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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麒的声音格外的沉,带着深深的凉,宫琪忽的很想逃,这样的皇宫秘辛她根本就不好奇,可是他的每一个字像牢牢的网,网着她无处可逃。
景麒抬眸看了眼黑蒙蒙的宫殿,沉声道:“九弟,这座金銮殿太漂亮了,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从这个地方看的这片天空,都格外的蓝,二哥真的好喜欢!这是二哥揽着我站在金銮殿上,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二哥,这座金銮殿已经染了血,很不漂亮了,天空外挂着的也是夕阳,红的可怕,同样没什么漂亮的。这是我回二哥的最后一句话。许是我这句话哪里说的错了,下一刻二哥的宝剑就刺进了我的后腰,当时,整个殿内,我已经是他唯一的弟弟,却是说不要就不要了。那时若不是孙泽一剑刺死了二哥,只怕今天坐在这皇位上的,也就不会是我。”
景麒的声音很低很低,一刻不停的讲述着,不自禁的把手里的宝剑放到了膝盖上,爱惜的擦了擦,却忽的凉凉的笑了笑,“我眼里的二哥从来就是谦谦如玉的君子,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生生把他变成了鬼。”
“……”宫琪实在不知道怎么插话。
景麒却是了然的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特虚伪,明明不喜欢的东西如今还牢牢的抢在手里?”
良久,宫琪摇了摇头,“不是每条路都由得自己选的,陛下那时若不觊觎着这个位置,便是拒绝了生存的机会。想活命就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很对!”
景麒好长时间没说话,宫琪缩了缩脖子,“我……说错了?……”
“没有……”景麒竟是意外的笑了声,“我只是好奇你会和孙泽说了同样的话。”
“真的?”宫琪咧了咧嘴角,“看来我也有当丞相的料~”
闻言,景麒笑的越发灿烂,“你们还真信得过我,就不怕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哪一天会变得和我二哥一样?”
“不会!”
“为什么?”
“过几个时辰陛下就知道了!”
景麒趣味的瞟了眼斩钉截铁的宫琪,等旭日初上的时候,景麒才知道了宫琪要等的是什么。
刺耳的摩擦一起,厚重的殿门缓缓的推开,万丈晨阳划破漆黑的夜,融进沉暗的殿堂。天边的红日逐散了夜的凉,一道道倾洒的温暖,霎时把整个金銮殿都照耀的迷眼。景麒却是睁大着眼睛,任阳光笼罩在自己身上,笑望着殿门之外的宫琪。逆着朝阳,金灿灿的光晕好似暖融融的一团火,把她眉眼间的笑意衬得格外的暖人。
“这个帝座改变的了任何人,却改变不了陛下,因为他们是落日,陛下却是朝阳!不怕阳光的人是永远不会变成鬼的!”
你又和孙泽说了同样的话了。
景麒欣慰的笑笑。他第一次试着把八年前的伤口挖出来,却和八年前一般,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当年是孙泽推开了殿门,暖了一室的冷血,如今,又多了一个人为他推这扇门,挺好!至少有了这样的暖阳,他的心便不会冷,血便不会凉。
温暖的笑连同热烈的晨阳,燃亮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宫琪看在眼里,寒冬竟是渐渐的暖了。
能有这样温暖的笑,景麒一定会是个好人的。
这样的景麒也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皇帝不是吗?这样的景麒登上了帝位该是黎民之福吧?这个男人已经为大周争取了八年的长治久安,以后还会为大周带来更加的和平昌盛吧?
这个帝位就该是景麒的——这一刻,宫琪的心里头有了这么个念想,却是恰好与舒望的决策背道而驰了……
再回太医院的时候,宫琪的嘴角咧的大大的,担惊受怕的和景麒呆在金銮殿呆了一整个晚上,果然是有回报的!她随便说句升职的要求,景麒便让她一跃而上做了吏目!难怪古往今来,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去拍皇帝的马屁!
