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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灾变后的条件,他们生活在海边才是最恰当的选择,因为海洋里的生态系统还
保持着完整,便于取得食物。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越来越迫切地想上岸,想赶快去探查一番。索朗月和苏
苏都能体会他的心情,不时安慰两句。
圣地亚哥港到了。第一眼的印象十分令人失望,这哪里是一座城市啊,只是
一片莽莽苍苍的热带荒原,极目所止,尽是一片浓绿,它遮盖了平地、低房,也
紧逼着原来城市的高楼。这些高楼都只有上半截身子露在绿色之外,就像是在沼
泽中挣扎的只剩下脑袋的行人。过去熟悉的码头、栈桥也都看不见了,被这一片
蛮悍的绿色所包围了。
这儿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木筏停靠在岸边,拉姆斯菲尔目光苍凉地看
着岸上。索朗月过来说:“理查德,不要难过,也许他们在内陆呢。你们上岸去
寻找吧,咱们只得暂时告别了。小木屋里放着一支螺号,你一定要随时带在身边。
虽然苏苏他们都会使用低频通讯手段,但万一有什么意外,比如你们走散了,你
只要到海边吹起螺号,海豚人一定会及时赶来的。苏苏,”她转过头对苏苏说,
“咱们的雷齐阿约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想,咱们一定会很快见面的,但如果万一
有什么意外,你们不能返回了,那么你一定要照顾他,直到他终其天年。苏苏,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能做到。”
苏苏笑着说:“当然了,他是我的丈夫嘛。”
“还有约翰你们五个,也请你们多费心啦。”
约翰简短地说:“放心吧。”
“那么,让咱们告别吧。理查德,”她开玩笑地说,“能否同我吻别?你还
没吻过我呢。”
拉姆斯菲尔有些尴尬,俯下身吻吻索朗月的长吻,也搂住她光滑的躯体。这
会儿他真的泯灭了人和“异类”之间的界限。索朗月是这样的深情款款,细心周
到,怎么还能把她当成异类呢。想起他和约翰此次来圣地亚哥港的真正目的,他
感到深深的内疚。他问:“你要返回深海吗?”
“不,我暂时不返回,我会在附近找一个飞旋海豚人的族群,加入进去,在
这儿盘桓几个月,等着你们的消息。”
“谢谢。再见。”
他松开怀中的索朗月,体味着心头的怅然,他确实感到恋恋不舍。他领着约
翰五人弃筏上岸,把木筏牢牢地系在岸边。11位海豚人用力搅着尾巴,把大半个
身体露出水面,又做了一个整齐的鱼跃,算是向他们的最后告别,然后掉头向外
海游去。
他站在栈桥上眺望着,直到11道尾迹消失。
海豚人离开了,约翰凑到拉姆斯菲尔身边,急不可待地说:“核潜艇在哪儿?
我们现在就去吗?”
