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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人血。”兰德放下手,笑道,“整间屋子的墙,除了封住屋子的那一面,全部都是用人血涂抹的,连屋顶都涂满了。”
“比起林海之能用红色油漆一遍一遍涂,这里可是要厉害许多。”易墨微嗤笑道。
“如果是用作召唤凶将的屋子的话,缺了很多东西。”兰德对于尤南教这个臭名昭著的邪教了解颇多,以他的经验开来,这间有趣的屋子里那些用来祭祀和膜拜的道具显然已经被人撤去了大半。他踩在吱嘎作响的地板上,走近这个屋子中央的,也是唯一的一件家具,一只遍体褐色的圆桌边。
他在圆桌上摸了摸,上面叠着一层浅浅的灰,圆桌上的褐色是由原先艳红的血演变而来的,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确实是少了许多东西,不过,我感觉得出,这里曾经进行过很多场祭祀,还有召唤的仪式。”易墨微漫步到了正对着墙壁缺口的那堵墙前。
“你是说哦、召唤的仪式不止进行了一次?”兰德从桌边离开,走到了他身边。
“你看,这里的地面上用血出了这个图腾。”,易墨微转过身,用手指粗略的划着圈,地板上的图案因为年代的关系,已经深到与地板的颜色要融合了,几乎不能看清,易墨微又看向画册上图腾下标识的说明,“这个图腾是用来召唤凶将进入人体时才会绘画出来的,上面还有叠加图腾的痕迹,说明一次召唤仪式后,还进行过一次。”
兰德抬头看着他所面对的红色墙面,墙上挂着一件古式的服装。
“这件衣服的主人,大概就是召唤者想要凶将去侵蚀的人。”易墨微和兰德都仰脸仔细打量这件因为无孔不入的灰尘而显得灰扑扑的衣服。
易墨微屈膝,手指在地板上掠过,“看来,撤去那些器具的时候,打扫得很干净。”比起衣服上那层厚厚的灰,地板上的灰尘还很浅,“而且,是近年才打扫搬空的。”
兰德仰脸看着那件蒙着灰尘的衣服,“这件衣服,是苏七的母亲的吧。”
“啊,上次看到她时,她就穿了这件戏服。”易墨微拍掉手指上的灰,抬头看了眼戏服。
绣梅戏服的底色已经被灰尘斑驳了,依稀能看见粉色从灰色的表面上透露出来,刺绣的手工很精细,梅花栩栩如生。
“不是,是刚才,我看见她了,就好象有人把那些记忆强制的灌进了我的脑袋里,”兰德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有人想告诉我什么,而那人自己很害怕,我能感觉到那种害怕和恐惧,它不敢说出来,于是,就把一切给我看。”
对着那件被钉子钉在墙上的戏服,易墨微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得事情很可笑?”兰德扬起一边眉毛,质疑道。
易墨微一挥手,兰德对着眼前出现之人,顿时愕然。
“苏七已经醒来了,你怎么还不走?”易墨微问从墙壁上冒出办个身子的长发女人,她不再哭泣了,只是脸颊上还留有两道清晰的血痕。
“你怎么不驱赶她。”兰德对着那女人打了个哆嗦,对于鬼怪之类的东西他不惧怕,只是看见这女人的模样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凄清悲楚。
“不想说话?”易墨微伸手按在女人的额头上,女人开口了,她的嗓音竟意外的清丽,“我要说的,他都看到了。”
“我?”兰德见女人看向自己,问道。
“既然苏七已经醒了,我对苏家也再无留恋了。”女人闭上眼,“对苏家的事还有什么疑问的,便去问苏蔓吧。”
“她就这么走了?”兰德眨巴眨巴眼,女人已从他眼前消失,已从这间血色房屋内离开,悄无声息地。
“去问苏蔓嘛。”易墨微重复着女人最好说的话,沉思着。过了许久,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泛着黯淡的褐色光彩的房间,转身就要离开,“说说你看到的东西。”
兰德走在他身后,“像是什么人的记忆,是关于苏家的事,很久以前的。”
他们走出了那间被遗弃了的鲜血成就的屋子,易非梦已经不在二楼走廊了,他们靠在围栏上,底楼天井里也没了人影。
“苏元和苏七的母亲通奸。”兰德背靠着栏杆,仰起脸,视线越过屋檐的界限,看向了广袤的星空。
“我知道,那晚我把苏七带出来的时候,他是不想出来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蜷在角落,给我看他所看到的画面,他的记忆。”易墨微说道。
“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而宁愿沉溺嘛。”兰德微笑。
“他宁愿沉溺在腾蛇给他编织的关于母亲和家庭的美好梦境中,一般来说,孩子对于这种现实的接受能力都不怎么强。”易墨微口气冰冷,极客观的评价道。
“还有别人也知道这件事,”兰德说道,“通过那个人的视线,我也看到了苏元和苏七母亲幽会的场景。”
“上次听苏洛茗的语气,她也是知道的,苏老爷子应该也是知道的。”易墨微说道。
“我还看到一些事情。”兰德的视线飘忽起来。
“什么?”
“都是很凌乱的画面,有些都衔接不上,我看到了刀,还有很多血,还有一些肢体,对了,一个女人的脸频繁出现。”兰德说道。
“女人?”
“女人,不认识的女人。”兰德闭上眼,似是在回想方才在脑中闪回的那些画面,“那个苏蔓,是什么来头,看来她知道很多事情啊。”
“苏蔓就是那个哑巴,我手腕上的三条红线,是在她握住我的胳膊之后留下的,就像在我的身体里埋下了与苏家想牵绊的线,把我和这里绑住了一样,当时我却没有察觉。”易墨微皱起眉,“古宅都是由灵气的,有时候这些灵气会汇聚到人的身上,或许苏蔓就是……”
“可是苏蔓是个哑巴啊,就算有问题要问她,她要怎么回答?”
