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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不迫地审查着几千万年的鱼人历史。
在小径的初端,他看到了很熟悉的场面。一个蒙昧的动物种族(外星鱼类)
慢慢开启了灵智,进化为人类,兽性慢慢消退而人性逐渐丰满。这个过程就如地
球人类曾走过的路一样,只是时间提前了3000万年。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和地球人类一样,鱼人在进化中消退的兽性也以另一种
方式顽强地存活下来:氏族间的仇杀、部族和民族间的战争、阶级之间的压迫和
仇杀、家庭内的暴力、领土扩张……如此等等。随着文明的进步,那个怪物――
战争机器――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精致。
他不想看这些,因为这些东西在地球人类的历史中太多了。他想知道的是,
这个战争机器什么时候会寿终正寝。他沿着历史小径快速走着,一直到尽头才停
下来。这个历史截面是外星人类的“今天”(即他们到达地球的时间),那时他
们已经建立了高度的宇宙文明,该能抛弃强权和战争的诱惑了吧。截面变成三维
空间,把一切细节展现给他,但看到的东西令他沮丧。那个怪物(战争机器)并
没有死亡,反而更加强大。巨大的宇宙舰队以物质传真法瞬间出现在宇宙各处。
他们碰到很多文明程度低下的星际种族,甚至是处于文明之前的高等动物(像地
球上的海豚),于是便慷慨地把仁爱播撒给他们,对他们进行智力提升。被提升
的种族对他们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们的统治。文明的伊甸园在诗意中迅
速拓展……
不过诗意马上就结束了。他们与另一个同样强大的邪恶文明(虫人文明)在
宇宙中相遇,扩张之波的撞击很快演变成一场战争。他是隐形飞船奇里巴顿号的
舰长,在一次极为机密的跃迁中来到了敌方的心脏玛加鲁尔星球。敌方完全没有
察觉,他低声下达命令,把太空鱼雷对准这个星球。这是宇宙文明史中最可怕的
武器,俗称摧星炮,一发鱼雷就能让这个星球灰飞烟灭。与太空鱼雷相比,人类
核潜艇上的三叉戟和海神导弹不过是小孩子的炮仗。当他按下发射钮时心中并非
没有一丝不忍,片刻之后,这个星球上的9 0 亿虫人就会和星球同归于尽。尽管
属于邪恶的虫人文明,但他们中同样有可爱的儿童,有纯真的爱情,有鲜艳的艺
术之花……但为了阻遏邪恶的扩张,这是不得已的事。他终于按下发射钮,并下
令飞船急速跃迁。飞船刚刚离开这片太空,这儿就变成了核火焰的地狱……
拉姆斯菲尔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他赶紧松开对窝格罗的抱持,断然地
斩断了同它的思维交流。他知道,刚才他看见的都是真实场景,是完全不失真的
历史。他甚至走进了“鱼人类”一个飞船船长的思维中,重温了他向敌方星球发
射摧星炮的过程。那个不知名的船长同他的思想非常相近,他们都不是嗜杀狂,
但在历史的潮流中,他们只能被裹胁着前进。
难怪那些“神”们对海豚说:当文明和科技向上发展时,有些丑恶是避免不
了的,连窝格罗也做不到这一点。历史走了几千万年,只是把两个猿类王者的互
相残杀放大成两个宇宙级文明的互相残杀。仅此而已。
一千万年前,那些“神”们向地球上的海豚馈赠窝格罗时,贪玩的海豚们轻
率地拒绝了。现在看来,这个孩子气的决定也许是宇宙文明史中最睿智的决定。
那时正是鱼人和虫人之间太空战争的前夜。如果海豚们接受窝格罗并迅速被提升,
他们也会成为这场大战的参与者,杀人,或者被杀。想到这儿,拉姆斯菲尔不禁
