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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依旧的漆黑,心却莫名的安定了。
正如舒望料定的,宫琪果真一大早就跑到闹市上撒野去了,今天是秋元节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的狂欢,她怎么会放过?只是,宫琪没想到,就这么最后一天,老天还让她碰到了个孩子,如此不可爱的孩子!
她是看这孩子一个人站在面人摊子前,满脸的病容,还以为是哪家穷苦家的孩子想拿个面人娃娃回家当个佳节之礼的,她是破天荒的母性泛滥了,加之千年不遇的大夫同情心作祟,才鬼使神差的凭着恶声恶气,从摊主那抢来了一个免费面人,哪知这孩子居然还不稀罕!
“谁告诉你我玩这种东西了,幼稚。”
见鬼了!她难得的好心居然就这么被炮轰了!
宫琪越想越气,忽的觉得面前的孩子十分的面目可憎,“你个屁小孩不幼稚,难道我幼稚啊?!不玩算了,我还可以留着回家煮着吃呢!不可爱的小鬼!”
宫琪掉头就准备走,犹嫌还不够解气,又回头瞪了眼破小孩,“看你病怏怏的,面色无光,嘴唇带暗,步伐虚轻,若我猜的没错,你体内应该积有隐毒,本来你要是乖点,我还可以帮你调理调理,没准能多活几年,现在本姑娘没心情了,叫你不可爱!”
宫琪一番危言耸的话完全起的反效果,孩子倒像听的挺高兴似的,居然微微朝她笑了笑,宫琪见了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看来你就是那个她了。孩子勾了勾唇角,凉薄的笑道:“你没心情可是我有,不如我们俩个聊聊?”说罢还走到旁边的一小茶寮里吩咐小二上了一壶好茶。
宫琪看了直瞪眼,本来没意思和一个小屁孩过家家的,但这娃也太老成了吧?而且还有免费的茶……犹豫了下,宫琪坐了过去。
“你爹娘呢?真放心你一个人在这瞎逛啊?”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是不会让一个孩子挑起话题的,于是宫琪先下手为强。
很平常的问题,孩子的视线却忽的冷了:“我出生的时候娘就死了,至于我爹……”孩子顿了好久没做声,只是无声的嘲讽一笑。
一个孩子,语气怎带了这么深重的戾气?宫琪蹙了蹙眉,试探的问道:“你今年几岁?”
“十岁。”
“十岁……”宫琪神情有些恍然,随即却和孩子如出一辙般的笑了,“十年前战乱不断,大周哪有个安稳的角落?穷苦百姓流离失所,何处不是他乡白骨?无父无母的孩子也不算稀奇了。”
“怎么?听你的语气倒像颇有怨言啊?”
宫琪挑衅的回望,“不行吗?十年前你还没出生,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晓得,你自己风轻云淡当然无可厚非。那时的大周,那时的朝廷是怎样的光景,你懂?”
十年前她也是十岁,却早就看够了烽烟,闻够了鲜血。狼藉的江山,残败的国土,永永远远是大周的噩梦!每个懂过那场生死杀伐的大周子民,都不可能忘!
宫琪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孩子却是抿了口茶,隐了隐眸中的神色,一片轻蔑道:“我怎么不懂?那时的大周四海皆敌,民不聊生,无一处净土安家,无一晚静夜安眠,人人自危。那时的朝廷坐以待毙,斗志缺丧,只图苟安,任楚兵铁蹄长驱直入,直捣皇城。从此大周国不成国,苟且偷安,凭一纸求和国书摇尾乞怜,财源外流,割据属地,任人为欺!”骂至最后,孩子才抬起眼看着宫琪,眸中的情绪却道不分明。
宫琪简直想把这孩子一棒子敲晕了事!
