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是那句话,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是她肯合作,也不会受这么多折磨了。
从温正阳的态度看来,他对自己这个侄儿是全然放心的。
“如大伯所料,三年来,我是唯一去探望她的人,也是唯一能庇护她的人,因此在长期承受痛苦的情况下,她对我产生了希望和依赖,驯服她就和驯服动物一样,只要让她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解脱痛苦,她就会那么做。便如这次,我要她告诉我青花狐狸的事,她很快便事无巨细的说了。”
“这是一个转变,如果是三年前,从她嘴里是撬不出任何话的。”温正阳道。
“是的,崩溃都是从一处小裂纹开始,她以为她只是出卖几个微不足道的人,却不知道这种事一旦开始,便会越陷越深,因为她内心已经产生了希望,想要破解一个顽固之徒,不是让她绝望,而是在她绝望的时候又给她希望。”
“很好。”温正阳非常欣慰,又略带伤感的道:“这些是我希望朔儿能做到的,可惜他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温简做的都是温正阳教的,也只有浸淫此道多年的他才会对囚犯的心里剖析的这么精确,这些事本来是他想让温朔去做的,后来温朔死了,而且在他去世之前,宁愿在幕后替白晚打点,也不愿去牢中看她一眼。
也许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愧的,既不愿再去算计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只是……”温简有些犹豫。
“说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我是说,白墨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已经死了,究竟我们还要从她这里挖出什么来?”温简突然抬头问道。
温正阳能理解他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他不能允许的是——
“你同情她?”温正阳盯着温简,目光充满了审视。
他当然不愿看到温简同情那个妖女,不仅因为正邪不两立,更因为正是她间接造成了温朔的英年早逝,他一生无子,对这个过继儿十分疼爱并寄予了所有的心血。可想而知,如果温简对她产生了同情,会多么让他愤怒和失望。
温简摇了摇头,回望着温正阳,并不退缩:“按照她的罪行,死有余辜,我不懂的是我们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心血?”
他自然知道是因为白墨,但是——
“白墨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重要?”温简又问。
见到温简态度坦然,温正阳的面色缓了缓,道:“今上至今仍不放心,一定要找到白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事关皇家辛秘,所以你心里清楚就好,什么都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但凡是涉及皇家辛秘这四个字的,就没有不错综复杂的,外人往往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于自身不利,听到这个回答,温简总算不再追问了,垂首而立。
“简儿,眼看就要入秋了,天气渐冷,你若得空,便去看看你母亲吧。”温正阳叹着,就挥挥手,示意温简离开。
温简便告退。
温简毕竟不是温朔,温朔从小得他悉心教导,父慈子孝关系也亲近,若是有话直说也无妨,而温简寡言少语,有时候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这样想来,温正阳又想起了儿子,心中一痛。
温家一门三代为国效忠,到了这一代,男丁稀少,温家三房,老大温正阳无子,过继的养子也在两年前去世了;老二温正川倒是生了五个,却是各种死儿子,大儿青年病逝,二子过继给了大哥,三子、四子皆出生即夭折,最后却只活了温简一个;老三温正昊有三女一子,小儿子温昕如今才六岁。
且说为何温正阳为何单单提醒温简去探望母亲?只因他的母亲并不住在府中,而是住在城外五里的慈净庵里,乃是一名落发出家的师太。
温二夫人因历经幼子夭折之痛,故而十分疼惜养活的三个儿子,本来就因丈夫把二子过继给了大伯,生出了些不满,加上当捕快成天和一些亡命之徒打交道,更是和一心指望子承父业的丈夫有了两路心思。
长子温景她已无计可施,便一直悄悄叮嘱温简不要学大哥那样入公门,她见温简好文,于是私自找来名师传授,望温简能弃武从文。
后来温景和“小温侯”过世,温二夫人伤心欲绝,更视六扇门为洪水猛兽,为此甚至不惜和丈夫决裂,逼温简立誓,终身不进六扇门,然而为了支撑门户,温简责无旁贷,终究违背了母亲,参加了御前比武,后入了六扇门。
温二夫人一怒之下,出家为尼,发愿终身不见丈夫和儿子。
所以,温简去每次探望母亲,实际上是站在慈净庵的庵堂聆听母亲诵经的声音,连面都不能一见罢了。
这一次,温简和往常一样,站在庵堂之外,托了一位持扫尼去通报,不敢私闯。
过会儿,那个持扫尼出来,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他便知道,又是和往常一样。
他站在门外,细声问了一些母亲的近况,之后那尼姑离开,他在门外又站了不知多久,山上气寒,方到日薄西山才觉得身上凉凉的,这才退了出去,去了主持师太那里。
他这一次来,带了五十件寒衣,二十担粮食,可供庵内自用,或可做些善事。
☆、第五章
“‘九骨鞭’雷鸣是黑道上极少的重信义之人,嫉恶仇富,劫富济贫,当得起‘侠义’二字,若不是当年官逼民反,也不会走上这条道。”白晚盘坐在草堆里,面含淡笑。
温简眉毛一挑,对“官逼民反”四字不做计较,而是道:“但传说他品行不端,□兄嫂,出卖兄弟,为人又好大喜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白晚摇头:“江湖传闻,多为不实。”
“那么你认为这一次的案子,调查的方向错了?”温简道。
“从凶器痕迹和武功路数上的确是雷鸣风格,然而死掉的那两个无辜侍女……如果是雷鸣干的,那我只能说,这些年,他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
温简敛眉,雷鸣这个人他有过风闻,总的而言印象不佳,但白晚既然如此说,他便道:“如果不是雷鸣的话,用他的手法犯案还留下线索,那么这个人一定与他有仇。”
“也不定然,也许不但无仇无怨,反倒有情有恩呢?”白晚想了想,道:“雷鸣被自己人出卖,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为人过于耿直,跟他打交道,你总得防着他发现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你就被大义灭亲掉了……呵,在黑道这种环境下,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个浑水池子里,各种结合都是利益的结合,不是你身正不怕影子歪就能无所顾忌的,要她说,雷鸣弄得自己身边的人离心离德,是很该自我反省一下自己的。
说到此,白晚想到什么,突然笑开了。
“雷鸣这个冤大头,说起来真亏了你们温家,不然可活不到今天,当年他身陷‘武安镖局’玉麒麟失窃一案,是你大伯温正阳还了他的清白,揪出了他的拜把兄弟阎月刀,后来‘乾州双尸案’,他又几乎已经人赃并获,却被你大哥温景逼出了他的妻弟关熙凤这个主谋,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哈哈,偏偏案子到了你的手里,你说,你们温家是不是前世欠了他,这辈子要一次一次的还他?”