拉姆斯菲尔扫他一眼,冷淡地说:“慌什么,我要先寻找我的同伴。”
城市已经面目全非,他只能凭记忆定出行进的方向。路面上铺满了藤蔓,行
走起来十分困难。拉姆斯菲尔曾奇怪,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怎么能生长植物呢,
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这儿多是一种叫“克株”的藤类植物,是很早从日本引进的,
这种在日本只是用作观赏植物的克株到美国后却大肆繁衍,生命力极其强悍,植
物学家们费尽心机才勉强阻遏了它的扩展态势。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现在,在
地球的灾变之后,这种克株肯定经过变异,藤条之粗壮赛过旧金山大桥的钢缆,
一棵克株的延伸长度能达数公里,这样它们就能在有土壤的地方扎根,而把藤叶
铺到几公里外的水泥路面上来吸收阳光。
没有见到一只哺乳动物。这不奇怪,在长眠前的18年中就是这样,连生命力
最顽强的老鼠也彻底消失了。前面的藤蔓中一阵索索的声响,一只像豹子那样大
的动物爬出来,用没有眼珠的复眼冷冷地盯着他们。无疑这是一只变异的昆虫,
但它是由什么昆虫所变异,已经无法辨认。昆虫没有向他们进攻,它大概也正为
这7 个从没见过的动物吃惊呢,僵持片刻,它跳进叶蔓中敏捷地逃走了。
270 年过去了,陆地上已经成了昆虫的世界。
他们在叶蔓中大概行进了五公里,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也
越来越失望。看看身边的6 个伙伴比他狼狈多了,他们长蹼的脚不适宜在这样的
路上行走,娇嫩的皮肤也禁不得枝蔓的挂擦。苏苏娇喘吁吁,赤裸的身体上有很
多挂痕,不过她倔犟地忍受着,闷着头紧紧跟在拉姆斯菲尔后边。拉姆斯菲尔叹
口气,知道若依靠海人来寻找旧伙伴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指指前边说:“再
坚持一会儿,咱们要找的国民银行马上就要到了。”
国民银行同样被绿色遮盖,只剩下最上面两层房间从藤蔓的缠绕中挣扎出来。
大门敞开,他拨开叶蔓进去,来到地下金库,来到覃良笛做基因手术的工作间,
来到他曾与覃良笛幽会过的房间。时间已经彻底打扫了288 年前的痕迹,他也彻
底死心了。他们曾尽力维持的族群肯定没有逃过强幅射的蹂躏,在几代之内灭绝
了,覃良笛当年的预言不幸而言中。他站在这些房间里,默默追忆着当年的情景,
心中酸苦,强忍着没有落泪。
他们开始向海边返回,6 位海人在空气中暴露了一天,皮肤剌痛和发红,已
经难以忍受。因为有来时走过的路,回去时相对容易得多。月上中天时他们返回
海里,海人们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海水澡,又捕猎了一些食物。他们回到岸上,找
到一个濒水的楼房,撞开几扇门,安排了住处。房间的窗户都被藤蔓封死了,屋
里显得十分潮湿,充满了浓重的霉味。苏苏在海水中泡了一会儿后已经恢复了精
力,这会儿兴致勃勃地帮他打扫着屋子,好奇地问:“理查德,这就是陆生人习
惯居住的房子吗?这么黑,这么难闻的气味,你们怎么住得惯呢。”
拉姆斯菲尔只有苦笑,现在,无论你怎么形象地向她讲解,她也不会真正体
会到陆生人的生活:宽敞明亮的大厅,光滑如镜的地面,随风飘拂的透花窗帘,
灯红酒绿的宴会和乐音缭绕的舞会,还有体育、文学、音乐、魔术、游戏,等等
等等,一切的一切。不过他还是尽可能地讲解了,他搂着苏苏娓娓讲着,几乎讲
到天亮。苏苏也听得津津有味:“真的吗?真的那么漂亮?呀,我真想亲眼见见!”
苏苏在晨光中睡着了,安心地蜷曲在他怀里。看着她,拉姆斯菲尔心中已经
失衡的天平又转向这边来。
这些天,他看到(部分是通过索朗月的眼睛)一个崇尚简洁和平衡的海豚人
社会,他们的社会规则让他深受震撼,特别是他们虽有能力摆脱外在的制约,却
自觉地禁用这种权力,这是陆生人类万万做不到的,甚至想都想不到。但是,回
到久违的人类城市后,陆生人类那五彩缤纷的文明对他有更强的吸引力。
他不能为了海豚人的简洁社会而放弃这些东西。苏苏的后代还是应该过上陆
生人类那样的生活。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首先还是要为海人争得足够的生存空间。他的陆生人伙
伴看来已经灭绝,现在,海人是他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拉姆斯菲尔宣布要带大家去参观核潜艇。苏苏知道这是丈夫“生前”
驾驶的机器,非常感兴趣,一直对拉姆斯菲尔问东问西。弗朗西斯走近约翰,躲
开拉姆斯菲尔夫妇,轻声问:“让苏苏一块儿去?”