“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这是天下人所见,难道天下人不是这么所想?”孩子疑惑的皱皱眉,后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大周一切的灾难不是出自大周本身,而是那个帝座上的人,是他武不调令统军以拒外敌,文不撰写檄文以安黎民,上奏奏折凡言出兵御敌者尽数驳回,战将凡请缨领兵作战者一律贬谪,四野朝堂言不敢论,忠不可表!君王昏庸无道,家国岂有宁日?也对,百姓要怨自然也怨景仲祈,哪有他言!”
“对个屁!”宫琪暴起把桌子拍了个粉碎,巨大的噪音把孩子的话语淹没殆尽,所有人莫名的望过来,宫琪恶狠狠的拽起孩子就往一旁人烟稀少的地方拖,未免损失了张桌子的摊主穷追不舍,她居然下老本的甩了一个碎银给小二,她这是为哪般啊!勾搭了这么个小祖宗!
待四下无人,宫琪才放了孩子,顶着虐童的冲动没好气的吼了过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造反么?!!居然还敢直呼先皇名讳!还在这大放厥词!你不想活了别连累我啊!”宫琪瞥了眼孩子蠢动的嘴和满脸的轻蔑,愈发的火大,“你再敢说一个字给我试试!我告诉你,大周以前是怎么样那都是以前的事!起码现在大周还算四海昌平,老百姓也能够丰衣足食,就论眼前的秋元节,哪不是灯火通明?哪不是人烟昌盛?如今不比从前了,大周的强大天下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可以只狭隘的看到过去的败落,而忽略这些年大周的起色!”
“我固守过去?我不放眼现在?先前是哪个跟我说‘大周战乱不断,穷苦百姓流离失所,何处不是他乡白骨?’的?你挑起话题的时候,你自己可有想过因了如今的暂宁而遗忘过去的烽火?你自己也没有忘,凭什么管我?”
宫琪瞪大着眼睛,才欲开口,这回反背他捷足先登了,简直瘪的她想喷血!
“你的话别以为我听不明白,如今的大周子民哪个不是对景麒感恩戴德!要不是他顶风佐政,力挽狂澜,八年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哪有如今天下的粉饰太平!全都这么想的吧?他景麒摄政,劳苦功高,众望所归!我看所有人巴不得他早登大典,好再创一个开平盛世!”
孩子越说越激动,眼眶里都隐有泛红,似有凶光,“你还和我说秋元节!大周百万子民,有哪个明白这场节日根本不合时宜!太子薨丧,三月之内不得办喜!有谁进言说过一句这个秋元节办不得?!没有!因为太子不过是一个常年卧榻的短命鬼!小小孩童碌碌无为,无权掌政,于国无利,于民无用!自然活该被遗忘,而且死了活该!是不是?!”
“放屁!放屁!!”宫琪气急,一时对这孩子的话竟然无话可驳,只好抽了银针以图扎晕这孩子了事!
哪知,刚抬起的右手却被人猛的拽住了。宫琪大惊,生怕此番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了去,当即左手掐针又朝来人要穴扎了去,来人却轻巧的避过反把她禁锢在了墙上。视线一触上,两人都是一惊。
“舒望?”
“宫琪?”
舒望眸色不定,宫琪却是大喜,“快点帮我把这孩子解决了,他……”
“他是我爹。”
“你还是我祖宗呢?!”宫琪瞪了眼插话的孩子,忽的脑子却是片刻的空白,像没听明白话的孩子,傻傻的发愣。
舒望看着宫琪茫然的眉眼,松了宫琪的手远离了好大一步,音色如常,脸色却到底是白了。
“他是我儿子……舒然。”
再三错过(第一卷完)
他是我儿子,舒然。
他是我儿子,舒然……
耳旁什么声响也没有,除了这句话像拔不出来的刺,狠狠的忘,拼命的忘,却只有徒劳。心里汹涌的火烧的她直欲吐血,宫琪只得死命的捏着拳头,直直的盯着舒望。
“他真的是你儿子?”