这也正是温简对此人有所成见的原因,此人一次一次涉案,却一次次逃脱,他自然不敢质疑自家长辈和兄长,可潜意识里不禁会怀疑,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难道每次都是给人暗算了不成?
被冤枉一次情有可原,可若次次受冤,必然是有所根源的。
温简并不了解雷鸣,尤其是江湖中捕风捉影的传闻很多,令人无从分辨,但白晚了解,既然她如此说,便是对这个人有相当的把握。
“我懂了。”温简起身准备出去,临走又道:“如果这一次你是对的,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的话。”
“一言为定。”白晚抬头看着他,笑颜如花。
温简唇角略微动了动,似乎是笑了,又像是没有笑,他道:“一言为定。”
温简走了,那扇牢门便再次关闭。
随着牢门关闭,白晚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黑暗的寂静中,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自己是一件死物,如她的生命也在关门那一刻从她身上抽离了出去。
不需要露出表情,因为除了温简没人会来看她,也不需要说话,因为除了温简没人跟她说话,连送水送饭的狱卒,也不会搭理她。
当一个人被关得太久,活着就好像失去了意义,温简在外面缉拿凶手,于他而言,时间紧凑而又充实,然而牢房中的白晚,却是像一个活死人一般,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时间流逝,她的思想逐渐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被禁锢了起来,没有交流,也没有希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着自己枯萎。
这就是白晚会盼望见到温简的原因,这种日子,真的可以将一个人逼疯。而更甚的是,这样的日子,就是她剩下的全部。
墙角的蛛网结了织,织了结,蛾子虫儿的尸体被蚕食尽之后的某日里,那扇牢门终于再次打开。
白晚抬头,微笑,就像昨天才刚刚见到他一样。
而事实上,已经过了一个月。
温简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盼望,他一身风尘仆仆,略有疲惫,看着她淡淡一笑,虽然很淡,但这次是真的笑了。
“你是对的,你想好你要什么了没有?”
她又说对了,雷鸣依旧是被自己人陷害了,对这个人的为人处事不表,对其间发生的种种盘根错节之事也不表,现在犯案之人已经全部落网,于是温简便来此兑现自己的承诺。
就像用蜜糖喂食饥渴的人,嘴里尝着甜味,却咽着自己的口水。
若问白晚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实在太多了。
阳光是多么温暖,可惜的是今日阴雨绵绵,注定是晒不到太阳了,作为补偿,温简带她来到了地面上,在廊下准备了桌案,请白晚观雨。
白晚散腿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是一壶空了的茶壶和一盒空了的糕点盒子,她背靠着墙壁,这个姿势虽然不够端庄,但让十分舒适,更流露出了之前她身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洒脱之气,关键是,她可以不至于全然背负身上的锁链的重量。
温简则立于廊下,以手中的剑鞘点地,白晚则仰头痴痴的看着顺着屋檐往下滴落雨水。
雨水砸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你不必一直守着我。”白晚带着迷醉的表情,喃喃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你不必那么小心的。”武功尽废,链锁琵琶,插翅难飞,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已经是艰难的极致了吧。
温简没有忘记,面前这个极致艰难的女子,仅仅靠着牙齿,就咬断了送饭狱卒的喉咙。
“你心里还在恨他吗?”温简突然问,当初废掉她武功的,正是“小温侯”温朔。
白晚眯起眼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略动了动,道:“我不恨他。”
“你说谎。”
“我从不说谎。”白晚笑了起来,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句话。
温简自然也不会相信。
“你落到这个田地,不必怪他,他只是与你立场不同而已,你是贼他是兵……有时候立场决定了一切。”温简道。
白晚不语。
“他尽力保全你了,可能他做得远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