这日天气格外的好,明朗的太阳把宫琪咧开的笑照耀的愈发的耀眼,以至于药堂之内的所有男人都几乎放下了手中繁杂的活计,一眨不眨的盯着宫琪,像被钩了魂似的。
前些日,正值太医院新进药材的日子,这几日成堆成堆的药材便齐齐的堆在了药堂内,吏目这些日也便繁忙了起来。细致的把各种药材分门别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至少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然而,这会儿除了宫琪自个儿干的挺乐呵外,一干男人们却老早就心不在焉了。
渐渐的,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只见药材堆里,忽的钻出个脑袋,黑亮亮的眼睛瞅着宫琪一动不动,然后那人深呼一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扭捏的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圆润的脸上神色很是拘谨,在众多人对着他暧昧的使眼色后,那人才爆红着脸朝宫琪挪动了步子,手还是背在身后的,不知道拽着什么东西。
面前忽的被笼罩下一层阴影,宫琪抬头望了眼面前的猴子屁股,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小李你这是做什么?气血上涌的厉害,应该喝点金银花降降火,要不脑子会烧出毛病的。”
被唤作小李的男人,脸愈发的红了。不得不说,在老男人占领一方天下的太医院,小李这张娃娃脸实在是宫琪时常拿来慰藉的观赏物,不过这会儿观赏物却把手从背后抽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把一件贴身的亵衣递到了宫琪面前,这么个意思,宫琪就着实淡定不能了。
宫琪可是忘不了那一段成日泡在男人衣服里的黑暗日子啊!
脸一黑,宫琪阴测测的白了眼小李,“这是什么意思?”
小李脑袋一低,脸上恨不得要滴出血来,手却坚持不懈的又往宫琪面前蹭了蹭,喃喃道:“前些日子我看你每天有好多衣服要洗,就、就舍不得让你再洗我的……现在、你、你不忙了,能不能……帮我洗一下,就一次……”
这平时文文静静的小李怎么有这种变态的爱好啊?!宫琪面色一抽,才准备把“不好”两个字斩钉截铁的扔过去,却听见门口一声冷清的呼喝,她还没啥动作,小李自己先吓了一跳,缩手缩脚的把衣服收了回去。
宫琪侧头望了眼方文叶,难得的眯着眼睛扔了个笑脸过去,算是感谢他帮自己挡了次桃花。
方文叶看着宫琪的笑,沉默了好久才冷冷的道:“陆妃伤了手,指明要你前去诊疗,你随我来。”
宫琪一愣,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头的事便追着方文叶而去,“我只算是吏目,按理没有资格给娘娘诊疗的。”
“娘娘什么意思,你就不用明知故问了吧?”
宫琪语塞,半晌才恨恨道:“没见过比我还心胸狭窄的人,我有把她得罪的那么惨么?”
“你和陛下在金銮殿呆了一晚的那个日子,是陆妃的生辰。”方文叶瞥了眼宫琪。
宫琪瞬间无语。
没精打采的跟着方文叶往前走,宫琪脑子里还在高速运转般思索着等会会遇见的种种杀招,正在一一拆解时,方文叶却忽的停了步子,宫琪没停住,一头撞了上去。
“做什么呀?!”
宫琪还来不及揉揉鼻子,方文叶却一声不吭的转过身来,啥也没说,直接拿爪子搭上了她的脖子,扣着她的后脑稍稍把她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还凉凉的扔了宫琪两个字。
“别动。”
栽赃嫁祸
不动才有鬼了!宫琪抗议的目露凶光的瞪了眼方文叶,银针还没招呼过去,却见方文叶掏出条手帕,转眼就要往她左脸上擦!
宫琪心里一跳,神色不善的抬手把方文叶的手扣住了,“你做什么?!”
方文叶看白痴的瞥了眼宫琪,“你说我做什么?自然是把你脸上这道藤花擦了,娘娘妒心可不浅,你又孤男寡女的和陛下在金銮殿呆了一个晚上。凭娘娘的心思,她会把你当做用美色迷惑陛下的妖精。”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吏目,又不是陛下的女人!”
