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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似乎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找个好人,嫁了。可若真是嫁不出去,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耻辱呢?
岑寂愣在那里,不言不语。
班澜缓缓道:“比起嫁人,或许我更喜欢去青鸾林陪凰。”
“一定要去吗?”岑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一定。”班澜笑了,眉眼弯如一弦新月。
只是,无奈月总是冷的。
*******
白棋山并不大,却将一个鹤翎宫藏得严严实实。
班澜不禁望天,道:“鹤翎宫真的存在过吗?”
岑寂道:“鹤翎宫已经存在上百年了,怎会凭空捏造?”
班澜无奈:“那便是我二人实在太笨。”
班澜仰着脑袋,数着天上朵朵白云。
天很蓝,蓝得她不愿意低下头。可她的脖子却经不住她这般长时间仰着,已经开始酸痛不堪了。
班澜只能缓缓得将头低下,慢到不能再慢,生怕扯疼了僵硬的脖颈。
蓦地,她看着山头一块巨石,呆住了。
“岑七,你看那块石头,是不是很像一支鹤翎?”
岑寂依言向上看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班澜见他还是一脸疑惑,便道:“笨蛋,过来我这边,从我这个方向看。”
岑寂走上前,一抬眼,面色顿凝。
那块巨大的山石,赫然便是一支翎羽之状。
岑寂与班澜对望一眼,当即决定上山察看一番。
“你的脚……”岑寂犹豫得看向班澜。
“都这么多天了,早好了。”班澜若无其事得拍着岑寂的肩头,像在安慰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
白棋山不高,两人爬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那块巨岩处。
只是上得山后,两人又傻眼了。此处除了巨岩和草木,什么都没有,更别提鹤翎宫的入口了。
班澜终于气馁了。
她背靠着巨岩而坐,嘟囔道:“什么啊,一共巴掌大的地方,连鹤翎宫的影子都没半个,难不成都躲到地下了?”
闻言,岑寂凝眉半晌,蓦地大步上前,一把扶起班澜。
班澜吓了一跳,道:“不让坐啊?”
岑寂不言。他拉开班澜,上下打量着巨岩,接着猛力一推,只听得一声巨响,巨石移开寸许,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班澜伸过头去,看见那洞口连着深不见底的台阶,扯了扯岑寂的袖口,道:“你怎么知道入口在这?”
岑寂道:“因为你的提醒。”
班澜奇道:“我?”
岑寂道:“鹤翎宫的人如果有可能躲到地下,难道就没可能躲到山里吗?”
班澜得意的一甩头,道:“得亏我的提醒,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人,怎么可能想的到呢?”
岑寂看她得意的模样,想伸手去捏她的脸。手才一动,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如被施了定身咒,浑身一僵,接着十分不自然的转过身去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班澜没觉察到他的不正常,继续道:“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下去啊?”
岑寂蹲下身,只觉洞中涌出一阵阵的寒气,令他也不自觉的心中惴惴。
“我先下去,你在这等着,如果……”岑寂停了片刻,道:“如果过了今日我还没出来,你就走吧。”
班澜半晌不做声,她呆呆地坐在洞口,活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泥娃娃。
蓦地,她伸手,轻轻触碰岑寂下颚细碎的胡茬。
岑寂只觉脑中登时一白,竟任凭她冰凉的手指在他的下颚徘徊。
她有些出神,口中却喃喃不停:“岑七,岑七……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班澜的神情很认真,有一种令人生畏的严肃。
岑寂晃了晃,无声的打碎了班澜的失神。
“你不……”岑寂一张口,就被班澜按住了唇。
班澜弯了嘴角:“错。你应该说,‘我不喜欢你’。”
岑寂下唇一颤。
“你是因为关心我吗?”班澜缓缓道。
“不是。”岑寂答得很急。
班澜低下头,道:“那我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
岑寂还未解释,她手掌一展,抚上岑寂的脸。
岑寂一怔之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下,道:“班澜,别傻。”
班澜道:“傻?好,那我便傻给你看。”
她伸手,指向身旁的黑洞,道:“不让我跟着你,那我就跳下去。”
岑寂怒道:“你在逼我吗?”