“可以写字啊。”易墨微苦笑着看兰德。
“喂,别用这种看笨蛋的眼神看我!”兰德用胳膊肘用力拱他。
“我们回去吧,在外面耽搁这么长时间了。”易墨微笑道。
“我倒不觉得是耽搁,我觉得苏家和这件放血案肯定有关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兰德转身,他听到一阵骚动,俯视向天井。
“警察来了。”易墨微扬起嘴角笑。
天井里正有两个警察跟在易非梦身后要往楼上来,苏老爷子尾随在两个警察身后,说着,“警官,警官,真没什么事。”
“那就留给他们了,我们走。”兰德转了转脖子,对易墨微说道。
在楼梯上,与苏老爷子擦身而过时,易墨微拉住他,“我想看看你们家的全家福之类的照片。”
“全家福?”苏老爷子一愣,易非梦扫了易墨微一眼,带着两个警察继续往楼上走去。
两人在客厅坐下,苏桥和苏蔓还在看电视,苏蔓有些疲倦了,微睁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
“苏七的事算是解决了?”苏桥问道。
“啊,算是吧。”易墨微应道。
“我把他送到医院去做检查的,他是很不情愿醒来的,你知道吗?”苏桥对易墨微说道。
“知道。”易墨微点头,“虽然有可能他所逃避的事对他来说有些残酷,可是,他总是要接受的,不是吗?”,易墨微笑着。
“真是残酷的说法啊。”苏桥一脸轻松的也笑了出来。
“苏蔓是不是生下来就是哑巴?”易墨微朝苏蔓看看,问苏桥道。
“不是,大约是七八年前吧,突然哑了。”苏桥摸了摸她的头发,苏蔓靠在沙发的靠枕上,昏沉着“啊”了一声。
“找到了,找到了,易先生,您看看。”苏老爷子急匆匆从后楼跑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朝易墨微而来。
“全家福?”苏桥瞥见照片,轻蔑的笑了。
“就只有这么一张,您凑合着看吧。”苏老爷子把照片递给易墨微,一直在看电视的兰德也凑了过来,照片是彩色的,上面站着八个人,其中认得出的有苏老爷子,苏蔓,苏桥,苏元,苏洛茗和苏七,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苏七的母亲,还有一个是易墨微没见过的。
“就是这个女人!”兰德盯着那照片看,指着易墨微不识得的女人说道,“是她,用血在膜拜什么。”
“啊?”苏老爷子心下一惊,“这,这是苏元他们的母亲啊。”
“不会错的。”兰德确认着。苏桥闻言又看了几眼那照片,瞥了眼苏老爷子轻哼了声。
“警官,您怎么看到的什么膜拜什么的,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啊。”苏老爷子拍着心口,觉得不可思议。
“这张照片我能带走吗?”易墨微笑着,挥了挥那照片,“会还回来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就拉起兰德,走出了苏家,留下苏老爷子愣愣站在客厅里,表情复杂。
“所以说,女人太多,是很麻烦的事情。”走出苏家,兰德看易墨微一眼,感慨道。
“什么意思?”易墨微笑了笑,问道。
“你没看出来?”兰德觉得他在装傻,挑眉不悦,“我看的那个女人是苏元他们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她召唤了凶将害了苏七的母亲和苏七。”
“恩,是有可能。”易墨微应道,他有些心不在焉,手里还攥着那张苏家的全家福。
兰德撇撇嘴,不再说话了,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马路上,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公安局。
“你们到哪里去了??”,还没进门,就在走廊上碰到了刘歌。刘歌和两人打了照面,停下脚步,打量着两人,惊呼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兰德问道。
“林队都发了好几通脾气了,他从屈法医那里回来,一进门就问你们两个回来没有,没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他只能干等着,等了一个小时,林队就兴冲冲拿着新的证据自己去审林海了,中途回来一趟,拉上范文就又去审了,过了两个钟头,两人都撤了回来,说是林海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嚷嚷着要见律师,后来,把律师找来了,他又突然要求见易墨微,说是见了他,什么都告诉他。”刘歌说着,看易墨微一眼,很快地,又谨慎的收起了视线。
“突然想见我?”易墨微指着自己说道。
“听他们说,是这个意思。”刘歌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
“等等,你说的新的证据是什么?”兰德问道。
“哦,是屈法医那里出的化验报告,就是在林海家发现的那几碗血里,不仅有鸡血,鸭学,猪血,羊血等等动物的鲜血,还有四个被害者的血,分别盛在四个碗里。”
“我记得在林海的房里发现过一把匕首,那上面呢,是谁的血?”兰德想起那把短匕首来。
“啊,那把匕首上的血不属于任何一个死者。”刘歌说到这里,也表示出了疑惑,“还有装尸体的黑色袋子,里面确实发现了一些身体组织样本,也和四个被害者比较了,唯独缺少了冯如的身体样本,里面没有她的血,她的毛发,什么都没有。”
“林方现在在哪里?”易墨微问刘歌道,神色严肃。
“应该还在审讯室那里。”刘歌眼神一晃,忽地看到兰德白皙脖子上的一小块斑痕,他的金发掠在斑痕上,并没有起到遮挡的作用,反而将那痕迹衬得更明显了。
“我带你去。“兰德拉过易墨微就要走,转身和刘歌打个招呼,两人便大步离开了。
刘歌出神地看着兰德,眼前还浮现着那小一块与吻痕极类似的斑痕,直到易墨微回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