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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杀他,炸他个粉身碎骨都没关系,放了我,放了我!”
李佟瞳孔蓦地放大,嘴里的破布才被取出,便听闻陆瑶这番话,不由得对着舒望猛磕起了头,“先生饶了我,饶了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宫琪姑娘不是我有心要害的,都是被娘娘逼的,不甘我的事啊!”
说着说着,人都要似哭出来,陆瑶却是猛的一怔,“什么宫琪?甘那个死丫头什么事?”
舒望瞥眼望过来,无情无欲的表情却看的陆瑶立马住了嘴。舒望似是懒得听两人乱哄哄的告饶,忽的取下了壁上的火把,完全不给准备,直直对着屋子中心的引线点去。引火线霎时左右两分,哔哔啵啵的烧起来,骇的陆瑶和李佟两人脸色渗白。
“引火线能烧半盏茶时间,你们说与我听听谁才是害宫琪的凶手,”舒望看上两人惊惧的表情,面色更冷,“我会灭了另一人的引线。”
第二十三章
长长的一根引火线像是烧着人最后的希望,李佟几乎是追着舒望的话第一时间出声,“是娘娘!是娘娘妒恨宫姑娘腹中的孩子,便每日给姑娘的饭菜里掺了水银!娘娘还曾派人掀过宫姑娘卧榻之上的房顶,差点没把宫姑娘砸死!”
陆瑶目眦欲裂,几乎跳起来反驳,“要不是你骗我说宫琪怀的是龙种,我哪里会去害她?!堕胎的法子还不是你想的!说那女人医术了得,还特意要我用水银!”
“我不过一小小院判,没有娘娘撑腰,打死我也不敢害人啊!就算不知道宫姑娘有孕之前,娘娘还不是妒的发疯,才派人在姑娘房里藏了千香,栽赃嫁祸!”
“狗奴才,我所作所为还不是你进谗在先!别根我说你没有利用方文叶对宫琪的暧昧关系,以助我害宫琪为名,实则私心害方文叶为实。如今你不是如愿以偿的做到了院使了?怎的得了好处就不认账了?!”
引火线任在烧,火星子几乎都要扫到了火药,舒望却完全没有要救人的意思。两人吓的完全顾不上了推诿责任,李佟只是没头没脑的胡乱挣扎,脸都骇的扭曲起来。陆瑶更是一句都骂不出,从来骄纵的那张脸上是崩溃的泪水,泪光里都倒映着引火线上的点点火星,像是下一刻就能烧成燎原的烈火。不知不觉陆瑶已经渗了满脸的冷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的孩子……”
也许陆瑶自己都不可能相信,自己那么一个贪财附势,爱财、爱权、爱虚荣的女人,离着地狱最近的那一刻,竟然还曾有过那么一秒,记起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陆瑶眼底都几近无神,生生看着那引火线引到了尽头。火苗蹿进一地的炸药,甚至听到了火药粉汹涌爆炸的翻腾声。恍惚间,似是看见了身边熊熊烧起的大火,似是听见了鼓冲耳膜的轰天炸响,似是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晃。陆瑶像是怕到了极致,惧怕的面色都已成了木然的神色,浑身开始有了痛意,该是骨肉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感觉,最痛的,却竟是自己的肚子。一阵覆过一阵的疼痛,几要把她淹没,意识混为一潭,都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连着耳边都忽的听见了婴儿的啼哭,眼前都忽的看见了手脚初成形的一团血肉,张着洞一样的嘴大声的呜咽,眼皮都没有长合,只有偌大的两个黑色眼珠子圆鼓鼓的瞪着她,漫天的叱问潮水一般的涌来,和着哭声,禁锢着她的整个人。
娘亲犯的错,为什么要连累我……娘亲,宝宝疼。
撕心裂肺的疼痛猛的从腹部炸开来,似要撕裂她的灵魂。完全不清楚炸药为何没有爆炸,完全不晓得为何她还活着,只能本能的尖叫、哭喊,痛到极致的发疯。
哪里都疼,肚子,骨头……心。
