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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元避过欧阳念黎满含期待地眼神,僵硬地裂嘴苦笑道:“基本上,我是决定要跟林茧一起看夕阳的。
当当然,趁着酒醉侵犯你是我错了。那件事,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欧阳念黎鄙视地看着王俊元道:“做不到的承诺,就不要随便应下。如果我要你跟我上床,你也愿意吗?”
王俊元用仿佛整吞了一个鸡蛋的表情看着欧阳念黎道:“上上床院长,您不觉得,这样粗直,不是您的风格吗?”
“很粗直吗?那用交\合?性\交?不可能是做\爱吧?你不是把自己的感情都留给林姑娘了吗?连丽雅那么努力,都得不到你的一分眷顾。”
“呃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院长是那种,宁可交给自己的右手,也不会随便让不喜欢的人近身的人。难道是我误会什么了,同性\性向的人,在性\生活方面,其实很随便?”
“我喜欢你,你,最起码在酒醉的时候,能接受跟我做,虽然很差劲。反正我最羞耻的一面也被你看到了,以前所有的坚持,现在都变得无力了。
还有,即使是喜欢同性的人,也有很正经过日子的人的,在这方面,你最没有资格指摘。”欧阳念黎说着,整个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一瞬间,王俊元的心“楸”地一下,抽紧了。
挠了挠头,王俊元避开欧阳念黎的视线道:“确实,比我的人生更糜烂的人,真的不多。
不过,你这样好吗?虽然我也不是很有立场,可是,喜欢一个人,果然还是希望对方也真心喜欢自己吧?
明知道我心里有别人,还要我跟你做,最痛苦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籍蕊虽然是一个连我都无语的女人,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优秀而纯净的你,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人,喜欢上我,简直就是对你的侮辱’;
这么多年,你一直只抱着对我的感情拒绝跟别人交往吧?三十二岁,虽然对普通的人而言,是成家过日子的年龄了,可是,皇上、白将军、王爷,我们同辈的这些人,不还都是单身吗?
稍微把你那比滴漏还规律的作息改变一下,走出书院,多去认识一些人,也许,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珍视你重于自己生命的人呢。
你,值得一份完整无垢的爱。不要因为曾经喜欢过我这种人,就让自己降格。
岚月书院的院长,站在整个天朝学术的顶点,别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的聚会,是在端王府。按照这段时间以来形成的不成文的规定,聚会地点定在谁的地方,一般,当日的话题中心就是谁。
虽然欧阳念黎也加入了聚会,可是,以往,在岚月书院的聚会,话题的中心,一直都是王俊元。
这日,欧阳念黎却在众人落座之初率先开口道:“虽然很失礼,今天,能把话题交给我吗?”
对于一向寡言的欧阳念黎突然变得积极,王俊元以外的三人,都不解的面面相觑。
预料到欧阳念黎想要说什么的王俊元,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阻止欧阳念黎;
可是,姜爵却在他之前道:“好呀,反正我正因为没有特别的话题而发愁。”
姜爵这样说了,林茧和陈丽雅也互看了一眼点头答应。王俊元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便更不好阻止,只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下头专心喝茶。
在开口之前,欧阳念黎看了陈丽雅一眼,在陈丽雅鼓励般的笑容中低下了头,放在桌上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以极夸张的方式搅在一起,在众人瞩目的时间里,欧阳念黎沉默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闭上眼睛,以变了调的嗓音开口道:“其实,我对女人完全不行!”
欧阳念黎这句惊人的发言,让姜爵口中的茶水喷出很远,不断地呛咳着。
坐在欧阳念黎身边的陈丽雅,虽然面露赧色,还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安慰他道:“没没关系,你还年轻,只要不讳疾忌医的话,还是有治好的可能的。”
欧阳念黎整个耳根都发红,把下唇咬得发白,回避着陈丽雅关切同情的目光继续道:“不不是生理上的,我身体没有问题。其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我只对同性有感觉。”
这句话,让好不容易在林茧的帮助下顺过气来的姜爵,再一次岔了气。
林茧拿出锦帕递给他道:“如果你要这样继续一惊一乍的,虽然这里是你家,今天的聚会,你还是不要参加好了。”
姜爵就着林茧的手拭掉脸上的水渍,转向欧阳念黎,眼神却飘向别处道:“对不起,最近天冷,我晨起练剑时染了风寒。你继续说,不用在意。”
跟王俊元之前想的一样,姜爵也一直认为欧阳念黎是喜欢陈丽雅的,突然听到他对女人不行,且只对同性有感觉的告白,也难怪他要震惊。
被姜爵这样一闹,欧阳念黎本来抱有的誓死的决心,此刻,也不禁有些动摇。
陈丽雅消化了乍听到欧阳念黎惊人告白的空白之后,脸上挤出笑容,手试了两下,终是落在欧阳念黎的胳膊上道:“没关系,性取向是个人的自由,小叔也是喜欢同性的。你今天是做好了觉悟才要说的吧?那就不要顾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最起码,在这里,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你的。”
这样说着的陈丽雅,眼神已经足够奇怪了。倒也不是她不能接受同性性向,只是,他们在襁褓中就认识了,相交超过三十年,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跟人说,欧阳念黎最知交的朋友,就是她;但那却是在此刻之前。
现在的她,与其说是震惊欧阳念黎的性向,不如说是,一种不被朋友信任,甚至是一种被朋友背叛的哀伤。
