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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莺右这样说,领头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带了人继续从宫道上走。
宝盍宫的殿门开了一条缝,缝中可见一穿着白色裘衣的男子躺在塌椅上,身形单薄,面如素缟。苍灵的不似凡间浊物,却只让人怕他随时会化作一缕烟雨潜身而去。
莺右端着重新煎好的汤药轻轻推开殿门,“殿下怎么又是这样不当心?前些日子才好,又是要闹什么病呢?”汤药还未放下,责怪的话已先溢出唇边。
完颜清看着她关上了窗户,肆意的飞雪和寒冷就这样被那双手挡在了窗外,身体一下子也觉得有了些暖意。
“鞋子都湿了,去换。”他淡淡开口,然后歪了歪身子,闭过眼去了。
莺右的手一顿,心下当即晕出暖意,但转过身又是一副不饶人的模样:“殿下若少生些病,奴婢还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吗?”
完颜清没有睁眼,嘴角却微微弯了弯。莺右见状正要去换鞋,完颜清忽然用手中的长笛往书桌上指了指:“换那双吧,就算往雪地里站上一天,也不会湿的,更不要说冷了。”语气依旧清淡,却足够让莺右暗喜,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双棕色的皮革短靴。
“这是狐皮,暖和又不浸水,只是男子样式的有些大,你多纳上几层也无碍。”
“好是好,不过奴婢可穿不了,若被别人看了去,怕生宝盍宫的短话。”
“我自然不怕短话,只是对你不好,既如此,就在自己宫里头穿穿吧。院子里浇花培土之事你也总要事事亲为,正好用上。”
莺右转过身,见他依旧闭着眼小憩,于是放松下来,原是两颊上的绯红是不用怕他看了去了,只重新拨旺了炭火,又捧了条锦被来,看他手里还握着笛子便想替他拿掉。
“我醒着呢。“完颜清低声道,莺右见他不放,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多问,只以为他宝贝一个东西罢了。
下午莺右一直忙来忙去,不识字啊院子里扫雪,就是在给花盆挪地,完颜清趁她进屋时不禁责怪道:”这些事情向来不是你做的,扰的我也睡不安生。“虽是责怪之语,却毫无责怪之意。
莺右看了眼脚上的靴子,别扭的解释道:”不过是看雪停了,所以四处走走,顺便收了些雪水,等明年春天——“
话至一半,完颜清忽然睁开眼看着她,清清冷冷的目光让莺右不敢说下去了,“殿下恕罪,奴婢失言。”
“你有什么错呢?”完颜清笑了笑,方才的疏冷一扫而光,“明年——谁知道我能不能回去呢。”
“殿下,”莺右不忍见他伤感:“金和辽现在剑拔弩张,战争不断,金也派了使臣来,皇上一向不愿开战,想必会有个好结果的。”完颜清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睡着时什么人来了?”
“是皇后派了人来,皇上就要过生辰宴了,想问殿下的身体时候能参加宴会。”
“这种宴会与我有什么关——”说到一半他顿住了,莺右不解看着他,完颜清忽而问道:“有戏可看吗?”
莺右一愣,不禁笑了:“殿下喜欢我们的戏曲吗?”不知为什么,听到他喜欢属于她家乡的东西,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好像终于抓住了一点他在她身边的感觉,虽然心里清楚这怎么会是留住他的理由。
“看过几出不差的,遂而顺口一问。”他把玩着手中的长笛,若有所思的回答。
“自然有的,殿下若想看,奴婢这就回话去。”莺右说着便要出门,完颜清及时叫住她:“不必。”
“啊?”
“坐在宴席里看的戏和站在远处看的戏,是不一样的。”完颜清微微一笑,带出点神秘感和期待之意。
莺右扁了扁嘴,似懂非懂。
完颜清的指腹轻轻划过笛尾,有一些细微的突兀感,那里刻着的两个字,像是最美好的景致,却又像最致命的毒药。
入夜,夜空又开始落雪,雪地上的脚印再次被覆盖,四周一片静息。
完颜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肺腑中只觉被火狠狠烧了一把,火辣辣的疼着。他坐起身疲惫的靠在枕上,对着偏墙上的窗子轻声说道:“外面雪大,进来吧。”
果然,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影敏捷的跳了进来,来人摸黑走到完颜清床边,大大咧咧的坐在他对面。
“怀里揣着什么?”完颜清笑着问道。
“一块暖玉。”来人说着便将玉扔给了完颜清,自己将手缩在了貂毛袖子里。
“又是从你姐姐那拿的贡品吧?不过倒是不错。”完颜清温和说道,暖玉一半的温暖,是他一路揣着过来捂热的吧,想到他冒雪来看他,心里感动,“去暖炉边坐着,身上落了积雪不知道吗?我都觉得一阵寒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哈哈,是吗?”来人爽朗的笑了,然而笑声却是清雅的。边说着边挨到炭火旁脱了外衣烤着火。
“宴会那日要唱什么曲?”完颜清问。
“姐姐要我唱【万松堂】,我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些俗曲滥调听着都腻了。”
“想来也是,如若你唱【万松堂】,那我是绝不去的。”
“哦?那天你也来吗?”来人起了兴趣。
“嗯。不过我只在远处看,你唱完我便走了。”完颜清刚说完,那人便抢道:“好啊,我就当只唱给你一人听。”
完颜清没有接话,只是面上露出暖暖笑意。
“你今日身体似乎又不大好,看来那丫头没舍得给你放墨玉散啊。”
“我倒宁愿她乖乖听她主子的话,墨玉散虽损身体,也好过我整日病怏怏的。”
“毓折,”那人忽然叫住完颜清,语气变得严肃正经起来:“若有一天你的国家和我的国家变成了敌人,我们会是敌人吗?”