冷汗和着眼泪打湿衣衫,陆瑶头一次,如此想死。
“原来竟然这么疼?……”
陆瑶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行尸走肉似的迎目望去,看的见舒望蹲在她面前,面上竟是同她先前一般的恐惧,眼眶红的几要滴血,却哭不出来眼泪,只是那么惊惧的望着她,像要把她望穿,望进另一个人。
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只能张着嘴大口的吸气。手脚都被禁锢住,只有身子痛的不住的扭动,嘴里哼着尖声的嘶叫,冷汗湿了妆容,一脸胭脂狼狈。下体有汩汩的血疯狂的往外涌,打湿了那人的衣衫,染的一地猩红。
那人本是蹲在她面前,却蓦地跌坐进一地鲜血里,望着她竟是略略失神。
不知道痛了多久,像是没完没了,只有身子一点点冷下来,嗓子也哭的嘶哑,挣扎都跟着放弃,腹中那暖融融的一团血肉终是空了,被一团团的怒怨、伤痛所填充。
那人蓦地一声低语,“我也喂了你水银……你宝宝是我害死的……要恨、便来恨我。”
至死,陆瑶还记得那入心入骨的疼和眼前似乎无边无际的一片鲜红,还有跌坐在她面前的那人,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
那张脸她记着了,做了鬼也会扑上来缠着。
不为她自己,只是为了见都没来得及见上一眼的孩子。
再回庄园的时候,楚乔似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舒望一点不意外,依旧低姿态的跪在楚乔的面前,楚乔却犹嫌不够高高在上,非要踱着步子凑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才算心满意足。一开口,果然又是冰冰凉凉的一句似是而非的不满。
“祈域的百姓,是你放的?”
不知为何竟是一时间无意和楚乔继续玩文字游戏,舒望只是淡淡应一声,“是”。
楚乔却是照旧穷追不舍,“谁让你放了?”
“夺国亦要夺民心,留下祈域百姓对陛下声名无益,还要浪费口粮,料想陛下该是也是这番想法……便放了。”
楚乔弯弯腰,凑得舒望更近,“狗儿果然聪明,我倒还真是这番想法,只是玩具就好生生的当个玩具,干嘛学着淮泽自作主张?”
舒望又伏下些身子,“属下知错。”
楚乔笑笑,“既是错了,岂不是该认罚?”
舒望闭上眼,沉默不语。
楚乔又笑笑,围着舒望左走一圈、右走一圈,终是站定,探手摸了摸舒望的脑袋,像摸着一只宠物。
“不如罚你杀人吧。”
舒望猛的睁开眼,楚乔又是一声兴味十足的笑,续道:“你放了祈域的百姓,我便要你杀了湘陵的所有人,这个罚损失不了狗儿任何东西,我难得如此宽宏,狗儿还不谢恩?”
舒望低着头,第一时间竟是想起的那浓浓的一地血,对着楚乔的话反应慢了半拍,楚乔便不乐意的摁着他的脑袋狠狠在地面上磕了几磕,才哈哈一笑走了开。
舒望仍旧那副样子,伏在地上,姿势一动不曾动过。
祈域被夺,这一消息简直是毫无征兆的四散开,稍稍还心念朝堂的人都想得到是大楚耐不住寂寞,终于有所行动,而周帝景麒竟也像忽的转通了脑袋,迁怒论罚的任性事也停息了下来,只是忽的特别的亲近陆逍。结果仅仅过了几日时光,所有人便大失所望的看出来景麒仍在发疯,因为一国之主除了围着陆逍问东问西,竟然对祈域之事毫不过问,实在没几个人想的明白,景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对景麒失望的所有人当中,要属百里浩为最。尤其是在二儿子离家,自家又隐了一批逆贼,这简直是成日头顶悬着把利剑度日。非常时刻,百里浩那苍苍白发,又不知急白了多少。
当日莫风解了橙子璇的围急急赶回家的时候,自家爹娘三妹已经全部被人挟持,而原本被莫云安置在自家院外的百里家军都一个个手执兵器,皆是欲上前解救又唯恐伤了性命,而莫风听得到只是自家爹爹杀鸡抹脖子般的喊叫。
“都杵在这干嘛?!都给我把这些逆贼宰了,莫管我老头子的命!”