在此刻之前,她一直认为,就算她的家人会利用她,她的丈夫会离开她,她的同僚会排挤她,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值得她信赖的话,那个人,肯定是她的知交,欧阳念黎。
她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欧阳念黎,可是,欧阳念黎却很少跟她提及他的心事。以前,她只以为那是欧阳念黎不善言辞,且天生除了学术以外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
欧阳念黎深吸了一口气,拿开陈丽雅的手,用含着歉意、嫉妒、以及深不见底的哀伤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端坐正直开口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是我十三岁那年的清明,在那之前,我只是按照母亲的教导,为了成为岚月书院合格的继承者,心无旁骛的专心学习,即使到学校,也从来没有想过交朋友或玩伴。
可是,那一晚,我第一次梦遗,梦中的对象,却不是女孩儿,而是跟我一样的男孩儿;第二天,我偷偷藏起了亵裤。
不敢把梦遗的事告诉任何人,就到岚月书院大学部的图书馆找性教育和性心理方面的书来看,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我终于从书里了解到,虽然是少数,但是,人类中,甚至动物中,有一部分,天生就是喜欢同性的,那是在出生之前就决定了的事,虽然不是主流的性向,也违背了自然进化的规律,但是,并不是可耻的。
可是,就算知道不是可耻的,我也不敢把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告诉任何人,更不敢向喜欢的人告白,直到母亲去世前,遗憾没有看到我成亲,我才在她的病榻之前,第一次说出了心中的秘密。
我以为母亲会生气,可是,母亲却用瘦得宛若干柴的手抚摸了我的头,流着眼泪跟我说:‘对不起,这么多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辛苦你了;即使欧阳家断后也没有关系,你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只是,要好好经营书院,还要把书院交到合适的继承人手中。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我就会替你向你的父亲和欧阳家的列祖列宗求情,让他们原谅你的不肖之罪。’
母亲的谅解,让我稍微鼓起了勇气,可是,喜欢的人,却突然成亲了。
当时母亲去世的事,书院的事,那人成亲的事,很多事积在一起,让我有些混乱,可是,却发现,身边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支撑的人。
在那人的婚礼之后,生平第一次,我踏进了南馆,可是,面对浓妆艳抹的倌人,却只是觉得恶心。
那个时候,我甚至生出了死的念头。
如果那一晚没有遇到那人的话,也许我真的就那样醉死也说不定。
那人带着我离开了南馆,并且跟我说,在我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愿意暂时做我的伴侣;当时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
可是,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单纯出于善意帮助我,之后被迫在很多事上对他妥协,甚至连书院许多项目的研究,他都想占为己用。
不,他本来就是为了书院的项目才接近我的。
可是,就算知道不应该,我还是一次次顺从了他。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提出了交易,只要我答应他一件事,他就撤掉他在研究小组安排的所有人,并且跟我断绝关系,今后也不再找我的麻烦。
我答应了他。
在那之后,我本来以为,我会一直一个人活下去,为了向母亲赎罪,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书院身上,一个人活下去。
可是,可是,喜欢的人就如他突然成亲一般,又突然离异了。
然后,四年之后,在京城的画展上再次见到他,尽管知道,我跟他根本不可能,我还是编了借口邀请他到书院任教。”
说到这里,欧阳念黎停顿了一下,眼睛瞥了王俊元一眼。
就算他不做这个动作,在座的人,也早已从他的话语中猜出了他喜欢的人是谁;姜爵几乎要起身揍欧阳念黎,陈丽雅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第十九章
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一般,欧阳念黎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但是,每天都能见到,对我,却不是幸事,反而是折磨。因此,我也曾一度冲动地想要放下所有的一切,离开京城。
就在那个时候,丽雅告诉了我她的计划。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计划,可是,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丽雅做见证人,在看过林姑娘之后,又一时冲动说自己也想加入。
可是,真的加入了这个聚会,我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心中的感情,却是日渐满溢;同时,也知道他不可能会看向我,所以,就想趁着他生辰的机会,借着酒劲告白,然后,干脆彻底的被甩掉,也好死心。
但是但是
不过,最后,我的感情还是不会接受。
虽然现在要我放下,还会觉得很疼,但是,我想试着听从他的建议,走出这么多年的单恋,去接触更多的人。
所以,才在这里把这些年藏在心里不敢言之与人的话都一并说了出来,如果大家觉得这样的我难以接受的话,从今天起,我可以退出这个聚会。”
半晌的静默,最后,陈丽雅打破静默开口道:“喜欢上谁是个人的自由,也不是谁能控制的。没有人有资格因为一个人喜欢上谁而去否定他。
虽然这么多年你一直瞒着我这件事让我很火大,可是,抛开这些不提,我们十几年的友情,不是作假的吧?
要是你因为这件事退出这个聚会,进而想要与我断绝交往,我会很困扰的。
毕竟,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很难再找到一个愿意陪我喝酒、听我发牢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