班澜头一仰:“是。”
岑寂深深吸了口气,他无法对视班澜坚决的眼神,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初八
班澜紧跟着岑寂,一步步摸索着沿着台阶向下。
岑寂只觉自己的左臂快要给班澜握青了。
班澜一手紧紧抓着岑寂的胳膊,一手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连话似乎都没精力多说。
越往下走越是寒冷。没一会,那原本不大的洞口,再也看不见。
就这样,两人在黑暗中缓缓走了许久,班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好黑啊……”
真是一句废话。
不过她好像很怕黑。岑寂想起青鸾林的那一出,于黑暗中几经变幻了神情,片刻后,方道:“害怕就抓紧我。”
说完岑寂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比“好黑”还要多余的废话。
因为班澜抓得很紧。紧得他半个胳膊血流不通,麻木不堪。
班澜闻言,干脆两手全部紧抓岑寂,一丝也不放松。
这一刻,岑寂突然十分希望自己身上安的是假肢。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路忽然平坦起来。
岑寂感觉他们仿佛从细窄的暗道中来到一个宽阔的内室。
他止步不前,从小便练习夜间视物,此时虽然身处暗黑的内室,他却依然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他缓缓移着步子来到墙边,伸手向墙上摸去,试图寻找一些机关。
班澜像是粘在了岑寂身上,半步都不敢离开他。
岑寂感到他胳臂上的那双手在微微发抖,他一叹,“说了你别跟下来了。”
班澜闻言更是抱紧了他的胳膊,好像岑寂会将她一把推开似的。
“你想救师姐,难道我不想?”班澜回嘴道。
岑寂不再理她,凝神细细摸索着湿冷的墙壁,没一会,便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凸起。他轻轻一转,数十根火把在墙上猎猎燃烧,不时噼啪作响,周围登时亮了起来。
岑寂借光四下环顾。
两人的确置身于一个不大的石室,面前是一扇关闭着的铜门,门眉处刻着一行笔力遒劲的行草——鹤翎宫。
“难怪寻它不见,原来鹤翎宫是藏在山腹中的。”班澜恍然。
岑寂走上前,略一犹疑,便要伸手推门。
“小心些。”班澜忙道。
岑寂停了停,心中竟有些暖意。他内劲一吐,铜门随即大开。
班澜本以为门后依旧一片黢黑,谁知却通明如昼,千万火把将狭长的过道照得大亮。
只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岔路。
岑寂低头,见脚下两条路入口处分别刻着“生”、“死”二字。
岑寂思索了良久,分毫没有头绪。
班澜站在他身后,伸出脑袋朝里瞧了瞧,忽然道:“扔骰子吧。单数走‘生’,双数赴‘死’。怎么样?”
岑寂哭笑不得,“生死岂是如此轻易决定的?况且哪来的骰子?”
班澜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掏出一副骰子,递了过去,“喏。”
岑寂讶异道:“你随身带骰子?”
班澜点头。
岑寂瞪了她一眼,冷冷道:“没收!”
班澜一缩脖子,道:“你喜欢给你好了,凶什么?”
岑寂噎住。他怎会喜欢那玩意?可他不喜欢,又为什么要没收?
岑寂攥着两粒骰子,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可怜了两枚骨骰,在岑寂铁拳的攥挤下,粉身碎骨。
班澜瞅着自己的骰子无故身亡,两手一叉腰,气道:“手痒了搓砖去!干什么拿我的骰子练把式?”
她说完,又一指岑寂身后的岔路,眼一翻,道:“岑七,骰子没了,就用你神奇的暗卫直觉指引一条出路好了!”
岑寂奇道:“捏坏一对骰子,你就生这么大气。”
班澜呲牙:“这是我师弟送我的。”
岑寂看班澜的眼神像在看怪物,“送你骰子?”
班澜反问:“怎样?”
岑寂无言。猛的转身,朝着“生”路方向,大步迈进。
他不知道自己跟这个丫头有什么好较劲的,可他偏偏又跟这个丫头较了半天劲。
总之,在遇见她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怀疑,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岑寂。
*******
班澜像个小尾巴,终于学会跟在岑寂身后,一声不吭。
她看得出,他生气了。
班澜有些气闷,她不知道他捏坏了她的骰子,他生的什么气。于是,班澜也一路板着脸,气咻咻得跟在岑寂后面。
只是班澜再怎么臭着脸,岑寂都看不见。而岑寂笔挺又倔强的背影,班澜却看了个十足十。
她很想伸手触摸那个背影。她伸出手,稍一迟疑,岑寂的衣衫便从她的指尖滑走。
如此三番,班澜发觉闹别扭的确不是她的强项,于是她咳嗽了一声。
“咳咳……”
那高大消瘦的背影依旧自走自的。
“……喂,岑七,你怎么不走死路啊。”话一出口,连班澜自己都觉得别扭。
岑寂头也没回,道:“不想自寻死路。”
班澜道:“你倒宁可相信鹤翎宫的话。”
岑寂猛的转身,扫了班澜一眼,面无表情的继续转身前进。
班澜早已习惯了岑寂的突然转身,十分自然的小退半步,又十分自然的跟了上去。
暗道不宽,蜿蜒盘绕,两人沉默的行了良久,渐渐听得水流阵阵之声。
班澜侧耳静听,道:“山中怎会有水?”
岑寂也颇觉奇怪,只是路只有一条,若不前行,只有后退。
又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流水之声渐响。
隧道终于行至尽头。
于是,两人看见了蓝衣蓝裤的初八。
初八坐在高处一块凸出的山岩上,身下是一十丈方圆的大池,池水向外翻滚着阵阵寒气,冷的班澜觉得张口都会齿寒。
岑寂暗觉不妙。四下再无出路,这‘生’路尽头,竟是死路一条。
初八笑吟吟的望着池对面的二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