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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醒悟:“你……”尚未说完,檀九重已经欺身发难。
奉青衣失了先机,刚欲挥剑,檀九重掌风排山倒海而至,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
奉青衣怒道:“你这阴险小人!”
檀九重不声不响,屏息一掌直击向前,在奉青衣胸前一拍,而后变掌为爪,向上一探,擒住奉青衣颈间,硬生生将他抵在墙上:“我以为小青衣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他一击得手,这才嘿嘿冷笑。
奉青衣咬牙道:“你这老妖……”
檀九重微微一笑道:“我还是怀念昔日那个总缠着我叫大师兄的小青衣,什么时候,那个小家伙竟越来越不可爱了呢?”他手上用力,奉青衣胸中窒息,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檀九重一探手,将奉青衣抱入怀中,又将自己怀中的雪蜂掏出来,纱笼之中的雪蜂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大概是嗅到主人气息,那嗡声便变大了。
檀九重看了一眼失去知觉的奉青衣,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的话,这好不容易养成的雪蜂也要饿死了。”便从青衣怀中掏出一个同样的纱笼,将怀中那只雪蜂倾倒进去,只听得里头嗡嗡声一片。
檀九重将纱笼对着光影一看,原来里头还有另一只雪蜂振动翅膀,底下却是一块冰晶蜜,后进去的这只雪蜂扑到冰蜜上,开始进食,里头那只雪蜂便扑到后来的这只雪蜂身上,蹭来蹭去,十分亲昵,原来竟似一对儿。
檀九重笑道:“当初同你说起这个,只是玩笑,你竟真的训成了,你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只是——谁想到你竟一门心思想要杀我了,哼,都是如此……”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冷。
檀九重收敛心神,摇摇头,将那雪蜂纱笼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到底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还给你罢。”重新将这纱笼好生塞到青衣的怀中去。
正做完了这些,监牢外头闪出几道影子,将牢门打开,檀九重也不惊愕,只是抱着奉青衣送出去,交给其中一人手中,道:“好好地带他离开此处,送到两歌山下,交给岸边摆渡老者。”其中两人领命而去。
剩下两人,当前一个躬身道:“主人,现在我们该如何?”
檀九重负手道:“明日就启程回玉都了,到此已经够了,少王爷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外面的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可是主人,他竟为了那女人把主人囚禁于此,还要挟主人……主人,只要你一声令下,这磬城便是我们的,又何须怕他……”话犹未落,脸上一疼,竟是已经吃了檀九重重重一掌。
那人捂脸后退,跪地道:“属下失言,请主人责罚!”
檀九重冷冷地道:“他若不这样做,便不是少王君雅风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多说一个字!——出去!”两人才仓皇而退。
檀九重缓缓进了大牢,刚带上门,就听外头脚步纷叠,右卫将军领路来到,喝道:“檀九重,少王爷要带你问话!”
狱卒上前开门,才察觉牢门已经打开,右卫将军大惊:“怎么回事?”又看头顶破的大洞,惊疑之下叫道:“檀九重,你意欲何为?难不成想越狱?”檀九重不紧不慢,道:“什么意欲何为,这牢房本就如此,管辖松懈,屋梁又差,经不起风吹雪打,方才差点砸到我……我在此委实可怜,冻的半死,再熬下去,真越狱也说不定,幸好将军前来,既然少王爷要见我,那快些请了。”
说着,竟自己推开牢门走了出来,右卫将军眼睁睁看着,见檀九重径自向前,反回身催促他:“傻愣着做什么?别耽误了少王爷的事。”气得右卫将军吹须瞪眼,眼睁睁见人扬长先行,便道:“呸,看你这厮还能横行多久!”
秉娴沐浴了一番,并未曾用任何香花皂料,出浴之后,那身上的香气却更浓三分。
拭干身子穿了外袍,将一头乌发擦了半干,便照着铜镜,自己试着重新给伤处上药包扎,正艰难时候,却听到窗棂上轻敲两声,而后有人将窗扇开启,无声跃入。
秉娴回眸:“你终于来了。”来人一身侍卫装扮,面目普通,只有细看,才察觉那双眸是异样的好看,带着几分熟悉,却正是先前假扮右卫将军的公子离。
公子离见秉娴正在歪头绑肩头的伤,他便上前:“还是我来。”
秉娴道:“留神些,会有人经过。”
公子离道:“不怕,雅风君正在同檀九重密谈,多半高手都在彼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那绷带接过来,缓缓地替秉娴包扎伤处。
秉娴微微一笑,道:“阁主,你看他们这番谈话会有何结果?”
公子离道:“正如先头所猜测的,雅风君这回怕是动不了手。”秉娴苦笑道:“唔,还是阁主英明,亏得我还带着一丝希望。”公子离看她一眼,道:“其实你也该料到这样的结局,偏是不信,要行此险招,以性命做赌,值得么?”
秉娴道:“就算要不了哥舒九一条命,你看雅风现在对我多好?自是值得。何况有阁主在旁相助,你自不会眼睁睁地看我死。”
公子离易容过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悦,道:“娴娴,你知道我并非拦着你报仇,而是不愿意看你总是如此涉险……这一回,实在凶险的很,你不知道我也捏了一把汗,若是时机差一点,那么……”
他将秉娴的伤处包扎好了,低头又看她的颈间,那样的青紫勒痕,仍旧不褪,微微地肿起来,公子离叹了声,手指头轻轻地抚摸过那处。
秉娴探手,握住公子离的手,道:“我总得让雅风相信我啊,我需要他站在我身边……不管怎样,只要他承认我,比让他怀念那个死了的我就好多了,——他永远不知道我曾经受过怎样的苦,对他来说,兰秉娴只是一个曾经活过却又悄然而亡的人,或许,对他来说,我忽然又活了,却不如先头死了让他好过,只有让他亲眼看一次我的‘死’,才会让他确定自己的心意。”
公子离的脸色有几分阴郁:“那倘若他是个禽兽之心的人,见你死了,反而高兴,不施加援手又该如何呢?”
