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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丽娘要切齿地骂他一句“活该!”。
林茧住进了周家,才知道她以前抱怨的枯燥的切土豆生涯,简直就是天堂。
林茧在丑时到达周家,安顿好自己的衣物行李,把林筝的骨灰埋到窗外,又让忠伯给陈准找来一床被褥,拾掇好(大晚上,林茧不好麻烦若云,陈准宁可在满是积灰的房间入睡,也绝不动手打扫房间)隔壁的房间让陈准入住,匆匆沐浴过后,已是寅时末近卯时了,刚刚换过的床褥,又让林茧适应了好久才入睡。
几乎就在林茧刚刚睡下,外面天还大黑时,若云就拿了一套运动装敲响了她的房门。
林茧揉着睡眠不足发疼发胀的头黑着脸给若云开门,却听到若云那发音诡异地声音道:“老爷请林小姐换过衣服之后到后花园的凉亭找他。”
昏黄的手提灯笼的光线下,林茧也不指望若云能够读懂她的唇语,只得接过若云手中的衣服,快速换过了,用带着冰凌的凉水匆匆洗漱过后,跟着若云,去了周府的后花园。
林茧走到近前,周晋一如既往地未语先皱了皱眉头方道:“你迟到了一盏茶的时间,念在你是触犯,为师今日便罚你轻一些,先去围着花园外围的石板路跑十五圈。”
这些年昼夜颠倒的生活下来,林茧虽然注重保养,可是,却有些低血糖,清晨起床,一般都有些轻微的眩晕,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这种状况就更明显一些,比如现在。
周晋见林茧眯着眼睛没有反应,压低了声线,粗声重复道:“去围着花园跑十五圈,为师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林茧也许是听到了,只是,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若云戳了戳她的胳膊,拉着林茧走向了花园外围的石板路。
当天若不是若云在前面领跑,别说十五圈,就是一圈她都跑不下来。
即使是有若云在前边领跑,林茧还是在第八圈跑到四分之三时,倒在了石板路上。林茧倒下去,下意识地用左手撑住了地面,她的左手,毫无悬念的咔嚓一声。
倒下去的林茧被陈准抱回了房间,一大早的,忠伯到七条街之外的永安诊所请了刚刚打开门板的方大夫到周府问诊。
林茧的左手手腕骨折,方大夫给她打了固定,应周晋的要求,顺手给林茧做了检查。
这些年,每年凌霄阁都要组织所有的姑娘去州立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林茧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疾病。
只是,早年的经历,还是伤了她身子的底子,方大夫说,林茧脾弱肝火盛,且有轻度贫血症状,简言之,就是医界公认的“亚健康状态”。
说完诊断,方大夫还补充道:“以林姑娘发育期的经历,身体保养成这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现下即脱离了那种生活,合理作息,注意膳食,加强锻炼,还是有望恢复到健康标准的。毕竟,林姑娘还年轻。年轻就是宝呀,要是林姑娘再晚两年脱籍,晚年怕是要病患缠身了。”
这位据说是周府的家庭医师的方大夫,医术怎么样林茧不清楚,笑眯眯的表情下的饶舌直白,林茧可是见识到了。
周晋在方大夫饶舌完之后,才开口道:“什么样的锻炼程度是医学上的合理?她是我周晋的徒弟,吃什么药,需要多久,她才能掂起炒锅,杀鸡宰牛?”
方大夫本想卖个关子,可是,想到周晋的身体状况,还是正色道:“周老,您是神厨,当知道药补不如食补,以您的技艺,让林姑娘身体恢复如常,最多三年。至于杀鸡宰牛的体力,您若是执意坚持不用菜场、超商的成品食材的话,最好找一个专业的健身中心让林姑娘接受科学的健身。您的那套,晚辈只能不敬地说一句,拔苗助长了。”
当着林茧的面被指责拔苗助长,周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有些挂不住,不过,方大夫倒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周晋即将爆发的脾气的影响。
周晋憋了半天,终于黑着脸开口道:“请方大夫给劣徒推荐一家健身中心。”
仿佛早料到了周晋的答案一般,方大夫一面起身,一面笑着递上一张印了健身中心地址的卡片道:“永乐科学健身,林姑娘拿着这张贵宾卡前去,那里的服务台一定会为林姑娘安排最好的健身教练「当然,也会有最贵的收费」。”
周晋皱了皱眉,随手把那张卡片仍给了林茧。
方大夫对他弃之如敝屣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在忠伯的相送下,微笑着带着助手离开。
林茧后来从若云那里看到了周晋给她安排的那张训练表,那张表上的项目,简直比她在万花楼过得最惨的那段时间还要惨不忍睹。
每天有四个时辰,分六个时间点的体能训练,跑步、扎马、挑水、周晋独创的拳法、棍法、刀法,长时间的体能训练之外,每天还要切一千个土豆、削五百根萝卜,土豆丝标准宽度、粗细均匀,萝卜片标准厚度、不能断层,失败了另算。
除此之外,林茧每日还要背诵岚月书院出版的《植物大百科》,每日至少一个时辰,或者五十种蔬菜。
按这个时间表,林茧每日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了两个时辰,这还是在她每一个项目都按时按质按量完成的情况下。
这哪里是地狱般的操练,说是人间炼狱,都不过分。
而那张时间表最后却写着,这不过是成为一个合格厨师的第一步,要成为一个让周晋认可的合格厨师,却是如同攀登翠屏山最高峰。
好在,林茧在第一天第一个项目就把手弄骨折了,避免了体能训练,可是,她的生活,也不过是从地狱的第十八层,迈进了第十八层而已,换了一个方式罢了。