“……”
宫琪竭尽全力的牵牵嘴角,“他刚才和我说,他有十岁了?”
“……”
舒望仍在沉默,眸中有着掩不住的汹涌波澜,只是宫琪已经看不懂了,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像在被针刺,疼的她脸色都白了。
玩笑如她,这一刻却是在心痛么?没必要啊,一切都很正常么!十二年了,她的舒望,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会被女人围着扔手帕的。她算什么?十二年前,她是杀他的仇人,如今,她不过是对他稍有倾心的陌生人。他已经把她忘了不是吗?他叫着她宫琪都再不会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现在于他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不能成亲?凭什么不能生子?凭什么一定要为了一个她蹉跎了大好年华!
原本以为他会是自己一个人的……果然好生天真,好生可笑啊!
宫琪头一次把自嘲的笑挽起的这般好看,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事实。
他们分离了十二年,他有了个十岁的儿子。一切的事实就是,当初的那一剑,果然把什么都斩断了!那场大比之后,仅仅几个月,他就可以放下她和一个女子花前月下,共结连理,一刻春宵!之后的十二年,他有妻子,有儿子,有他幸福美满的日子!他的十二年,从来就与她无关!
无关了……
“琪儿……”
宫琪一怔,一挥手把探向自己眼角的手给狠狠的拍开,忽的又深觉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般,尴尬的又笑了笑。
“那个……你还是叫我宫琪吧。还有,那个,恭喜你成亲了!”宫琪一顿,想了想刚才舒然的话,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他娘子都死了,她恭喜个屁啊!
宫琪又无比尴尬了,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是说,呃……恭喜你有个这么……”宫琪瞟了眼屁小孩,眼角抽了抽,“咳咳,有了这么个乖儿子……那个,我还有事,那个……我先走了!”
再说下去,她“那个”还“那个”不出个所以然,眼泪就该捧场了。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没用!
宫琪急急的掉头就走,手却被舒望拽住了。
宫琪心里狠狠一抖,平了好会儿内心的抽痛才回头看了眼舒望,“还有事?”
舒望仍是沉默,沉默到宫琪都蹙起眉头,才开口道:“你应该看的出来然儿体内积有顽毒,我……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宫琪面色一僵,“什么意思?你要我救他?”救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
“……”
“你又沉默!呵,要我救他就直说喽,沉默个什么劲?!”
宫琪大大咧咧的弯了弯眉眼,绕过舒望就蹲到舒然面前,一把号上他的脉。宫琪自己都不知道,短短的几步路,她摇摇晃晃的步子撞到了舒望好几次,亦不知道她自己藏的很好的眼泪早就蜿蜒了两颊。宫琪只知道医术向来很好的自己切了这么久的脉,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心里的火像焚尽了她一切的理智,伤心、失落、恼怒、嘲讽,所有的情感在她的体内叫嚣,恨不得要大哭大闹一场。
舒然因了腕脉上死力扣紧的力度,朝着舒望的方向扬了扬眉,宫琪却忽的站起身,紧绷着背脊背着舒望只说了一句话。
“你当我蛇蝎心肠也好,当我无理取闹也罢。对不起,让我救你的儿子……我做不到。”
宫琪极力的压制才没有让双肩的颤动看的那般明显,企图着骗过舒望的眼睛。舒望仍在沉默,宫琪却笑笑,绕过舒望就往外走,走的平稳一点,再平稳一点,她的眼泪、她的崩溃,一丝一毫都别让他看了去,丢脸!
宫琪没想过,一直一直沉默的舒望会说话。
“无论花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把然儿治好。”
宫琪目色一恸,心里前所未有的凉,狠狠的拧在一起,拼命的疼。这般的在意,这般的心疼啊!什么时候你的关心爱护,能分给我一点点呢?
呵,她倒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了……强压下心底的悲怒,宫琪一言不发的走了,未曾回头看一眼。
待宫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