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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看谁惹的!”常歌瞪了他一眼,侧过身,没回头。
苏卿扬扬眉,调侃道:“咳咳……萧师弟,你如何对我们常大小姐这般无礼?还不赔罪?”
“我……”非墨刚想说话,苏卿就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低低道,“对不起。”
常歌正转身要发火,瞅见他那模样,一时又没了脾气,尚犹豫不决之时,却瞧得非墨几步走上前来,扣着她手腕,轻声问道:“若如有一日,你也喜欢我了,那之前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不作数?”
常歌完全不知他所指是何,只震惊他会在苏卿旁边提起这件事,蓦地脸颊绯红,慌忙挣开他,口不择言。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说完就往里面走。
非墨犯愁地望着她离开,继而垂头又看了看自己手心,漠然出神。
苏卿瞧他这幅模样,不由展颜一笑,别有深意道:“不是说‘不能喜欢’么?又不是‘不喜欢’。一个字的偏差,意思可是很大的。”
“呃?”后者依旧不明其意地挠了挠头。
庙外的雨声嘈嘈切切,半点没有减弱的趋势,也不知明早起来会不会停。顾沉衣摊着手在火堆面前取暖,对面的常歌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看着自己心头倒也觉得添堵,索性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石青正盘膝打坐练功,不过多时,他睁开眼来,淡淡道:“有人。”
那边的朔百香尚在同苏卿说话,听得他这么一句,赶紧警惕起来。
“在哪里?”
门外的非墨站起身,就瞧见从外面湿淋淋地冲进来几个人,屋内的众人纷纷都对视一眼,也起身来。
“实在对不住。”其中一人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脸狼狈的作揖,“我们几个一路跑过来,就瞧得这边有火光,借住一晚,不知可有打扰之处?”
“无妨。”看他们的这身打扮皆是寻常百姓,且也不会武功,石青放下心来,扬手示意他们落座,“我们也是路过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几人听罢也就都随即挨个坐下,继而又指了指门口的非墨,奇怪道,“不知那位小哥他是……”
闻言,石青仰头唤道:“非墨,不必了守了,进来。”
门边的黑影似回头看了看,然后依言往这边走。借着火光,那几人方瞧得他相貌,倒是个眉目俊朗,清俊儒雅的少年。适才没头没脑地只顾朝庙里走,不曾想冒出个黑影子来,险些未被吓到。
却见他四处看了一看,随即很没悬念地往常歌旁边坐下,低头没说话。
苏卿又加了些木柴进去,温言笑道:“几位想必都被雨淋得冷了,赶紧烤烤火,取取暖罢。”
“好好……多谢多谢。”
这几人连声道谢,想必也着实是被冻得很惨,浑身打哆嗦,不住往那火堆旁凑。
看他们这几人浑身湿透,何况这大半夜的,要说赶路也不太现实,这么晚出现在这庙中要说借宿,实在有些可疑。
朔百香瞧了半晌,方笑着开口问:“几位大哥都这般时候了,怎么还赶夜路么?这雨可是从上半夜一直在下啊……”
那几人果然鬼鬼祟祟地相互瞅了几眼,然后又神秘地对着朔百香低声道:“小姑娘,我告诉你件事……诶,你可别说我们是胡言乱语啊。”
听他这么一言,常歌倒觉得蹊跷,抬头与非墨对视了一眼,忽而又感到不对,忙别过脸去。余光只见得他唇边含笑,目光甚是柔和地往这边看。
朔百香倒也不在意,“说就是,我最喜欢听的就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诶……”那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放开胆子,“你可知道少言山的安龙寺?”
“知道,就是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寺的。”
那人摇了摇头,表情何其恐怖:“什么天下第一寺,那山里头,最近闹鬼得厉害。”
“闹鬼?”
“是啊是啊……”另一个跟着附和。
“还是特别厉害的……红、红衣女鬼!”
38、山中古寺【五】
朔百香抬头朝着苏卿一笑,继而又故作好奇地问道:“女鬼?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你们还碰见过?”
“姑娘,你还别不信,咱哥儿几个……真就遇见了!”那人颇为激动地挽了挽袖子,煞有介事地朝着朔百香道,“我告诉你啊……这安龙寺乃位于少言山之上,而山下呢恰有一片竹林,唤作‘失雾林’常年雾气缭绕,诡秘莫测。据说林子里的山道不时还会变化,若有不慎入林者,是鲜有能活着出来的。
安龙寺里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此前只他一人能在林中自由出入,所以不少在林子里迷路的人大多是被他救出来的。”
顾沉衣两指把玩着折扇扇柄,忽而道:“这位大师我倒是认识,他法号不笑,从前十分得主持方丈喜爱,如视己出,还将那套不外传的‘九天掌’授予他。”
“听起来并无什么不妥。”常歌奇怪道,“救人性命不是出家人本分么?同闹鬼何干?”
“小姑娘莫急,听我把话说完。”那人取出怀里的水袋喝了一口,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叹气道,“本来的确是好端端的没错,可不知为何,近年来那林子里频频出事,据附近村民讲,白日能听见女子哭声,夜里还有鬼火出没。有个砍柴的樵夫还说,他走夜路时亲眼瞧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长发散乱,脸色惨白,还……还在吃人肉!”