趁着林茧左手骨折,周晋不仅没有让她停下来,反而让她单手练习切土豆,要求是一百天之内单手能够切出粗细均匀,宽度不超过两毫米、厚度不超过三毫米的土豆丝来。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她现在用两只手,还不能完全保证每一根土豆丝都粗细均匀呢。
林茧确定了周晋就是看她不顺眼,跟她过不去。她愤怒地看着周晋,心里冲动着,几乎要破口而出“姑娘我不学了”甩手离开。
可是,周晋却示意她到厨房,然后,在她眼皮底下,把右手背在背后,用左手切了一只土豆。
林茧甚至没看清楚周晋的刀法,那只土豆已经切完了,砧板上的土豆丝,宽度和厚度都是标准的一毫米。
就如林茧惯用左手一般,周晋是惯用右手的。
可是,他用左手,切出了这样的效果。
林茧眼睛一热,头脑一懵,在周晋面前信誓旦旦地道:“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吃过早餐,林茧就把自己关进了厨房,可是,到午餐时分,林茧被珠婶叫出厨房,却只切出了一堆三岁孩子都能切得更好的块、条、片、沫,甚至没有一根标准的土豆丝。
一个月之后,珠婶再次到厨房门口叫林茧去用午餐,林茧已经能够切出标准的土豆丝,不过,一整个土豆,最多也就能切出两三根合格的土豆丝来。
没有办法固定,不是滚下砧板就是让刀刃划开,林茧连完整的一片都切不好。
当天晚上,若云在伺候周晋入睡后,悄声去了仍然亮着灯的厨房。
隔日,林茧总算能切出成片的土豆片来,切出合格土豆丝的量,自然也有了质的飞升。
只是,一百天满了时,林茧也不过能把一整个土豆的三分之一切成合格的土豆丝。
在周晋说要让林茧在健身中心回来后锻炼学习刀法,每天睡前半个时辰扎马时,林茧脸色绯红的满口应下了。
☆、第二十四章
宣和元年,春末,柳絮翻飞,布谷鸣啼之际,锦州城北,周府门外。
一个穿了一身白衣,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珠宝装饰的素颜女子,站在马车前对门口的两位老人道:“忠伯,珠婶,你们真的不跟我走吗?”
老妇只是拿着手帕拭泪,泣不成声。
老人猛吸了两口气,声音微颤着道:“小姐好意,老奴夫妇谢过了。只是,我们两把老骨头了,实在不愿意动弹了。我们留在这里,以后,小姐回来给老爷扫墓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女子蹭了蹭鼻尖,挤出一个笑容道:“那林茧就此告辞了,等到了枫林镇,安顿好了,我会写信的。到时,如果两位愿意偶尔离开锦州出去散散心的话,我会让陈准来接你们。”
林茧说完,对两个老人摆了摆手,就转身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若云临上马车之前,又快步上前,抱住珠婶紧紧抱了一会儿,才红着圆圈在陈准的搀扶下上车。
林茧虽是搬家,却是轻装简行,除了半车厢的食谱和几件随身衣服之外,再没有别的行李。因此,也就没有再雇一个车夫。
陈准的眉毛再次皱成一团,却认命的坐在车辕,扬鞭催马。
周晋在四月初的一个早晨,在花园散步之时,跌了一跤,就那样走了。走得很突然,毫无征兆,也没有什么痛苦。
林茧恍惚地跟在忠伯身后料理了周晋的后事,在周晋下葬的当天,忠伯拿出了周晋早就写好的遗嘱。
按照周晋的遗嘱,他应该能够活到当年的年末,可是,实际上,却是在暮春之际就悄然离开了。
林茧想起当年住进周晋家里之前,周晋跟她说过,如果她两年不能学有所成的话,他便会将她逐出师门。
林茧当时被切土豆丝消磨掉了九成的积极性,根本就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住进了周府。
可是,不过一年有余,她才把土豆丝切得随心所欲了,萝卜片还没有削到完美,拳法和棍法还没有开始学习,《植物大百科》才背了三分之一多一点,根本没有从周晋那里接受任何关于料理的知识、心得,周晋就这样突然地离世了。
走得毫无征兆,她甚至不能跟他说一声,她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他的苦心,已经喜欢上了枯燥的切土豆丝这件事,她会成为一个让他认可的厨师,不管以后需要攀登多少个台阶。
林茧在周晋的葬礼上,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听到了那些前来吊唁周晋的人骂她无情冷血,在周晋的葬礼的隔天,林茧就提出要迁居到枫林镇。
忠伯和珠婶虽然没有说什么,林茧看得出,他们对她有些埋怨。
可是,没了周晋之后,林茧已经失去了留在锦州的最后一个理由。
到清凉寺后山祭拜过林筝过后,林茧就向忠伯辞行了。
出乎她的意外,忠伯居然让若云随着林茧一起离开。
林茧临行之前去看了豆花,豆花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青年,他听到林茧的邀请,却是没有什么犹豫的拒绝了。
原来,豆花经人介绍在丰源商社当起了伙计,再过几个月,就要娶妻了,他的准新娘,就是当年给了他一个客人剩下的包子的卖茶姑娘。
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林茧只是觉得跟豆花有缘,又受过他的大恩,想要回报他,可是,豆花潇洒地摇了摇头,给了林茧一个地址,说等林茧那日回锦州了,记得到他家作客,就挥手送客了。
豆花是卖布的伙计,林茧一身丧服站在门口,影响生意。
林茧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盘下了枫林镇南街一间临河的商铺,前后院,前院做商铺,后院住人。
初始,林茧是想让陈准站在柜台前卖点心的,可是,林茧花了三天的时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