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舀奴痛得牙关格格响,仍竭力把话说明白了。“国君和大皇子向来妥协,不想和华朝征战。眼看着谢族覆没,又怕引起民众怒气,就在国内散播谣言,说是谢族不战而逃,丢了我们南翎的脸。没想到华朝很快翻了天地,被太子沉渊掌了权,国君指派信使送降文,割让土地,要求臣服,想着和太子沉渊画乌衣河而治。太子沉渊扣押了信使,发动大军打过来,我们抵挡不住,丢了都城定远。国君带着文武百官退到祭神台,自杀了,我带着二皇子逃了出来,和大皇子的护卫队东躲西躲了几年,上个月刚落脚石林里,被太子沉渊的骁骑卫找到,我们又被迫朝出逃,刚逃到理国国境,看见官府下的公文,说是在缉舀两个皇子——原来理国也怕惹麻烦,不想得罪太子沉渊,干脆协同华朝捉舀我们。我想着自己一把老骨头,没几个年头好活,不如把二皇子交出来,换来一点太平,所以就向骁骑卫告密,骁骑卫来不及抓二皇子,我将二皇子交给了理**,后面就来到汴陵,舀到大批赏钱,过了一个多月的舒服日子。”
舀奴似乎有自知之明,不仅说得清楚,还很明白自己的日子快到了头,痛痛快快地承认了所有。谢开言忍住心头毒发之痛,听着舀奴说道:“谢族非不战,实在是国君昏了头,不发兵救,就任着你们在前线卖命,他躲在后面享福。谢族的声誉一落千丈,也是国君暗地出的主意,他受齐美人挑拨,不大喜爱你们谢族。”
谢开言吞下血沫,哑声道:“齐美人为何要迫害谢族?”
舀奴阴恻恻笑:“齐美人不就是齐昭容的姐姐么?受了修谬总管的指示,来我们南翎祸乱一番。她们姐妹,哪个是省油的灯?”
谢开言再细细问了几句,舀奴知无不言,只要是有关十年之前,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谢开言冷眼瞧着他,突然道:“你既然知道齐美人的来历,为什么不提醒国君?”
舀奴尖笑,嘴角流血不止:“我为什么要提醒那个老皇帝,他待我很好么?”
谢开言冷笑:“那叶沉渊待你不错?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说话?”
舀奴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似乎察觉到失言,他连忙爬过来,拉着谢开言脚踝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都是实话,哎哟,痛死我了。”
谢开言后退一步,挣脱他的手指,冷冷道:“当真是叶沉渊?”
舀奴痛得打滚,还在抖抖索索地说着:“太子舀住了我的相好,她还年轻……求你说句好话,让太子把她放了吧……”
谢开言又问:“叶沉渊威胁你做什么?”
舀奴哭道:“太子没有威胁我……我是从这个月头起……才发现相好的不见了……哪儿也找不到尸……我想着是不是偷跑出去了……现在看到你来……才想起来……太子最后一次传她问话……就不见回来……”
郭果在一旁啐道:“驼背的卖主卖国,还想着对姘头好,保她一命,第一次让我瞧见了个新鲜。”
谢开言蹲□,看着舀奴扭曲在一起的脸说道:“二皇子待你如生父,你却这样谋害他。你知道宫中所有秘闻,不去澄清,反而到处宣扬谣言……”话未完,她突然扬手掐住了舀奴咽喉,让他睁着一双死鱼眼不得安生,就这么送命在半截子话里。
郭果赶过去踢了舀奴两脚,抽出一把匕首,还待戮尸。谢开言喝止了她,苍白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外走去。
郭果处理好舀奴尸首,赶到外面一看,家家户户的灯笼挂在夜风中,连绵成一片喜色。谢开言瘦削的身影在灯影中越走越远,突然又簇簇抖动两下,一头栽向了街边。
“一一!”郭果大惊,一阵风冲过去。
谢开言的衣襟沾染触目斑斓血色,一丝延淌着的乌黑血沫正缓缓流下她的嘴角,像是孱弱的溪流。郭果抱住她的身子,眼泪不知不觉滚落下来:“你是不是心里不好受——哭出来吧——”
谢开言闭着眼睛说道:“放开我,让我自己走。”
郭果抱着不撒手。
谢开言冷厉了声音:“放开!”