秉娴微笑道:“那阁主你觉得,以你之力加上我忽然诈尸偷袭,杀了他的胜算有几分?……杀了他,再不济檀九重也活不了罢?”
公子离肩头一震,表情越发复杂,片刻才低声道:“娴娴,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之选择。”
秉娴道:“我永不会后悔,自从他们决定毁了兰家开始,就注定我走这条路,我也绝不会放弃,我要让他们知道,——兰修的枉死,同样也预兆着他们的灭亡。”
公子离道:“你可知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难。”
秉娴道:“我一早就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公子离犹豫道:“你知道你将失去什么?”
秉娴一笑:“早在兰家倾覆那一天,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何来失去。”
公子离双眉微蹙:“可有些事情,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娴娴……”
“阁主,”秉娴回过身,轻轻握住公子离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若是你怕我会喜欢上雅风,舍不得他,那你大可放心。”
公子离默然,只道:“少王是个温柔的人。”
秉娴挑眉,道:“可惜他生错了地方,可惜他有这个身份,却仍救不了兰家。”双眸之中有几分冷意,几分决绝,又道:“接下来我会同他回玉都,阁主,此处大概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罢。”
公子离道:“好……”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秉娴的脸,道,“你终于决心如此了……如此、也好,我已经可以想到玉都会有怎样的好戏上演,倒是……也有几分期待。”
两人目光相对,秉娴笑道:“正是,这样才对。”
入夜之后,秉娴坐在窗边儿上梳理头发,随意哼着小曲,一边微微踢着脚打拍子,闲散自在的很。
雅风君进门时候,正看到这幕,不由微微地怔住,站住脚看了片刻。
秉娴察觉有异,停声回头,见他站在门边,便笑道:“怎么不进来呢?”嫣然而笑。
雅风君看她笑容如花,心情不觉转好,走到她身边儿,道:“小娴,我同你说一件事,你或许会恼我。”秉娴道:“何事?”雅风君道:“是檀九重,我得押他回京,让兵部审问。”
秉娴一笑,道:“我为何要因此恼你?”雅风君道:“我本想杀了他……”秉娴笑道:“其实我一早知道你不会的。”雅风道:“小娴?”抬眼看她。
秉娴道:“就像是我说过的,雅风君仁义为怀,是个光明正气的君子,你虽然怒极,又有尚方宝剑在手,杀个把人自是等闲,但你从未滥杀,你若是斩了那人,必定会觉得良心不安,因为毕竟未曾光明正大定他的罪名,不知我说的可对么?少王爷?”
雅风君叹道:“小娴……若是为我一人,他活该是千刀万剐的,但……”
秉娴道:“少王爷,你不必为我而心怀愧疚,你若是如此,日后见了我,难免会有心结,我不愿如此……”雅风道:“我怎会如此?”秉娴道:“总之你只按照你所想去做便是了,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这样才是雅风君啊。”
雅风目露感动之色,秉娴道:“……更何况,我也听闻,今日好像有人来找过你。”雅风道:“你听说了?是……二小姐。”秉娴一笑,道:“她对你说什么了?”雅风道:“她是来替檀九重说情的。”
秉娴道:“容嫣同我,已经是两条心了,她对那畜生死心塌地,令我惊愕,她可为难你了么?”
雅风见秉娴如此善解人意,心里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她,便道:“小娴,别怕,我还在……我应承你,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秉娴道:“嗯,只消你答应我这句,我就心满意足,说实话,留他在,我心里始终也有一根刺。”
雅风道:“只是你千万休要轻举妄动,交给我来做,好么?……我只想要好好地护着你。”
秉娴望着雅风双眸,缓缓地靠入雅风怀中,道:“我知道……”盯着那根蜡烛,双眸之中那烛影摇动,火色越晃越大,吞没一切。
次日,南楚军便行开拔回转玉都,只留守了一个特派来的郡长,并一千的士兵。
秉娴的伤好了许多,三更起来,早早地改换了男装,雅风来接她时候,一眼竟未曾认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个美哉男子出现眼前,英姿飒爽地,惊艳异常,细看才认得是秉娴,不由地又惊又喜,问道:“小娴,你这是如何?”
秉娴笑道:“如此装扮,行路也方便些,不然的话,让别人以为堂堂雅风君流连女色,倒不好了。”她这一笑,却又有女子的娇俏,看得雅风目眩神迷。
雅风温声道:“小娴,你真是会为我着想。”实在找不到理由不爱她,忍不住握了握秉娴的手。
秉娴将手抽回,道:“少王爷,让小人随行左右,服侍王爷罢!”雅风心头甚喜,极想抱她一抱,只好道:“那便劳烦……”秉娴笑吟吟看他,雅风道:“劳烦小贤了。”秉娴抱拳:“蓝贤遵命!”说话间奉剑打点好所有,前来见雅风,见状也吃了一惊,却不便多说,只好默默跟从。
两人出了府邸,遥遥地看到士兵们已经在长街上排成了行,准备开拔,前头有一人,已经脱去了银甲,只着普通的武官服色,白色的锦袍,层叠袍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