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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招数。
奉青衣绝望地看着檀九重,他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抹过:“小青衣,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么我只能……”
奉青衣望着他转作黑色的双眸,只觉得身子如坠深渊。
瞬间,眼前闪过如此一幕。
最初时候见他,是在坠叶飘香的后山,那个坐在大青石上静静看瀑布的人,披衣散发,山风将他的长发跟衣袂吹动,飘飘欲仙。
奉青衣蹑手蹑脚爬上去,想将他吓得掉入湖中,不料,人纵身出去,却扑了个空,落入水中的反而是自己。
那人却自空中徐徐落下,好整以暇地打量水中的他。
在水中的奉青衣浮上来,拍打着水叫:“好卑鄙!明明就是已经发现了我!”
他毫不在意地一撩头发,风姿卓然,淡淡地道:“自己无能,却怪起别人来了。”重新坐定,手搭在膝盖上,俯身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当时是六岁……还是五岁?奉青衣望着那张出色的脸:“你的眼睛……”
他的面色一沉:“嗯?”
水中的他不知端倪,呆呆地挠挠头,自言自语说道:“挺好看的。”他天□财,那种颜色,像是某种宝石的颜色,故而爱之,又兼年小,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化敌为友?不……或许不能这么说……只是从此之后,有些不同。
为何那么多师兄弟,独他对他最好,还教导他武功,指点他伏击的技巧,他奉青衣,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坠叶飘香的一等绝杀,其中,檀九重功不可没。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竟疏远开来?或许,是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你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人?
——只不过,别去伤害我的小乖。
临昏迷之前,眼睛里落下一滴泪,是怀念,是祈求?他能不能懂?奉青衣不知道。
所有飞舞的回忆,尽数退却,脑中是一个人缓缓而出,红衣黑发,雪肤星眸,她微微一笑,笑影幽幽:“小乖……”最后一声,如同叹息,牵念万种不舍。
檀九重推开门入内。
——这一回,秉娴未曾给奉青衣下药,却换作了奉青衣对她下了“药”。
少年心中,只是单纯地不想要她离开而已,虽然秉娴未曾说明自己心意,但奉青衣知道,她不会舍得放下要做的一切。
他不想要自己的计划出现意外,故而给她下了迷药。
檀九重缓缓地走到床边,掀起床帘,望见里头合着眸子睡着的女子。
乌发如瀑,在身畔静静铺着,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裳,衣襟敞开,露出雪色肌肤,上头斑斑点点,是红痕,如落下的桃花瓣。
她的睡容如许美好,如一副活色生香极妙的画儿……檀九重却只想将这幅画撕碎。
他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地摸过去。
“兰秉娴啊兰秉娴……”——又落入他手中了。
他浅浅一笑。
秉娴醒来之时,发觉自己人在马车之中,外头马蹄声得得,夹杂着似是流水飞溅的声响。
“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昏睡过去的,只记得合上眸子的那一刻,是奉青衣在她面上轻轻亲吻过,低声道:“小乖,好好地睡一觉罢。”
当时他想:等她醒来,一切会有所不同。
又怎知道,会到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秉娴一转头,望见靠着车壁坐着的那人之时,浑身十万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秉娴骤然挺身坐起:“怎么是你!”又惊又怒,转头看周围,却不见其他人的影子,“青弟呢!”
“青弟?”双手抱在胸前,檀九重面色淡淡,双眸盯着秉娴,却透出饶有兴趣之色,“叫的真亲热啊。”
秉娴双手握拳:“你……把他怎样了?”
“这个时候,与其说要担心他,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吧。”他的语声仍旧慢慢地,带着淡漠之意,“还是说,你喜欢上了他?小乖。”轻声一唤,好像是想试一试自己唤出这个称呼是何感觉。
秉娴只觉得毛骨悚然,转头看了看被风吹得微微掀起的车帘子。檀九重却先一步道:“你逃不了的,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秉娴扭头看他:“你……到底想怎样?”太过紧张,嗓子都沙哑。
檀九重仍旧保持先前那个姿势未动,嘴角却挑出一抹笑意来:“想怎样?你该知道的呀。”
秉娴竟出不了声,只是绷紧身子紧紧盯着他。
檀九重却毫不在意般地,只是缓缓说道:“我一看到你,满心里想的,就是脱光你的衣裳,然后看你在我身下哭叫,旧梦重温,故人难忘,天知道我等这刻等了多久……”他点点头,虽然未曾有任何动作,双眸却一寸一寸地在她面上身上扫过,就好像看到她最不堪的模样。
秉娴唇一动:“畜生。”
他却缓缓地靠了过来,秉娴挥手打过去,被他轻而易举地擒住,抵在车壁上,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俯身过来:“这一句,真叫我莫名兴奋。”气息都喷在她脸上。
秉娴极力后退,却退无可退,檀九重擒住她双手,两人目光相对,秉娴面前,便尽是那蓝色的眸光笼罩,铺天盖地,叫人逃无可逃。
四目相对,檀九重的长睫一抖,遮了眸光,目光往下,缓缓地移到秉娴唇上,那样娇艳欲滴的樱唇……
但她的眼中,却尽数是厌憎恐惧之色。
略微犹豫,檀九重冷冷说道:“别在我跟前作出这幅模样……你是怎么勾引小青衣的呢?在他面前,也似这样对我?”