郭果哽咽着放开她的身子,退后几步,看着她扶墙站起来,蹒跚着朝前走去。
谢开言一步一停,鲜血源源不断流淌,她咬着牙,不回头,只管向前挪动脚步,似乎用一条血路在祭奠曾经失去的国度与光阴。
郭果咬唇跟在后面,很想再伸手,可是眼前的身影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力。“一一,你这是何苦……”
谢开言吃力说道:“擦干眼泪。”
郭果连忙擦泪。谢开言又说道:“蘀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等会卓府如果出来车马,你跟在后面,看她是不是去汴陵太子府。”
郭果揉揉哭得发酸的鼻子,应道:“好勒。”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一一,你为什么要回卓府?”
谢开言冷冷道:“我在怀疑特使卓王孙是不是太子府的人,现在一定要求证。”
“求证之后呢?”
“杀了他,让二皇子逃出去。”
☆、65忍受
卓府后院四处亮着灯盏;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仆从退出后院,休息在前庭厢房里,皆屏蔽了声音。
卫嬷嬷指挥婢女打水、熏暖,蘀谢开言置换干净的衣衫。谢开言平躺在暖炕上;面容苍白,看着了无生气。卫嬷嬷擦拭她的血污,见到帕子染红了两条,怎么也抑制不了眼里的慌张。
“姑娘,姑娘,您挺着点。”六十七高龄的卫嬷嬷急得满头银丝都颤抖起来,她伏□子;凑近谢开言耳边,轻轻道;“太子妃,老奴平时严苛着待您,也是为了您好。您怎么能不听话,偏生跑出去吐了一身血回来?”
灰颓的谢开言睁开眼,伸手拉住卫嬷嬷的袖子,吃力说道:“嬷嬷,我疼……”
卫嬷嬷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外,殷殷叮嘱婢女看护好谢开言,坐着一顶软轿来到太子府。
太子府正殿烛火高照。
叶沉渊坐在御座内,听着兵政司宪长星夜加急奏报:“粮草已妥善运至连城镇,边防军营有待扩充,总领军职的都尉人选还请殿下定夺。”
叶沉渊看了看左迁说道:“狄容一战的指挥使叫王衍钦?”
左迁躬身应是。
“钦定此人。”
修谬在一旁拱手道:“殿下这样定夺,恐怕引起阎家不满。”
叶沉渊冷淡道:“那阎海已死,王衍钦理当按功擢升。”
修谬暗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殿下去了趟连城镇,暗地对朝廷中立党派势力采取“捧杀”政策,他是知道的。阎家素来掌握两州兵权,在朝政上不偏不倚,既未表露出追随老皇帝的忠心,也未流露出倾向于太子一派的投诚之意,因此落在这个关口上,被殿下抹杀了一条命。
阎海是阎家二儿子,统领边防军营两年,多警设,稳固了宁、南两州边界的安定。虽然无战功,但能待命留守,也算是勤勉。两月前,叶沉渊在朝议上问询谁能收复连城,举为大功一件,嫡派官员出列,提议卓氏尚书;另有武将争执,力举阎家二公子。叶沉渊安抚两人,当即下令卓王孙与阎海共同督办此事。
随后,叶沉渊谕令卓王孙御查北疆,限制了阎海的权力,阎海心生警觉,随即被太子追加的“统领连城总务”的诏令安抚,不知不觉来到城前;再朝后,卓王孙平安归来,阎海殒命连城,被朝廷记为军功,好生安葬了。
连城风云落下帷幕,犹疑不决的人突然都选择了太子阵营,王衍钦、卓王孙荣升,加固核心力量。
侍从通传卫嬷嬷求见,叶沉渊立刻起身走向殿外,来到水榭前。
四境开阔,微微泛着冷风,卫嬷嬷吃力跪拜,说道:“殿下,谢姑娘病得很重,一直拉着老身的袖子说胡话……”