佩服那些贪玩的、孩子气的海豚先祖们。
另一个值得佩服的就是覃良笛了。她在人类社会中长大,却能断然抛弃人类
的痼习,创建了一个“不做最强者”的海豚人社会。这种目光,即使作为太空文
明种族的“鱼人”也没有达到啊。
他长叹一声,决定不把窝格罗中的知识传授给海豚人。既然他们已经走出一
条与众不同的路,就让他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吧。
他仍然经常地同窝格罗交流。不过,他已经彻底摒弃了窝格罗的诱惑,现在
对它只是一个第三者的审视。在交流中他也免不了对四个妻子的思念,大概是因
为这个原因,某一天他忽然在窝格罗中看到了他的妻子们!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因为他的三个妻子(仅索朗月除外)在世时,窝格罗还没有出世呢。他想这一定
是自己头脑中的幻景吧。
他看见自己躺在冷冻棺中,表情安详,但脸色苍白,没有活人的灵气。他是
在用第三者的目光来看“死去的自己”。岩洞中的池水翻滚起来,一名海豚人把
一位陆生人老妇送上岸。尽管老妇已腰背佝偻,白发如银,但他仍一眼认出,她
是覃良笛,是75岁的覃良笛!海豚人沿水路悄悄退出,留下覃良笛一人。
她步履艰难地来到棺边,拉过椅子坐下来,深情地注视着棺中人,喃喃地说
:“理查德,要同你永别了,今天就是我的鲸葬之日。理查德,等你醒来时,你
会谅解我么?”她摇摇头,叹息着,“我知道你不会谅解我的。不过,当时我只
能那样做啊。”她不再说话,在棺边默默坐了很久,眼中泫然有光,但泪水没有
流下来。良久,她长叹一声:“真想现在就把你唤醒。不过,”她已经走出伤感,
嘴角绽出一丝幽默的微笑,“我但愿你的记忆中保留一个25年前的我,而不是一
个75岁的老丑妇。好,我要同你告别了,你还是睡它300 年再醒来吧。”
她最后看一眼棺中的人,回头向水中唤一声,然后在水边等着。现在,她就
要出去实施鲸葬,告别人生,但她的表情十分恬静安详。那位海豚人很快出现了,
覃良笛下水,扶着他的背鳍游向洞外。在这段时间内,拉姆斯菲尔心急如火,想
喊她回来,告诉她:“你怎么就断定我不能谅解你的苦心?不,我完全谅解,我
还想同你一起鲸葬,好结伴进入天国,即使你已经是75岁的老妇,但在我眼中仍
如初识时那样美丽。”
他想把这些肺腑之言全都倾倒给覃良笛,但那个睡在水晶棺中的拉姆斯菲尔
却既不能动,也不能张嘴说话,就像是陷入一场深重的梦魇……
有人拍拍他,让他醒来。是索朗月和苏苏,两人微笑地看着他。拉姆斯菲尔
喘息着说:索朗月,苏苏,我刚才看见了覃良笛,这是怎么回事?窝格罗中怎么
会出现它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呢?索朗月笑着说:“这不奇怪,女先祖已经借
着你的回忆而活在窝格罗中了,你看,我和苏苏也活了,还有,南茜和你的女儿
也会慢慢活过来。”
拉姆斯菲尔摇摇头:“借着我的记忆?可是,刚才看到的场景是我无法见到
的呀。它不在我的记忆中。”
索朗月没有多加解释:“你甭问了,你只用记住,凡是你能在窝格罗中看到
的场景都是真实的。这正是它的神奇之处。”
拉姆斯菲尔非常高兴,这么一来,他同他的妻子们,还有他的父母、女儿、
昔日的朋友们,都可以在窝格罗中经常见面了。他扭过头,歉然地对苏苏说:
“苏苏,不要怪约翰,其实害你遇难的罪魁祸首是我,我根本没资格做你的丈夫。”
苏苏用寒如刀锋的目光看着他……苏苏的形象忽然溃散了。他定睛看着她原
来站的地方,她的形象又慢慢聚拢,变得坚实,仍是寒如刀锋的目光……忽然她
的形象再度溃散了。等她第三次出现时,目光中满是温柔和戏谑:“理查德,看
见了吗?一个仇恨你的苏苏是不真实的,不能在窝格罗中成为实体。现在,还用
得着我再来解释吗?”