完颜清朝他的方向望了望,屋内没有点蜡烛,只有炭火发出一点微光,“我们也是敌人。”他想了想淡淡说道。
那人笑了笑,“也是,不过你可不要被我抓住才好,你白听了我那么多曲子,到时我便要向你一一讨回来。”
“我们大金不会输的。不过我不会抓你,你还是唱你的曲子去,只是我再也听不到,不过世间山川会替我听的。”
“我说过,你不听了我也就不唱了。”黑暗中传来坚定又任性的回答,完颜歧只是默然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
沉默着坐了许久,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来人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吧,那日我为你唱【木兰辞】。”说着开了窗户又要跳出去,完颜清喊了声“眷卿”,正是明宸的小字,那身影停住了,借着外面雪地上的白光,完颜清看清了他的脸。
眉清目秀,风华正茂。
“小心。”只两个字,便已足够。
明宸笑着跳出窗去,窗户从外面被阖上,隐约有吱呀的踩雪声,但很快便被风声吞没了。
直到第二日莺右惊讶的叫着“窗台上怎么有盆花呀?差点都被冻死了。”
完颜清看着那盆粉色淡的像白色的花哭笑不得,后来他知道,这花的名字叫做:减字木兰。
因为那天宴会上明宸扮了小生的模样,穿着颜色艳丽的戏服唱道:“阁中金屑,研出雪夜深
访。夜雨寒凉,砂纸磨平故乡。小楼谁待?结了多少愁肠。堤上无人,减字木兰独伤…… ”
他站在高楼上望着台上的他,眉目间互相感应,词曲里表明心意,然而这不仅仅是台上台下的距离,这是世人永远无法体谅的羁绊。
一曲未毕,主座上最尊贵的两人面色已经不好,明皇后尴尬看着,不知怎么好好地祝寿曲变成了这苍凉伤感的小词,然而台上人唱的尽兴,台下自然有人看的欢喜。
完颜清将那根长笛轻轻放在栏杆上,然后心事重重的走下了高楼。明宸看着他走了也无心再唱,急急收了尾要去看他留了什么东西。
原来那根湘妃长笛上刻着两个字:眷卿。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3
徽宗生辰过后没几日,完颜清又发了寒症,此次寒气侵体十分厉害,连续烧了两日却完全不见好,太医院急成一团,就怕这位金国皇子病死在大宋,这样既惹怒了日渐强悍的大金,又没了安全的保障与筹码。
入夜,莺右一直伺候在完颜清身侧,整个宝盍宫的宫人不停地进进出出。
完颜清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屋子里灯火通明的刺眼,于是不顾莺右的坚持劝阻硬是让一干人散了去,只留了莺右候在房中。吩咐好这些事又意识不清的沉沉睡去,莺右吓的伏在床边紧紧盯着他,一步都不敢离远。
“殿下……”莺右伸出手小心的抚过他的眉毛,终于颤颤说道:“毓折……”
这两个字终于不带着尊卑的分别,只是一个女子对心上人的爱称,虽然只能在他沉睡时呼唤,然而能说出口,已是莫大的欣慰。
想着想着眼泪竟然掉了下来,莺右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你赶快好起来,不管你是谁,我是谁,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既然你希望回你的故乡去,那么就赶快好起来回去吧,只要你能够醒来,我什么……都可以拿去换……殿下……莺右对不起你……”
不知道一个人说了多久,完颜清额上的毛巾换了多少条,他终于悠悠转醒,然而却并不让人放心,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吓人,莺右见他睁了眼怕他再睡过去,于是赶紧同他说话:“殿下,感觉可好些?饿了吗?还是先传下太医吧……”
“出去……”完颜清慢慢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莺右听到一怔,不解的笑了笑却又以为是自己听错,于是又问了一遍,完颜清吃力地回答:“莺右……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殿下——”
“出去——”完颜清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便急促的咳嗽起来,口中却一直重复着“出去”两个字。莺右虽伤心,但却更舍不得他这样伤身体,千叮万嘱后才犹豫着退了出去,然而仍旧是候在殿外。
此时寝宫里的偏窗忽然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轻松地跳了进来,明宸急忙跑到完颜清床边,完颜清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有些自责,然而明宸无所谓的笑笑,反而责怪起他来:“宴会那日风大,你却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听我唱曲,这不是存心闹病要我担心吗?毓折啊毓折,你若总是这样,我也要跟着你短命!”
“呵呵……”完颜清轻声笑起来,“活得若没意思,那死了也好。我与你,只怕死了也不一定能被世人原谅……”
“胡说!你就算活着没意思,也要想想我,就算我活着,你也要死吗?再说,世人怎么看怎么说与我们何干?你的王族和我的王族固然有他们的尊严与训守,大不了我们离开便是了,不做侮辱他们名声的罪人,他们还有什么可怪罪的呢?”
“你……才是在……胡说呢……咳咳……”
“好了,你别跟我争了,少说些话吧,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我为你编了一出戏,等着你去看呢。”明宸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将自己从明皇后那里拿到的紫金丹喂给他吃了。
“这紫金丹是好东西,你第二日定能退烧,只是又要躺好几日,你若觉着烦闷,我便每夜都来陪你说话。”
“别……天寒地冻……哪里……经得起……”
“这你可管不了我。”明宸说着调皮的笑笑,“不过那个叫莺右的丫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