秉娴道:“你算什么东西,能跟他比?”面色轻蔑,转过头去。
檀九重眼神略变,手上用力,秉娴挣扎道:“你以为我怕你?要杀要剐,随便你,最好你便将我杀了,不然的话……”
马车重重颠簸了一下,逐渐停了。
檀九重手上一动,将秉娴拥入怀中,而她嗅到他身上那陌生的气息,唤醒最恐怖的噩梦,瞪大眼睛厉声叫道:“畜生,放开我!”
刀剑交击之声骤然响起,檀九重紧紧地抱着秉娴,凝神而听。
秉娴察觉,心中一动,低声唤道:“青衣!”
檀九重冷笑了声:“你尚在做梦呢!”秉娴心头复又一沉。
外头的声响大概过了一刻钟才停了,而后有人道:“主人,敌人已经败退,跑了一个活口。”
檀九重道:“很好,继续往前。”
秉娴心里狐疑,察觉马车又徐徐向前,檀九重道:“怎么了,猜不透是发生何事对么?”
秉娴道:“我不想知道发生何事,只想要你死!”
檀九重笑道:“是么?那可要让你失望了。”嗅着她身上香气,不由地低头下来,“怪道那些男人都对你念念不忘……这香气可真叫人神魂颠倒,想当初我……怎么竟那么狠心,把你扔了呢?该多受用几次才对……”
秉娴身子不能动,奋力向后一挣,头便撞在檀九重脸颊上,檀九重轻哼了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掐着秉娴的下巴扭过来,道:“你最好给我收敛些!”
秉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檀九重抬起袖子擦去,双眸之中透出几分恼意,将秉娴用力往旁边一掼,冷冷说道:“不识相的贱货!”
夜间,竟是宿在客栈之中,也不知檀九重是要去何处,此地同玉都大为不同,就连气候也比玉都更为暖和,路边的树已经抽出绿叶子。
檀九重将秉娴拉到房中,往床上一扔,便点了她的穴道,哼道:“如此方便许多。”吩咐人看着,自己便出外而去。
秉娴心中很是忐忑,半夜檀九重方回,奇怪的是他竟未曾有其他动作,但他越是如此,越叫人不安。
如此一连三天,秉娴终于问道:“你到底是去哪里?想做什么?”
檀九重道:“我做事,有必要同你说么?”
秉娴咬唇不语,耳畔却听到阵阵马蹄声响,遥遥地有人道:“快逃啊,冥狱的人来了!”耳边听到无数凄厉叫声。
秉娴心惊,将车帘掀开往外看,檀九重扫她一眼,却也不做声。
只见车外,似是个车队,此刻人仰马翻,忙做一团,纷纷地都在逃命。有人路过车边,见秉娴张望,匆忙里道:“小哥还不快逃?”秉娴道:“冥狱是什么?”那人道:“是杀人不眨眼的蛮鬼!”来不及多说,连滚带爬而去。
秉娴皱眉相看,耳边听到檀九重轻笑道:“果然是条生死路,好,有趣的很啊。”
此刻车渐渐地向上,走的却是山路,檀九重冷眼看秉娴,道:“你不知冥狱是什么人么?这些人是蛮鬼,好生吃活人的。”秉娴道:“怎么,你是想把我送出去,让他们吃了?”檀九重道:“要吃的话,也要我先吃才对。”正在此刻,听到外头一阵古怪的呼喝声,随风传来。
秉娴一惊,正要撩起帘子去看,檀九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拉到怀中,秉娴道:“放手!”檀九重不不理她,只是凝神静听,耳边听到那些呼喝声响越来越近,夹杂着惨叫声传来。
檀九重静静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秉娴看不到外头情形,心中焦急,马车却仍旧一刻不停地往前而行,离那些呼喝声渐渐有些距离,秉娴只当已经摆脱了那些冥狱之人,转头却惊见檀九重的眉头竟深锁起来,道:“留神!”
话音刚落,又听一声“不好”,马车外响起轰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车身一歪,秉娴只觉得身子被震得飞起来,若非被抱着,怕是要被甩出马车去。
爆炸声过后,外面传来两匹马的嘶吼之声,而后马车趔趄往前而去,与此同时,檀九重道:“伏底身子。”用力将秉娴往下一按。
秉娴身不由己趴在马车上,心中又惊又怒,只听得“咄咄”之声,秉娴转头,赫然竟见到车壁上被无数支箭射穿!
“看样子冥狱之人来的并非巧合。”檀九重冷冷一声,见秉娴抬头,便又按住她的头,秉娴怒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檀九重目光转动,道:“兰秉娴,你能自保么?”
秉娴明白他的话外之意,道:“就算是死,我也不用你护着!”
檀九重笑道:“有志气。”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话音刚落,纵身破开车顶跃出。
秉娴抬头看,见檀九重身影如鹰,周身一旋,将射来的冷箭纷纷震得倒飞出去,而受惊的马带着她拼力向前,马车越发颠簸,秉娴向前扒住车壁看出去,见两边山石陡峭,如飞一样自眼前掠过,前方却似已经无路,但惊了的马儿哪里管这些,只是拼力往前。
惊险万分中秉娴回头,却见檀九重正大开杀戒,将几个蒙面人拍飞出去,有几个竟落入不远处的悬崖之中,只传来遥遥惨叫。
秉娴心头一惊,心想若向从这魔头手中逃出,这便是唯一机会了,一念之下,纵身便从马车中跃出,跳在前头的马背上,回头又试图去将连着马车的绳索弄断。
但她手中并无利器,一时哪里能够,前方的路眼看到了尽头,山路越来越狭窄,马儿越跑越快,秉娴几乎坐不住,几度差点儿从马背上跌下来。
她来不及多想,撕扯着马辔头想将马儿先拉住,却哪里能够,前方的路还有几步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