他感动得喉咙中发哽,默默地点头,用手抚摸着苏苏的头发,抚摸着索朗月
的脊背,那种美好的触感仍象往日一样真实。他说:“索朗月,苏苏,我真想立
刻扔掉这具肉体,同你们一块儿活在窝格罗中。我能做到吗?”
索朗月笑了,神秘地说:“当然能。不过,那是500 年之后的事了。别急嘛,
我们会耐心地等你。”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500 年之后才能重逢,但索朗月狡猾地笑笑,拉着苏苏
在刹那间消失了。
一个月后,应拉姆斯菲尔的要求,乌姆盖娅在这个岩洞里召开了百人会会议。
在白色柔光的沐浴下,拉姆斯菲尔介绍了一个月来同窝格罗的交流,谈到了那些
伸手可得的累累的智慧之果,也谈到了这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仍不能摆脱战争和强
权的恶习。他说:“海豚人和海人社会‘不追求做最强者’,这在窝格罗中所记
载的宇宙种族中是独一无二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狠下心,拒绝窝格罗的诱惑,
沿着女先祖所定的路继续走下去。顺便说一句,我在窝格罗中也见到了女先祖,
见到了苏苏、索朗月、弥海和撒母耳,他们都是同样的意见。当然,最终的决定
还要由百人会和海人十人会来做出。”
他说完了,百人会的各位长老都平静地沉默着。良久,乌姆盖娅盯着人群中
心的窝格罗,轻声问大家:“你们都记得那首童谣吗?都还会唱吗?”
她轻声唱起来:罗格罗,罗格罗,没有你我们更快活;罗格罗,罗格罗,没
有你我们更快活……其它99位海豚人长老,还有10名海人长老也都随她唱起来,
声音越来越响。在唱歌的过程中,110 名长老都找回了自己的童年,找回了自己
的童心。他们不是用口在唱,而是用心在唱,歌声也充满了戏谑和顽皮。
歌声停息了,乌姆盖娅微笑着告诉拉姆斯菲尔:“行了,我们的决定已经做
出了。”
拉姆斯菲尔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其实,窝格罗还是有用处的,
索朗月说它无所不知,更可贵的是,它能自动滤除错误的信息,所以,凡是在窝
格罗中能够看到的信息永远是真实的,因此,它可以成为我们的活的史书,成为
一个不死的历史学家。”
乌姆盖娅说:“很好,就请雷齐阿约做窝格罗的监护人吧。这个职务是终身
的,等到你百年后再遴选接替者。”
拉姆斯菲尔简短地说:“好的,我愿意。”
从此,他就成了终身的窝格罗监护人。大家对他的尊称仍是“雷齐阿约”,
不过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赐予我们智慧者和向我们讲授历史者。因为这位老
人熟悉海豚人和海人的所有历史,甚至包括在文明启蒙前“猿”和“中爪兽”的
时代,他都能如数家珍。在海豚人和海人的心目中,他本人也像历史一样沧桑和
睿智。
只是,乌姆盖娅说的“百年之后”显然是低估了。也许是因为窝格罗的滋润
吧,300 年过去了,百人会的长老已经换了76届,但雷齐阿约仍活着。他发须如
银,其长过腹,连身上的汗毛也是雪白的,但面色红润,皮肤光滑,犹如童稚。
海豚人和海人们甚至已经断定他不会死了,他们说,雷齐阿约必将与天地同寿。
他仁慈宽厚,恬淡冲和,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海豚人和海人常常把自己的婴儿带
来接受雷齐阿约的祝福,甚至从万里之外赶来,而他也非常乐意用手抚摸孩子的
头顶,听他