的任浮,点点头:“自然!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两年前出关之时,难免稚气,空有万丈豪情。”说罢,他看着辽阔无垠的沙漠和西天的晚霞,感慨道,“我自领兵以来,一直以薄才而身负重任,肩负数万将士性命,自然要对家乡父老有所交代。”

    崔广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劝道:“打仗死人是正常的事,殿下的为人和英明足令死去的将士在九泉之下感激,殿下不必自责。”

    任浮抱拳,声调慷然:“我军有殿下为主帅,实是大幸!就凭将士们的豪气和信心,突厥兵也必败无疑!”

    天濂用手拍拍任浮的肩,点头道:“你我如今生死与共,并肩作战,打败突厥全靠你等众将士奋力效命!等回朝廷,我定保荐你委以大任!”

    “殿下放心!小人与众将士自当随殿下披坚执锐,以死报效!”任浮的脸上洋溢着战士的慷慨之气,眼里闪烁着果决的光芒。

    天濂用凝重的目光看着他,感动地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然后,扭过头去,将目光移向前方。

    西边燃起通红的晚霞,烤焦的沙洲铺天盖地,如同血染的绸缎起伏滚动。一群大雁舞动着翅膀盘旋,落日的光芒将它们剪成齐整的烙影,显得十分壮观。如血的余晖下,天濂的军队更显得雄浑、壮丽。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3

    一支轻骑从西北方向飞驶在通往皇宫的御道上,凛冽的寒风里猝然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辇舆里的皇帝轻咳几声,外面的内侍小心地将红翎信件捧了进来。

    皇帝有点急迫地拆阅,手抖动得愈来愈厉害,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外面的内侍轻声唤道。

    皇帝倦怠地靠在软锦上,长长的吁了口气,沉沉说话:“朕知道了,让他们退下吧。”

    “奴才看见公主殿下的轿子了,皇上。”

    皇帝闻声直起腰来:“把她截住。”

    甬道上雪花飞舞,青琐迎着缓步向她走来的皇帝,款款地施了礼,然后面对面站着。在雪韵的笼罩下,那套火狐领子芍药红的斗篷,在她的身上如此妥帖,仿佛火红怒放的云霞,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好好地掩没了。

    而她的脸更是明眸善睐的美丽,月光般的皎洁,平静得宛若一泓秋水。皇帝怔忡地望着她,身子有点漂浮,头感到轻微的晕眩。

    “好像有二个多月没见面了。”他说。他们住在一个皇宫里,见面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每一次的见面又是无尽的争吵,他累得害怕见她,而她抑或故意躲着他?

    青琐漫应了一声,眼光凝在皇帝的脸上,似在探寻着什么。

    “是去看你家那位小姐?”他有心思开玩笑,见青琐点头,笑道,“他们家千金有两岁多了吧?”

    说到孩子,青琐的嘴角露出愉快的笑,扯起篷兜围住颈项。那一刻,皇帝的眼前忽然掠过一张脸,一张孩子气的灵动的笑脸,在那个毽子上下翻越的初夏,那张笑脸第一次触进他的眼眸,那一年,她只有十五岁。

    “婉平,你又长一岁了。”他不无感慨着,浓烈的口吻分明在提醒她,“前线的仗永远打不完的。”

    “没关系,我会等。”她的脸上有一种干净的表情,简洁的语句却又如此坚执。

    “倘若你等不到呢?”他又发狠道。

    “请父皇成全。”她看定他,满目肃然,一字一字,凿进了他的心。

    一时,皇帝不能言语。

    漫天雪花笼盖青琐的全身,天空阴暗沉寂。皇帝终于明白,这么些年来,这个丫头还是没变,他依然是那个叫青琐的假太子妃。他不再言,轻轻拍了她的肩,缓步往辇舆走。

    寒风起,拂动皇帝宽厚的龙袍,里面似乎空荡荡的。皇帝低着头,竭尽忍住咳嗽,他的背影有点佝偻,青琐在后面的叫声针扎似的钻进他的耳际。

    “要是他不能回来,我就恨你一辈子!”

    他在辇舆内剧烈地咳着,颤手拿起那张红翎信件,清浅的笑容里抹过一道寒光,终于手一紧,将手中的信纸狠狠地揉碎了。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4

    突厥除夕的灯火,在犹带着浓郁的硝烟气息里,托浮着欢笑和新期望,不管是这边或那边,在神秘之夜都一样充满了喜庆。惟有深入突厥腹地的官军,清楚地意识到有场战争悄然走进了新年。

    天濂一脸凝重地望着漆黑的天,然后,径直往帐篷内走。

    外面的宿卫一见,匍匐在两侧向天濂叩头,天濂摆了摆手,进了帐内。

    病榻上的崔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沙着喉咙唤了一声:“殿下,您怎么还不去歇息着?”

    帐内燃烧着旺盛炭火,崔广萎缩在一层层厚厚的衾褥中,伸着枯萎而颤抖的手。天濂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昔日叱咤风云的将军联系在一起,眼睛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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