正听到此事,非墨忽觉自己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下意识地垂眸,却瞧得常歌脸色煞白的望着前面的火堆,似有所思。他心中不由一软,也未有别的动作。
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常歌忽抬头看向他,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途经伏雪镇,咱们在面摊上遇到的那几个玄溟鬼域弟子。”
非墨想了想,脑中有些印象,方对她点了点头。
常歌微颦起眉来,手指摸着下巴沉吟道:“他们当时也提到过安龙寺在闹鬼,我却只当成谣言,如今一看,这事情蹊跷得很,恐怕不简单。”
兴许是觉得这几人已有些相信自己的话语,那人说得越发带劲,手舞足蹈地演示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人本是镇子上胆儿最大的,因得此前镇上到处传言这鬼神之说,故而多有不信,准备前去一探究竟。哪知道……”
苏卿接着他的话,笑道:“哪知道还真碰上鬼了?”
“哎,说来惭愧。”另一人低头叹了口气,尴尬地挠挠耳根,“要不是这样,咱们几个也不会吓得连夜冒着雨往外跑啊。”
常歌不由自主往里缩了缩,谨慎道:“如此说来,你是见到鬼的模样了?”
那人一脸认真地点头:“虽不甚清楚,可我断定那肯定不是人!”
顾沉衣来了兴趣,往前倾了倾身,“哦?怎么说?”
“嗨,您想想。这大冬天儿的穿着一件单薄的衫子,那颜色还血红血红的,披头散发,走路连声音都没有。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旁边一个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而且我们进那林子里,还看见不少白骨和骷髅!你说恐怖不恐怖?”
非墨听了这许多时候,忽觉奇怪道:“照你这话,那不笑大师既是功夫了得,德高望重,为何不去林中驱鬼除妖?”
“啊哟。所以才说邪门儿啊!”那人一掌拍在膝盖上,感慨道,“我们几个白天里去,安龙寺的小和尚就安排了客房给我们,不过瞧他们眼里的神情好像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竟只字不提这闹鬼之事,还有意岔开话题,躲躲闪闪,避讳不已。
就是那位主持方丈也没有出来露过面。听镇里人说,有人前去找过那位大师,本是要他帮忙解决这道行高神的女鬼,不过他却没有要管此事的意思,还大大方方下逐客令。”
顾沉衣敲着扇子怀疑道:“不笑大师……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也不晓得啊。”那人摊着手表示无奈,“反正那地方我可是不打算再去了,有几条命都不够使的。”
“就是……”
“奉劝你们也绕道走罢。”
一直闭目养神并未说话的石青忽然抬起眼皮来,淡漠地往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第二日清晨,庙外鸟鸣声声,阳光炫目,照得地上的草叶也是格外清新。
昨日那几人尚在熟睡,常歌将行李整顿完毕,正准备说启程之事,却不想石青先唤了他们在院外等候。
“师父有什么吩咐?”待得人皆聚齐,苏卿拱了拱手,方问他道。
石青思忖一瞬,目光轻轻往他几人身上瞟,继而负手在后。
“安龙寺离此处并不算远。前面便有一处岔路,分道两条,一条官道前往郑州,一条山路通往少言山。”
不等他道完,朔百香就抚掌笑吟吟道:“原来师父是想去‘捉鬼’啊?”
石青眸中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并不理她,只仍旧说道:“我往郑州去,尚有要事要办。安龙寺之事不便亲自插手……”他看向苏卿,寡淡道,“苏卿同小伍就前去查一查这闹鬼之事。”
朔百香腾得一下瞪大眼睛,不情不愿地哼哼道:“就他们两个人,这怎么够?万一是个‘厉害’的鬼,反被人家将一军岂不是糗大了?”
“嗯。”石青倒也不反对,似乎很赞同地颔了颔首,继而漫不经心道,“那就让非墨陪着他们一块儿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师公。”非墨恭恭敬敬地拱手抱拳。
“诶——!!”朔百香跺了跺脚,委屈道,“那我呢?”
“你?”石青冷眼瞧着她,背过身去,“你自是随为师去郑州办事。”
“凭什么啊……我也要去少言山。”自打同苏卿定下婚事之后,他们二人一直是形影不离,虽苏卿并不在意这些事,但凭朔百香的性子如何肯由他一个人在外?好说歹说拉着石青就是不肯放手。
石青也懒得顾及她,甩开袖子来,冷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成日老缠着人家作甚?也不觉害臊?!”
“这算什么话啊。”朔百香没规没距,从不畏惧石青的身份,理直气壮就指着非墨道,“小伍和萧师弟还不是成日里黏在一块儿么?我和阿卿还订了亲呢,都比他们来得名正言顺罢?”
“你——!”石青无奈地伸手往她头上敲了一记,“口无遮拦!这几日便跟着我抄《清心咒》一百遍,哪儿也不许去!”
“啊……”
朔百香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又满眼无辜地向苏卿那边求救,后者心知无能为力,只没奈何地笑着耸肩。
顾沉衣听他几人说话半天,心中尚还在琢磨着,对面的石青慢步走过来,垂眸看着他,语气缓和正常。
“顾少爷有何打算?”
“石青道长既是要去郑州办事,我跟着恐多有逾越。”顾沉衣收了扇子作揖,含笑道,“我看我还是和苏道长一块儿去捉鬼比较好。”
对此石青自是无所谓,也朝他回礼道:“随意。”
稍作休息,众人便启程继续北上,朔百香虽万千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得同着石青去郑州,一个时辰之后,在岔路口两队人就此分手。
前面便就是少言山,山路还算平坦,骑马行车都无大碍。山间古树参天,高耸入云,绿树成荫,别有一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