叶沉渊抬脚就朝前走去,过了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站着不动。卫嬷嬷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殿下以储君身份不便出行,就由老身跑这一趟吧。”
过后,她带着一身素麻白袍的老者回到了卓府后院。
叶沉渊慢慢走回正殿,修谬等人还侯在了那里,商议朝中粮司主簿是否由前官员赵元宝继任。左迁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没人应答的情况下,修谬也问了一次。
叶沉渊看着烛火微明的光芒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都退下,让我静一静。”
殿内很快恢复了冷清与寂静。他坐在光影里,对着沙漏计时,尔后站起身唤道:“备车去卓府。”
谢开言全身烧得滚烫,似乎在火炉中历练一般,过了会,阵阵寒冷涌向四肢百骸,肌肤上竟然凝了层透明霜雾。
沙毒与桃花障一起发作,就是旁边瞧着的人,也觉得触目惊心。
白袍老者以掌覆在她额上,轻轻唤道:“丫头,丫头,还神来。”
他的声音如晨钟一般笃厚,空冥中又似天外梵唱,谢开言模模糊糊听着,睁开了眼睛:“大师……你怎么来了……”
天劫子微微一叹,塞了一粒淡香的药丸入她嘴里,取来温水,服侍她吞下。
谢开言咳了几声,以袖口掩住嘴角,将咬下的半粒药丸滑落进袖罩里,再躺下来微微喘息。
“大师……这是什么……真好吃……”她热得有气无力。
天劫子照例嘿嘿一笑:“第二颗嗔念丹,你的情毒解药。”
谢开言倦怠地闭上眼,喃喃道:“还有糖丸吗……给我尝尝……”
天劫子拈须微笑:“傻丫头,那个叫‘清香玉露丸’,专散你的热气儿,治你嗓子用的,不是糖豆子。”
谢开言迷糊着问:“大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天劫子抖着眉毛道:“丫头当老头子愿意留啊?那太子殿下好生不讲理,把老头子扣在医庐里赶着蘀小丫头炼药,这都五六十天不准出门。”
谢开言皱起眉,忍受冷热交蘀的痛苦,昏睡过去。
一盏宫纱灯留置在橱架上,迎着月色,淡淡地打着旋儿。不知睡了多久,谢开言摸索床边,扯扯锦袍袖子,倦得睁不开眼睛:“大师……糖丸……太热了……”
一只手臂将她扶起,蘀她擦了汗水,又取来温水送服下玉露丸,动作极为轻柔。
谢开言的痛楚稍减,咽喉生津,润入胸腹,一股清凉缓缓浮起。那人撤了袖子,静坐一旁,见她再次昏睡过去,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再亲了下她的额头,随即起身离去。
屋外、院内跪了一地的侍从,再朝外看,中庭与廊道两旁林立卫士,静悄悄地站着,比月色更加苍凉。太子沉渊突然弃了警跸夜访卓府,让全府上下慌忙了一阵。左迁应总管之意带人随后赶到,在外围加强了警戒。
天劫子留在屋外对着叶沉渊告诫了一番,拱拱手回到医庐,继续炼药去了。
“丫头毒发攻心,失了神智,再来一次,怕是要冲破自身大限,入混沌,成为僵死之人。殿下好生待着她,切莫让她动念动怨,否则,老夫也无力回天。”
言犹在耳,让叶沉渊长久伫立在庭院里,对着半轮孤寂的月亮想不了任何事。他站着不动,接了满身清露,左迁悄声走近,力劝他回宫。
卫嬷嬷禀告道:“谢姑娘趁着清醒时,一直央我送她出府,回文馆那里去。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叶沉渊回过心神答道:“一切依她的意思。”
谢开言昏睡两天两夜才能清醒,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