那时,同被挟持的萧潇在一旁哑口无言,三小姐百里雨一听差点哭鼻子。
不知为何,此番此景,莫风看了去,对着这般的百里浩颇有种平日莫云对着他时才会有的那番头疼脑热的感觉。
“全都放下兵器吧,退开百里府五里之外,府内之事不得向外泄露。”
这相当于遣散兵力、放过一干逆贼一条生路的话一出口,百里浩就恨不得当场抹脖子……
以至于,都过了三天了,莫风现下瞥一眼百里浩,仍旧觉得是一副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爹……”
才试着唤了这么一声,百里浩就一巴掌拍下,还好没有拍在脸上,只是可怜了面前的桌子。
“陛下至今有错不改,大周整个朝堂成了一盘散沙,大楚趁火打劫拿下祈域!”百里浩死死瞪一眼莫风,“当初你把兵符交到莫云那小子手里,想见的就是如今这番结果?!”
莫风沉默,百里浩更气,“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可云儿有几斤几两我清楚,他胡闹,你竟也由着?!你们就这么拿大周的生死存亡开玩笑?!”
“孩儿不敢开玩笑,可孩儿也知道,二弟绝不是爹爹口中的几斤几两。”
“你还狡辩?!”百里浩气的蹦起来,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你以为就你懂云儿?你以为我这个当爹爹真的看不懂那孩子?云儿是聪明,可是也很自惜,他不是不爱国,只是没有我们百里家世代传承下来的为国为君能不惜一切的奉献精神,在他心里,家和国几乎是同等重要的位置!”
莫风垂眸,眼底一抹无奈温柔,“这似乎,不能算是二弟的错。”
百里浩瞬间瞪过来,胡子翻飞鼓动,气的半晌说不出来话,可是时间一久怒火却又自己淡了下来,褶皱的面容上亦是一抹无奈,“对啊,不是错,所以才不知道怎么打,不知道怎么骂,不知道怎么罚才算是公平。”
“可是爹爹还是把二弟伤成那样……”
“不打不行啊……”百里浩沉沉叹口气,“一个人心底根本不可能有并重的东西,万事万物皆有冲突,一旦两者不可兼得,下意识的,人便会选取其中自己更看重的一个。还记得云儿说过的话吧,他说良禽择木而栖,甚至还说可以自立为王,他不认为这是错的,自以为是为了大周好,可实际上呢,他根本是在破坏千百年帝室代代相传下来的传承制度。为何王位传承一定要讲究皇室血统?这无关皇室之人是否贤能,是否仁德,甚至是否真有真才实学,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这是稳固国祚的基本条件。整个天下,会比君王贤能的人数不胜数,若是真按云儿所言天下能者居之,那定是你争我夺,互不相服,天下大乱的局面。所以即使把云儿打成那样,我却至今不觉得我做错了……你爹是不是很固执,反正你娘是气的不轻,连着三天都把我踢下了床……”
本是严肃的话题,莫风偏就被百里浩最后一句逗的乐了。百里浩也想笑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良久,莫风才笑着起身,替百里浩捏了捏双肩,道:“爹爹的确固执,可这番固执却也是国家的幸事。其实……孩儿所想,和爹爹差不多。”
百里浩一愣,“那你还给他兵符?”
莫风笑笑,眼底柔情更暖,“孩儿只是不想埋没他。二弟才华智计均在我之上,我不想他的光辉被我掩住,只能在我身后替我一个人献计献策,他的世界该有一个更广大的舞台。我只是想给他个机会,希望他遇上对的人,遇上对的事,能好好的干出一番大事。”
“大周都这样了……他能遇上什么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