“吏目?”方文叶笑话般笑笑,“你知道按照正常的晋升,从药童到吏目需要多长时间的选拔么?至少两年,而你只用了十天。你真的觉得陛下对你的圣宠,丝毫不会影响到娘娘的帝后之位?”
“见了鬼!”
宫琪愤愤的暗骂了句,十分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么个见鬼的事实,哪知一不留神,手帕就触上了她的左脸,方文叶用了很大的力,脸颊上好一阵擦痛。宫琪心里竟是一疼,没来由的又把方文叶的手拦了下来。
方文叶皱皱眉,“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愿意擦了这道妆?漂亮真的有这么重要?”
“不是漂亮的问题好不好!我就是舍不得!”宫琪不假思索的就吼了回去。
“舍不得?”方文叶定定的看着宫琪,抿了抿唇,良久才了然般问道:“这妆谁给你画的?你喜欢的人?”
“才不是!”宫琪立马的否决了,瞪着方文叶的眼里却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心虚,心里没来由的漏跳了好几拍。宫琪些微狼狈的错开方文叶的眼,死死的又重复了遍,“不是我喜欢的人给我画的!”
她喜欢的从来就应该只有舒望,只有舒望!
“那你舍不得什么?”
宫琪看着地面,一时竟是无言以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舍不得什么。忽然间,那天离非为她执笔描眉的情形又浮现在了眼前,那样认真的眉眼,那么亲近的气息,曾经有一刻的扰乱了她的芳心,正如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宫琪沉默的一瞬间,手帕便又触上了左脸,他的手禁锢着她的脑袋,还用了好大的力,宫琪动了动手,却终是没有再拂开方文叶的动作。宫琪呆呆的低着脑袋,忽的很想大骂方文叶的粗鲁,如此的不怜香惜玉,每擦一次便疼一次,害的她的心里都连带着疼。
没了……她曾经好喜欢的这道藤花,终于没了。
手帕一离开视线,方文叶的手也再没禁锢她的脑袋,宫琪深吸一口气,伸手碰了碰左脸,曾经的那道伤,此刻应该是暴露无疑了吧?
瘪瘪嘴,宫琪没好气的顶了方文叶一句,“男人还是温柔点好,用这么大的力擦脸,会把脸擦红的。”
宫琪一副恼怒的摸样自顾自的往前走,方文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良久,竟是一把扯住了宫琪的脉腕,暗叹道:“你的脸没红……可是你的眼睛红了。”
“……”狠狠的顿了步子,宫琪回头死瞪了方文叶一眼,“胡说八道!”
宫琪气急,狠狠甩了甩掐着自己脉腕的手,哪知方文叶却忽的睁大了眼睛,猛的把她的脉腕又掐紧了好些,目色震动非常。手腕吃痛,宫琪拧了拧眉头,出手便用飞针把方文叶的手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这才挣脱出来。再不理方文叶,宫琪怒气冲冲的一个人往陆妃的寝宫去了,奔跑如飞的步子,都有了好些心慌意乱的错乱。
方文叶没追上去,亦没在意手上的划伤,却是一眨不眨的追着宫琪的背影,满目的不可思议。
她不会喜欢上离非的!她一直一直喜欢的只是舒望的!不会错的!
暗示了自己一路,等宫琪背着医药箱到了文湘殿的时候,渐渐紧张的气氛才稍稍把内心的纷乱压了下去。平缓着气息在殿外候了好久,宫人才传唤她进殿,宫琪暗自紧了紧肩上的药箱,沉稳着步子迈进了殿内。
不可不说,文湘殿的陈设相当的奢华,檀木香窗,雕纹画屏,流苏罗帐,连殿内铺设的都是满地雪狐的绒毛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屋外的凉风像被隔绝了似的,整个屋子里十分的暖,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