约翰当然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苏苏不是他们的同道,甚至老拿他们的“大
海人主义”作调侃,而且她与索朗月有很深厚的情意。这些征象表明,一旦得知
这次圣地亚哥之行的真正目的,她大概不会赞成的。不过约翰也没太往心里去。
不管怎么说,毕竟她是海人,又是雷齐阿约的妻子,如果某一天雷齐阿约决定对
海豚人摊牌,她绝不会背离丈夫而站在海豚人那一边。他低声说:“这怎么能躲
得过她?不过,咱们说话时尽量避开她就是了。”
他们在附近的汽车间里找到足够的工具,下到海里,向潜艇船坞游去。苏苏
很兴奋,一边游一边大声同拉姆斯菲尔交谈着,而拉姆斯菲尔和约翰则担心地看
着外海的方向――他们怕苏苏的说话声惊动那边。
如果海里出现一位海豚人甚至是一只海豚,他们的行踪就可能很快为索朗月
他们知道。可是,他们也没有理由制止苏苏的谈话。还好,一路上他们没有发现
一位海豚人。
那艘奇顿号核潜艇放在干船坞里,当年,在受总统之托组织人类残余应对那
场灾变时,虽然万事待举,而且核潜艇应该说已经被抛到历史垃圾堆里了,但由
于职业的爱憎――那毕竟是他度过半生的地方啊――他仍组织他的艇上同伴对奇
顿号进行了细心的封存。封存时副艇长曾怅惘地说:“我们肯定是白费力,它不
会再有用啦!”
当时他的看法其实和副艇长完全一致,所以――想到它竟然在三个世纪之后
又派上用场,他真为自己当时的远见庆幸。那次封存很细致,估计288 年的时间
不会把它报废的。
他们找到了那个干船坞,克株已经蔓延到这儿,巨大的藤条就像巨蟒一样从
房屋的空隙里爬过来,紧紧缠住那直径33英尺、长360 英尺的钢制艇身。“就是
它?”苏苏敬畏地问。拉姆斯菲尔说,对,就是它,这就是我15年形影不离的坐
骑。
他指挥约翰五人用斧头砍断克株的藤蔓,潜艇艇身露了出来。总的说情况还
不是太糟,艇身的锈蚀不是太历害,那些为减少声纳回波的橡胶贴板有很多脱落,
但现在它也不用害怕敌舰的声纳了。他指着艇身向约翰介绍:这是武器进出口舱
盖,后面的两个是人员进出口舱盖。最前边的球形部分装着声纳音鼓,最后边的
是潜艇车叶,即驱动用的螺旋浆。前舱这12个竖直的圆筒就是发射导弹用的垂直
发射管,可以发射109 型战斧导弹和三叉戟D5型导弹,一枚三叉戟就可以毁灭一
个中型城市。水线下每边两个的孔口是鱼雷发射管,发射的48号先进战力鱼雷一
枚就可以击沉一艘万吨巨轮。约翰、弗朗西斯他们几个对武器系统最感兴趣,听
得很仔细,眼睛中闪着渴望的光,就像是刚得到圣诞玩具的大男孩。拉姆斯菲尔
不由想到:也许这种尚武和嗜杀精神是人类最稳固的基因?
约翰突然问:“三叉戟D5型导弹所携带的核弹如果用到水里,威力半径有多
大?”
拉姆斯菲尔想了一下:“还没有准确的数据,三叉戟不是设计来用于炸鱼的。
不过,如果考虑到核弹爆炸后次生的放射污染,我估计它至少会造成30万牺牲者。”
苏苏皱着眉头说:“理查德,你怎么选择了这样一种职业?如果是我,我决
不会选择它。”
拉姆斯菲尔有些不快,平和地说:“苏苏,你不懂,在陆生人社会中,这是
一种虽然残酷但又不可缺少的职业。”
苏苏不服气:“为什么不可缺少?为什么?”
拉姆斯菲尔摇摇头,心想这番道理不是一两分钟能说清的。他怎么解释陆生
人社会中不同社会体制、或不同民族、或不同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